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

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高優越的男人，搭著樓梯扶手腳下生風，一步說也是三臺階，到轉角還會縱躍跳下去以爭取時間。

到了車庫，陸則言主坐進駕駛位。

他把權轉讓書扔給副駕駛位的混男人，然后發汽車。

汽車迅速駛離醫院。

陸則言呼吸還有些急促，緩緩代：“待會兒我在路口前面放下你，時間到了我去引開那些人。”

“則言......”

他輕笑一聲：“放心吧，虎毒還不食子呢。”

Henry手上抓著那份權轉讓書，側頭看著他。

陸則言側臉廓分明，額頭還掛著一層的汗珠。他五凌厲，睫羽又濃又翹，鼻梁高，有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等這一天很久了，為這一天也準備很久了。

這些Henry都知道。

Henry曲了曲手指，提議：“要不我來引開他們。”

陸則言語氣平淡，似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事：“你知道的，我比你更適合去當這個靶子，而你更適合去送這份文件。”

“......”

“Henry，李叔在家等你呢。”可是沒有在家等他的人，所以他更合適。

本就是他的孤注一擲，倒也不用連累別人。

陸則言在路口前緩緩停了車，目送Henry下車，關上車門。

他按下副駕駛位的車窗：“Henry，謝謝你。”

Henry轉過：“則言......”

Henry話還未說完，陸則言已經踩了油門，車輛以一種極其夸張的速度沖了出去。

陸則言把車停靠在路邊，他點了支煙。

車繞著煙草味，他視線沒有焦點，手指輕輕敲打方向盤。

隨即，他抬手看了看手腕的表。

他沉了口氣，熄了煙，仰靠在椅背上，看著天空。

好藍！

好寬！

好廣！

下一刻，他眉頭收，臉部繃，支起子驅使車輛進了XXX街道。

如他所料，醫院那邊的人已經發現他不見了。

在他驅車進XXX街道后，從后車鏡中可以看見幾輛黑車輛逐漸向他靠近。

他半瞇雙眸，腳掌踩下去，拉開和那幾輛車的距離。

隨即，前方右側出現黑車輛。

他提前變了道，直接左轉。

突然車尾被警告地撞了一下，陸則言不控地往前頃，胃里翻江倒海，車輛也左右搖擺。

他迅速調整方向盤，穩定車輛。

他不停地通過后視鏡觀察后方的車輛，只想再多爭取一些時間。

可是對方明顯不想給他時間。

他的車被撞翻，滾了十幾米遠才停下。

陸則言耳朵“嗡嗡”作響，全覺不到一點疼，只剩麻。

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映眼眶的是玻璃碎片和已經彈出的安全氣囊。

他聞到濃烈的汽油味兒。

陸則言抬手解開安全帶，才發現右腰了一塊十幾厘米的玻璃。

他才覺痛，咬著牙冒出冷汗。

把玻璃拔出來，陸則言沒忍住悶哼一聲，也咬的泛白。

他了好幾口氣才找回行意識。

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死在這兒。

這不是他想要的終點。

陸則言往車外爬，這時他才發現他的腳已經彈不得。

他捂住不住流的傷口，企圖把出來。

除了痛，就是越來越無法支配的力氣。

他視線逐漸模糊，直到變一片漆黑，他都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他更愿意相信這是對他以前生命的結束，只要他能活下來，他就能獲得想要的新生。

他還沒驗過無拘無束，自由暢快的日子。

他想要活著。

意識完全消失前，他看見了白傘狀的小花，從天上緩緩飄落，停在他的腳下。

他聽見陌生且悉的聲音：“這花真好看。”

他想回淮午的老宅子，再看一看。

******

畢業生論文答辯結束，高幸幸得了不錯的績，王教授第一次主找了高幸幸。

他請在食堂吃飯。

“你畢業打算做什麼？”

“？”高幸幸眸子轉了轉，“回家，在那邊找一份普通的工作。”

王教授抬起頭，有些不解：“那你當時為什麼選這個專業？”

高幸幸一點也不避諱當時稚又市儈的想法：“我以為這個專業能賺大錢。”

“現在不想賺錢了？”

“不想了。”高幸幸點頭，慢條斯理道，“我小時候有個很好的朋友，他家發達之后他活得越來越不開心。”

王教授瞅了一眼：“你這麼年輕，沒目標，沒夢想，懶懶散散像什麼樣子？”

高幸幸也不敢反駁，連忙應：“是是是，您說的對，我今天回去就想想我的夢想。”

似乎不覺得態度端正，王教授不悅，端著餐盤離開了。

高幸幸沒想到這樣他就生氣了，沒夢想沒目標的年輕人又不止一個，也羨慕有前進方向的人，可是就是找不到想要的，愿意付出努力東西。

能怎麼辦？

高幸幸吃了飯回到自己公寓，把該收拾的東西統統打包，打算先寄回淮午。

東西收拾了一半，劉媛給高幸幸打電話，問要不要參加群里的聚餐。

當時淮午中學他們這一屆考到郁南的一起建了個群，劉媛是群主，現在臨近畢業，大家在群里建議聚餐。

高幸幸覺得可以去，于是答應了。

聚餐地點是學校附近的火鍋店。

高幸幸到的時候被起呼，說淮午中學的值代表來了。

高幸幸也不客氣，笑瞇瞇打趣：“讓讓值代表，值代表喜歡挨著坐。”

