祁時完全沒有心思慶祝。

部門其他人被連續加班搞得都很憔悴，好不容易批了假，全都像了韁的野馬，拉都拉不回來。

祁時想來想去，還是給汪韌打了個電話。

自己約，趙新蕊是不可能出來的，雖然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如果沒有汪韌從中斡旋，祁時和趙新蕊本沒機會好好坐下來吃頓飯。

汪韌出面，趙新蕊果然還是來了。

但來了也沒打算給祁時什麼好臉看：“我知道，你是研發部的總監，我只是個小前臺，你一直看不起我，但風水流轉，你們搞研發的能有什麼前途？以后走著瞧。”

這幾乎算是明示了，祁時也猜到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去幫那個彭太太擺沈蕾一道，無非是莫妮卡許了什麼好，大概率是答應把調去銷售部。

整個公司，毫無疑問，是銷售部的最。

“銷售部人手是飽和的，你想沒想過這時候過去能有什麼好分給你？”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趙新蕊冷笑一聲，“沈蕾本沒能力管理好銷售部，這些年一直出現掉單、丟單、客戶流失的況，人手怎麼可能飽和？”

“你認為銷售部一直出現這些況是因為人手不足？”

“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

“即便我只負責研發部的工作，也清楚公司一定時期營業額穩定，增加員工數量絕不可能對營業額帶來質的提升，如果這時候擴招，反而會因為有更多人來瓜分提，影響員工收，進而影響工作積極。”

“你在這危言聳聽。”

“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祁時苦口婆心地提點，“你自己想想，如果是你，你是更希每天加班到十二點，但月薪兩萬，還是一到六點就能準時下班，月薪只有六千塊？”

趙新蕊的臉一下難看起來。

但祁時還在繼續說：“而且每個部門的員工配比都是經過人力部門嚴格核算的，你知道每個部門要做多報表提上去層層審核嗎？整個公司的運轉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人員配比的基礎工資和員工福利都是運營本，公司肯定要確保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有它的實際價值……”

趙新蕊徹底忍不住了，怒吼了一聲：“祁時你是不是想打架？！”

眼看氣氛要僵，汪韌趕出來打圓場，他扶了扶眼鏡，給趙新蕊面前的茶杯里加了點水。

“小蕊你怎麼回事，多大的人了，怎麼還不就要打架？還當是小時候呢？咱們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好好吃頓飯行不行？”汪韌又轉頭看向祁時，“小時你也是，都這麼拼命加班好幾個月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就別總想著工作的事了。”

汪韌各打了五十大板，總算讓兩位祖宗都消停下來。

但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都是食不知味。

最后汪韌買完單出去，只剩祁時一個人在等他，趙新蕊是不可能乖乖在外面單獨和祁時相的，老早就自己打車離開了。

等祁時好車，跟汪韌一起上車離開之后，尹一景的目才從窗外收回來，這時窗外的線已經完全暗下去，他戴著的那副眼鏡也從墨鏡狀態自切換回了明鏡片的狀態。

尹一景摘下眼鏡，了眉心，然后又重新戴上，這才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發出去，整個過程里，角的弧度就一直沒下去過。

范磊不滿地用筷子敲了敲茶盅：“請人吃飯不是這個態度的啊，你怎麼一晚上心不在焉的？這會兒又笑什麼呢？”

“你選的這家餐廳，隔音效果不太好。”

“你是說剛才隔壁吵架的那倆小姑娘？”范磊倒是來了點興趣，“提點人的那小姑娘聽聲音年紀不大，想法倒是很周全，頗有幾分尹總的風范，現在這世道，還有人肯真心提點別人，已經是麟角了，可惜另一個小姑娘不肯聽勸啊。”

尹一景卻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太瘦了。”

范磊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尹一景饒有興趣地拿起筷子，又嘗了幾口菜，“這家味道還不錯，可以考慮。”

范磊是真的有些無語：“你這到找餐廳試菜挖人家廚師，不太合適吧？”

“我能提供更優渥的條件，有什麼不合適？”

但范磊還是不明白：“你說你一個上市企業的執行董事，每天想著怎麼給公司食堂找廚師，是不是有點兒大材小用了？”

“只要員工能最大限度地為公司盈利，那麼公司就將提供從餐飲到住房全方位的福利待遇，企業對人才不是無盡的榨，而是全面的呵護，這是我管理企業的原則。”

范磊聽得一哆嗦：“你說事就說事，無端端笑什麼，笑得我心里發。”

包廂的線不是太明亮，到了這時候，尹一景的心就不是太好。

他連吃飯的興致都沒有了。

范磊看了他一眼：“這麼早就看不清了？這樣的況有多久了？怎麼沒有及時告訴我？”

“沒事，”尹一景回答了一句，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他就當著范磊的面接通，直接對電話那頭說，“這些小事你看著理，不必都來問我的意見。”

電話那頭年輕的男聲關心地問：“哥，你眼睛最近怎麼樣？”

“放心，暫時瞎不了。”

對方一下急了：“哥！”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這麼說了，”尹一景溫和地笑起來，“等徐總什麼時候忙完了，記得回家吃飯。”

“你親自下廚？”

“我親自為你挑選合適的廚師。”

范磊看著他滿含笑意地掛斷電話，然后就像被人把這溫和的笑意一下從臉上給走了一樣。

“一諾最聽不得你說自己‘瞎’，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不好，不能總是瞞著家里人，”范磊嘆了口氣，“照你現在的況來看，手不能再拖了。”

“快了，”尹一景在昏暗的燈下起，雙手撐著桌面讓自己穩定住，“今天這頓你請，我應該看不清去簽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