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時直到打完了這個電話，確定趙新蕊已經在回家的車上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坐在對面的尹一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打擾。

還是祁時自己掛斷了電話之后，才松了口氣地解釋了一句：“我那個朋友……沒什麼這方面的經驗，我就擔心吃虧。”

這個時間點，尹一景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他完全是依靠聽力在辨別祁時的方位。

“瞎”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讓他研究出來一些經驗來，不至于在這樣的時刻，被人發現問題。

“現在能安心好好吃飯了嗎？”尹一景笑著問，“你都一整天沒認真吃東西了。”

一句話說得祁時有些疚：“都怪我，搞得你一整天也跟著提心吊膽的，好不容易出來放松的，結果……”

“不至于，”尹一景朝前傾了傾，很有分寸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不過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公事不能積太久，我得回去工作了。”

祁時出來一趟，心沒有放松，反倒更張了，趙新蕊今天沒出事，但以的格，急功近利的話，遲早要被人陷害，還是惦記著要回去當面跟趙新蕊好好談一談。

“剛好我也要回去，”祁時主替尹一景盛了一碗湯遞過去，見尹一景手過來，就直接遞到他手里去，“這次就別跟我爭了，我來一起訂票吧。”

祁時從小到大都沒有麻煩別人的習慣，這次出來一再麻煩尹一景，心里非常過意不去。

尹一景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推辭。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

祁時查了一下，頭等艙的機票在承范圍之，也為了避免尹一景尷尬或者拒絕，直接訂了兩張，值機的時候，剛好坐在一起。

尹一景眼睛的狀態已經很不樂觀，他這次過去拒絕了手，云醫生也沒有見他，范磊氣得都不帶他去做檢查了，任他“自生自滅”。

飛機落地之后，祁時去拿行李，尹一景就說：“我就不等你了，公司還有事，我們下次再約。”

“你先忙，”祁時忙不迭地點頭，“下次見。”

目送尹一景的背影離開，看著他和一個男人見了面，然后那男人特意繞到這邊來，替他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才又重新繞回去，開車離開。

那男人的穿著看上去也不像是司機，兩人之間舉止還隨意、親昵的。

而且祁時總覺得那男人的側影和背影看上去有一點眼，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等到行李之后，繞去了地鐵站。

地鐵上就接到尹一景的消息：抱歉，今天有點急事，所以沒能送你，上車了嗎？

祁時正要回復，突然另一條消息進來。

是林娟的消息。

在問：“祁總，你回來了嗎？”

林娟平時跟祁時走得近，經常一起加班，稱呼上其實很隨意，有時候瑗姐，有時候老大，但這次很正式地了一聲“祁總”，證明是有很重要的公事要談。

祁時干脆直接回了個電話過去，特意走到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里，低聲問：“還是那件事嗎？”

“祁總，我想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要跟你匯報一下，”現在還是上班時間，林娟顯然也是找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在接的電話，“我這陣子一直在跟生產部那邊磨，他們始終都對我很防備，但我今天發現，好像要提前上市時間。”

祁時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不是所有事當不知道，就真的不知道的。

祁時一手帶出的這個項目，毫無疑問是最希看到產品如期上市的。

可事到如今，它就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炸，不知道會有多人因此到波及。

深吸了一口氣，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你現在馬上把所有相關數據資料整理好，我一個半小時之后到公司。”

“明白。”

林娟手里的資料都是現的，匯總起來并不難。

等祁時回家放好行李，再直接飛車過來的時候，林娟已經拿著打印好的資料站在公司樓下等著了。

“時間提前了多久？”祁時氣吁吁地問。

“提前了三個月，”林娟很張，“按照我們的流程，這麼短時間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擔心不僅僅是材料上的問題……”

這一點不需要說，祁時也心里有數。

短了近三分之二時長的工期，這樣的產品上市，不是患，而是勢必會出問題。

這件事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工減料的問題，早晚要出事，這樣一來，就不是追究哪一個部門能承擔得起后果的了，整個公司都要玩完。

祁時已經沒有別的退路，當然知道這時候選擇去出頭并非明智之舉，但現在明知道有這麼大的風險，還不去阻止的話，真出了事，誰都跑不了。

更重要的一點是，之前祁時之所以不敢輕舉妄，擔心的是做手腳的是高層，不到去開這個口，但現在的問題已經更嚴重，等到出事，公司高層是最先影響的，他們絕不可能連這點前瞻都沒有。

所以一定是中間的環節出了問題，祁時可以肯定，上一次去找方博達的時候，他是在刻意誤導自己。

這件事牽扯到的太多，徐一諾已經不僅是定的接班人，他已經是ceo了，整個公司都是他的，他絕沒有機要在這時候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來。

祁時拿著手里的資料，對林娟說：“你回去吧，這件事跟你無關，不管誰問起，你都說不知道。”

“我……”

林娟有些猶豫，但也僅僅只能是猶豫。

祁時也沒有給時間繼續說下去，拿著整理好的資料，徑直走進了電梯里，沒有等林娟進來，就直接按下了31層的按鈕。

徐一諾的辦公室在公司這棟樓的最高層，他平時作風樸素低調，直接在老董事長原先的辦公室里加了張辦公桌，就這樣一干就是四年多。

祁時這四年時間里，很有機會跟他接，即便有一起的時候，那也是好幾十號人一起開會，從沒有單獨相過。

頭一次上去找他，就是匯報這麼大的事，祁時心里有些打鼓。

尤其是出了電梯之后，就直接被攔下來了。

“我確實沒有來得及預約，但是這件事非常重要……”

還沒等說完，書就打斷道：“即便你有預約，徐總今天也不可能見你了，他正在開會，吩咐了誰都不能進去打擾。”

老董事長的辦公室，玻璃是特殊材質的，從外面過去，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一切。

祁時知道自己闖不進去，就只好說：“那我就在這里等，等他開完會，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