劉媛是高幸幸最悉的人，于是坐在劉媛旁邊。

剛坐下，另一邊一個生就問：“你上好香啊，是什麼香水？”

說完，還湊近高幸幸，用手扇了扇味。

“EBONYSECRET，是一個小眾品牌。”

生：“現在是沉香味和西花梨木味，前調是什麼？”

“不太好聞的中藥味。”高幸幸聳了聳鼻子，這款香水很小眾，因為前調特別難聞，后調是濃濃的沉香味，很喜歡，不過倒是很有人能聞到西花梨木味，“你對香水有研究？”

“好而已，不建議的話可以給我發個鏈接嗎？我在群里的網名是‘胡椒妹妹’。”

“當然可以。”高幸幸打開群消息，點開和的單獨聊天窗口，把鏈接復制了過去，提醒道，“這款香水經常缺貨，喜歡的話我建議你買大瓶的。”

看他們聊的熱鬧，劉媛湊近：“你們聊什麼呢？什麼沉香？”

胡椒妹妹擺弄手機：“香水，沉香味的香水。”

劉媛“哦”了一聲，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拿紙巾了，八卦道：“你們還記得陸則言嗎？就是高三轉來，上了半學期那個！”

“這哪能不記得？聽說他家有私人飛機的。”

“長得還賊帥。”

“我還聽說學校都是他家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

高幸幸用牙簽吃著面前的水果，是全桌唯一不想參與這個話題的人。

劉媛：“我記得他上有時候就有很重的沉香味。”

高幸幸吃水果的手頓住。

第一次聞到這款香水就喜歡上了，除了覺得特別，還覺得安神。

可是劉媛這樣一說，有點懷疑自己潛意識是不是了陸則言影響。

“他上什麼味兒，你都能記得？”劉媛被一個男生打趣。

劉媛不好意思地岔開話題：“幸幸，你和陸則言不是很嗎？”

高幸幸突然被點名，還有些愣。抬頭否認：“不。”

“你當年被卡在門上，不是陸則言給你打的119嗎？”

高幸幸有些尷尬，輕咳了一下，沒想到那段黑歷史又被翻出來。

桌上幾個男生還不識趣，應和著：“我記得這事兒，在吧火的。”

“居然是陸則言救的你？看不出來，他還是個熱心腸！”

“我記得你們是不是還代表學校一起去參加什麼化學競賽？”

劉媛搭上高幸幸肩膀，一臉壞笑：“你們是不是談過啊？”

不知誰大聲說了句“臥槽！你和陸則言談過？”。

本來七八舌的包間，突然安靜，高幸幸了焦點，大家都看著，等著揭曉這個八卦的真相。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跟他談過？”高幸幸語氣戲謔，“知不知道謠言怎麼來的？就是被你們這樣傳出來的。”

話題掠過，高幸幸松了口氣。

接下來都沒什麼食，心緒糟糟的。

可能因為剛才被他們提起那些事，現在思緒完全不大腦控制，不住地閃過曾經的畫面。

那些被刻意甩開的回憶，又再度襲來。

陸則言就像另一個世界的風，不小心闖了這個世界半載，卻讓所有人都沒忘記那陣涼意。

吃完飯，打了招呼，高幸幸一個人往公寓的方向走。

郁南是全國出名的“火城”，現在才五月的天，氣溫已經到了35度。

高幸幸從包里掏出手持小風扇，邊走邊吹。

剛來這座城市時，嫌棄它熱，嫌棄它地形復雜，嫌棄走哪兒都得爬樓上坡，嫌棄這兒的東西全部辣的要命。

可是四年過去，有些喜歡這兒了。

現在不會因為復雜的地形迷路，也能吃很辣的火鍋。

可是，馬上就要離開了，還有幾分傷。

高幸幸回到公寓，突然想起中午惹怒的王教授，想著離開之前還是得去看看他才行。

高幸幸點了個香薰，舒舒服服的泡澡。

“嗚——”放置小桌板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高幸幸了手，才拿過手機查看。

是謝呈的微信。

謝呈：【臥槽！臥槽！臥槽！】

謝呈：【爺剛醒，就聽見驚天大八卦！】

謝呈：【發個紅包，說給你聽】

高幸幸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

“謝呈，你還要不要臉？你家公司都在M國上市了，你還來榨我一個普通人？有多遠滾多遠吧你！”

謝呈：【關于陸則言的，兩百塊叟無欺】

高幸幸眼睫微，下一刻舉起手機，又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兩塊錢我都不聽！還兩百塊？你自己留著吧。”

說完，把手機放回小桌板。

今天是什麼倒霉日子？突然到都在討論陸則言。

高幸幸往上潑水，溫水的。

下一刻，有些煩躁地站起，拿起浴巾裹在上，然后用手機給謝呈發了個兩百塊的紅包過去。

發完，就后悔了。

罵自己沒出息。

然后又安自己，這就是純屬八卦的心而已。

“嗚——”手機震。

高幸幸已經換上睡，抱著手機躺在床上，打開聊天窗口。

謝呈：【圈子里傳出來的，基本可以確定，陸則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