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蕊興赴約，自然也很清楚，這種事并不適合讓其他人知道，所以即便想要炫耀，也只能在車上拍一張自拍，修過之后，連朋友圈都分了組，僅汪韌和祁時可見。

但祁時這時候正在和尹一景一起閑逛，并沒有去看手機。

趙新蕊刷了一路的朋友圈，始終沒能等到祁時的點贊，連帶著覺得汪韌在下面的夸贊都索然無味起來。

“你就是嫉妒我，”趙新蕊對著手機，心里想，“從小到大你就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也比你會打扮，你就只知道死讀書而已。”

誠然，讀書是很重要的，但這只是進職場之后的第一塊敲門磚。

祁時憑借著這塊敲門磚步的職場生涯，一路青云直上，短短五年，已經做到了研發部的總監位置。

可那又怎麼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從今晚開始，趙新蕊和祁時之間的較量，已經重新洗牌。

田總到得很早，趙新蕊明明已經預留了時間，提前到了，可田總已經坐在了包廂里。

“小趙啊，第一次見面就遲到，這是看不起我老田吶。”

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田總提前到了這麼久，還上來就說這樣的話，很明顯是故意的。

趙新蕊還注意到，田總面前已經開了酒。

還好早有準備，知道今晚這酒局不會那麼容易過關。

“是我來晚了，”趙新蕊痛快地認了，然后直接端起酒杯，朝田總敬酒，“必須先罰三杯，田總大人大量，一定不會跟我計較的。”

田總瞇起眼睛，含笑看著自罰了三杯。

這趙新蕊果然有些酒量，在酒局里，敢端酒杯的就不會是小白兔，更何況上來就自罰了三杯還面不改，也是無聲的宣戰。

仿佛在說：有膽子你就上，我就不信喝不過你。

田總今晚過來之前，已經先參加過一個局，酒已經喝了不，現在和拼著喝，肯定是落了下風。

但談生意，還是要看乙方的誠意，田總沒有必要每一杯都陪。

“你們莫總果然沒看錯人，小姑娘一進來我就發現了，你是個中人，”田總親自起，去給趙新蕊的酒杯滿上，“來來來，這杯我敬你。”

田總杯子里的酒，只有杯底一點了，他沒有給自己滿上，而是就用這一點酒去“敬”趙新蕊的滿杯。

如此明顯的不對等，趙新蕊還是只能雙手捧杯去一口干了。

這酒的度數不低，又幾乎是在空腹喝，很快趙新蕊的胃里就火燒火辣起來。

酒桌上談生意，你想要他的錢，他就要你的命。

趙新蕊跟田總喝酒的時候，很注意酒桌禮儀，杯時，始終矮了田總的酒杯一些。

干完這杯之后，馬上說：“田總，我今天可是下班就往這兒趕，剛才又喝了好幾杯酒，這會兒得不行，容我先吃點兒東西墊墊胃好不好呀？”

年輕小姑娘巧笑嫣然，又刻意靠在田總上，用撒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誰都不忍心拒絕。

“好好好，”田總一疊聲地服務員，“快上菜！”

原來現在桌上的都只是涼菜，真正的熱菜都還沒上。

趙新蕊的酒量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鍛煉出來了，剛才酒喝急了，還有點發怵，只要給點時間，吃點東西緩一下，就問題不大。

這次說好是莫妮卡請田總吃飯，之前特意發信息叮囑趙新蕊，讓不要在招待費上搞節省，買完單記得開好發票就行。

有了這句話，趙新蕊就放了心。

如果只是口頭承諾，還可能因為空口無憑，到時候被推卸責任，現在微信上的對話文字記錄清清楚楚，不可能存在任何風險。

趙新蕊吃了幾口菜，人已經緩了過來，觥籌錯間，又端起了酒杯。

這次敬酒非常正式，趙新蕊直接站起來，走到田總邊去，非常恭敬地給他敬酒：“田總，剛才是我晚到的自罰，這一杯是替我們莫總給您正式道歉，是真的胃疼得不行，事發突然，沒有任何征兆，臨時改時間對您就太不尊重了，這才讓我這個小實習生替來的，您多擔待。”

這話其實說得很有深意。

首先，道歉肯定是禮貌，更何況趙新蕊如此正式的態度，俗話說手不打笑臉人，別說田總本來就沒真生氣，就算真有了幾分氣，這時候也不能跟計較了。

其次，這次主要不禮貌，應該道歉的，是莫妮卡，趙新蕊只是臨危命，來替人赴局而已。

最后，趙新蕊把姿態放得特別低，只是個實習生而已，這麼大個老板，被莫妮卡放了鴿子，最后卻把氣撒在小實習生上，多有些掉價。

但是莫妮卡可是銷售部的主管，臨時出問題沒法兒赴宴，憑什麼派趙新蕊來？

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小實習生而已？

這已經是趙新蕊能想到的最周全的話。

趙新蕊一心想把合同談下來，如果了，這將是進銷售部最漂亮的開門紅，對而言，田總是一塊從天而降的獵。

但畢竟還年輕，也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完全不明白，最高級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的姿態出現。

“這話就見外了，”田總笑得意味深長，他的手不聲地搭在了趙新蕊的肩上，“跟我就不必這麼客氣了，小趙，你這豪爽的格，跟我年輕時候是真像啊！”

趙新蕊有些不適，但這不適是不能流出來的，只能陪著笑說道：“我可不敢和田總比。”

田總的手，有下的趨勢。

“你們莫總是真會挑人。”

他直接湊過來，上的酒氣撲面而來，趙新蕊剛才本來酒就喝得有些急，這會兒更難了。

趙新蕊往后仰著脖子躲了躲：“田總謬贊了，我們莫總特意代我，要好好跟您介紹一下項目……”

借著仰頭的姿勢，干脆扭了扭，把手去包里拿項目書：“這個項目目前市場上是有很大需求的，我們的數據統計出來，2019年，我國已經有4592萬人患有中度視覺障礙，467萬人患有重度視覺障礙，869萬人失明……”

“這些你們莫總都已經跟我介紹過了，”田總的手沒有步步，反倒退回了趙新蕊已經遠離的那個椅背上，他好整以暇地問，“我今天特意空來跟你吃這頓飯，總不能讓我再聽一遍這些陳詞濫調。”

趙新蕊后背突然冷汗一炸。

田總的話里有話，他早就知道今晚莫妮卡來不了，而是為了特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