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秋讓江乾說中心事，十分難堪，一張臉漲的通紅。

他冷著聲音，道：“我是好心來告訴你，讓你小心，免得被人帶進去，你倒還覺得我心狹窄。”

江乾連忙道：“哥別上火啊，我不就是開個玩笑，你也知道我，一向貧，沒得罪人。”

黃文秋心想你無非是看人下菜碟罷了，晉王府上一個幫閑你都低聲下氣的恭維——不要臉。

他掩下心中不快，說回正事：“你找的人靠譜不靠譜？就怕膽子小，自己去衙門里把你供出來，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

“著實不是，我出給哪個茶商就不和你說了，不過晉王府的游大哥還買了一銙走，這些東西要是和齊相公有關，游大哥能不來找我？”

黃文秋皺著眉頭：“晉王爺一向不管事。”

江乾見他不依不饒，似乎非要找出個子丑寅卯來才肯罷休，眼中閃過一嫌惡和不快。

這人氣量如此狹小，竟然也能發財。

“哥，龍團還分個三六九等呢，再者說，我什麼時候跟哥說過什麼十銙茶的事，不要污我的清白。”

“你！”

江乾舉起茶杯：“我還上著火呢，陪了。”

他將茶一飲而盡，轉就上樓。

黃文秋見他提腳就走，對自己半分尊敬也無，心里頓時氣不過來。

一個閑人竟然如此輕視自己，一定是做這個中間人發了財。

閑人也配！

他連飲三碗冰糖水，轉瞬就有了主意。

要是他能抓到江乾和賊人來往，幫齊倉司追回失，日后直接和齊倉司往來拿茶引，還怕宋繪月去晉王那里說？

想到這里，他思量了個辦法，走上樓去，又去找江乾。

江乾正和子推杯換盞，見黃文秋又上來打擾他辦事，笑道：“哥，你也想樂樂？”

子打蛇隨上，的溜溜的就往黃文秋懷里鉆。

“不是，”黃文秋連忙將人推開，“我還有事要和你說，你走的也太快了，我們下去說去。”

這種下茶上暗的花茶坊，都是下等去，文人雅士決不會來此，他在這里呆著都覺呼吸渾濁。

那子是行過千舟萬馬的人，怎麼會看不出他那一點小心思，扭坐下，斜了一眼黃文秋：“您我這一把，原來是手啊。”

江乾暗中發笑，面上卻正經的很，瞪子一眼：“我哥是斯文人，誰你了，別訛人啊。”

“斯文人才下流呢，暗地里占便宜，地用手人家，是不是？”

黃文秋又臊又氣，又說不過，急道：“胡說，胡說，胡說。”

江乾在心里笑翻了，拉著黃文秋就往下走：“哥和一般見識做什麼。”

兩人坐定，又讓酒保上了茶水果品。

黃文秋面上紅這才褪去：“其實我打聽齊相公失竊的事，是想打聽清楚了再和你做生意，我這不是又買了茶引嗎。”

江乾假意惋惜：“真沒了。”

黃文秋道：“你幫我再問一問，看他手里有沒有藏著的好貨，不拘多，我都要了，你也掙了不是。”

“掙錢當然沒有嫌多的，那我就給哥問一問，有了信我就去你家里。”

“那就多辛苦你。”

離開花茶樓，黃文秋對小廝耳語了幾句，給了他一把銅錢，自己回家去了。

小廝小海是個機靈小子，拿著錢，去了對面的茶館，等到日落西山，江乾玩樂出來，他便悄悄跟了過去。

江乾這個幫閑并不很閑，一路去了三個小衙請安點卯，說了三車好話，混了三頓酒飯，等到天黑，剔著牙到了十字街。

十字街靠近西外城，城外有座墳崗，異鄉人、無錢安葬的都推到這里燒化，因此十字街住的都是各江湖人。

點燈費油，縱然天黑了也沒幾盞燈火，不人趕著出門，去三瓦兩舍做那夜里的行當。

小海混在行人里，看著江乾進了第三間屋子，屋子檐前挑出個子，原來是個小酒肆。

他跟過去，就見江乾進去后直接起布簾往后面去，連一盞茶功夫都沒有，就出來了。

小海記在心里，一路跑回家去，對黃文秋一一說清楚。

黃文秋當即換了裳，往那地方去。

他進里邊揀一副略微干凈的紅漆桌椅坐下，左右一看，見這里又賣酒又有茶爐，就和酒保問了茶。

酒保去扇風爐子，和他閑談，說他面生，他只笑了笑，不答話，兩只眼睛左顧右盼，打量酒肆里的人出。

來來去去歇腳的人很多，他看不出可疑之。

酒保給黃文秋上了茶，有人要酒，他就打起藍布簾子進后廚去切。

黃文秋目跟著掃過去，驚地渾一哆嗦，差點滾進桌子底下去。Μ.166xs.cc

后面坐在案邊坐著尖刀的人，正是他的死對頭——銀霄。

刀刃鋒利，閃出一陣寒，襯著案上的刀黯然失。

簾子落下，黃文秋只能從底下看到銀霄的草鞋，才松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調換座位，坐到左側方，他能看到銀霄，銀霄卻不方便看到他。

簾子很快又被打開，酒保托著兩個碟子出來。

黃文秋的目像是賊一樣趁機掃了進去。

銀霄還是在他的解腕刀，邊靠椅上倒放著兩個白玉鎮紙。

就在黃文秋準備細看時，銀霄若有所，抬起頭朝他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連忙抬高手臂，遮住半邊臉，又拿起茶杯喝茶掩飾。

等他放下茶杯再看時，銀霄已經不知去向了。

黃文秋心中疑慮重重，不住思索，越想越覺得那兩個倒著的白玉鎮紙，像是虎鈕。

齊倉司丟的不就是一對羊脂白玉虎鈕鎮紙！

莫非江乾來見的江賊就是銀霄？

大有可能，銀霄那一副做派，和殺戮無度的江賊沒有區別，很有可能過去就是個江賊。

齊倉司的東西一定是他的。

這十銙茶，也肯定是宋繪月給他做的局。

銀霄先去了東西，再找江乾去賣，只要他接手了，不管他有沒有茶引，等齊倉司失竊之事一出，宋繪月就會去揭發他。

真是萬幸，他逃了。

喝口茶給自己了驚，他腦子轉了又轉，忽然笑了一聲。

宋繪月啊宋繪月，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