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兩個人站在藏經閣大堂裏對著，竟一時都沒說話。

唐施腦中閃過許多許多詩詞，竟沒有一句可以形容此刻心。

祁白嚴率先移開目，道：“上去罷。”

唐施“嗯”一聲，跟在他後。

祁白嚴第一本佛經的翻譯工作做到尾聲，開始第一校對。校對工作是唐施的，唐施開始忙起來。

唐施很是樂意。現在二人都在二樓工作，唐施一抬眼就能看到祁白嚴。

春假過後，久不麵的妙覺大師回來了。此後，唐施又多了一件做的事——聽二人辯論。

那才真是微淵深，峻極於天。

祁白嚴學哲學，思慮本就較常人更為深遠，思三步言一句，唐施有時並不能馬上反應過來。而妙覺大師作為得道高僧，所言更是廣博深，諸多言論覺悟，讓唐施一知半解。

幾次下來，祁白嚴問唐施可有所得。唐施道：“沒有得。”

祁白嚴看著。

唐施又道：“不一定得，或許得，非要求所得，是為不得。不執得，是為大得。”

祁白嚴似是笑了笑：“資質絕佳。”

唐施臉紅了紅，心裏卻是發虛的。這些明白，非覺悟，而是聰明悟。學習文史哲這麽多年，思辨思維自是極其悉。大乘佛學講究似是而非，不是為是，是為不是，是是非非，總之就是各種推翻與反推翻。若是就此和初學者辯論一下，唐施還是能辯出一二的，但在祁白嚴和妙覺大師麵前，的這些小聰明，就隻能止步於此了。

所以，聽見祁白嚴的誇獎，唐施一方麵有些高興，一方麵心虛得很。

這天兩個人從妙覺大師禪房出來，唐施沒有看出兩個人誰勝誰負，於是問祁白嚴：“今天的辯論，誰贏了？”

“我輸了。”

唐施想了想，並沒有回想起祁白嚴言語中有何，層層相扣，妙得很；反倒是妙覺大師，東一句，西一句，毫無關聯，唐施聽得吃力。不懂，便這樣問了。

祁白嚴道：“我是學佛的，妙覺大師信佛。所以我清醒，用諸多哲學思維條條梳理，環環相扣，結構顯然，有結構就說明有束縛，形自，故而我輸。”

唐施一想，道：“那每次我以為您贏的時候，都是輸了？”

“嗯。”

“那……”唐施有些猶豫地開口，“您為什麽還每天都和妙覺大師？”

“研究佛的一切，自然應研究信佛之人。”

唐施暗暗咋舌，心道，研究佛的人不，會研究信眾的人也多，卻沒有一個像您這樣，敢去研究妙覺大師的。也不知道妙覺大師知道了，該是何種心。

大逆不道。

祁白嚴和妙覺大師的關係，似父似友。

唐施原以為祁白嚴是頂溫和、上善若水的人，卻不曾想在這樣的表象下，有這般鋒利的棱角。

極其狂妄自負。

卻又覺得極其合理。一個在思想上這麽強大的人，自然是什麽都不畏懼的。

唐施又不想道：也不知道會是怎麽樣的人，才能撥他這顆佛心。完全想象不出來祁白嚴上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唐施悄悄看了他一眼。

芝蘭玉樹，朗月清風。沒有人配得上你。

察覺到唐施的目，祁白嚴定定朝看來，唐施轉過目。

“怎麽了？”

“沒怎麽。”聲音細如蚊蠅。

兩個人回到藏經閣，開始整理校對稿。後天就要開學，唐施這學期的課程是教大二《古代文學上》和《導讀》，課程安排出來的時候，唐施看了祁白嚴的教學安排表，他有一門中文係的必修課程，《文學概論》。和唐施的《導讀》都在星期一，一個在一二節，一個在三四節。

唐施將稿子整理完畢，小心翼翼問道：“您下學期教《文學概論》？”

“嗯。”

唐施略有不解：“您是哲學係係主任，怎麽總是教中文係的課程？”上學期的《佛教文化概論》也是中文係的課程。

祁白嚴道：“自古文史哲三係不分家，我是都教的。”

“這樣也可以？”唐施驚訝。

祁白嚴不說話，唐施恍然。別人自是不可以，他卻是可以。這麽好的人，羅院長自是不願放過的。

默了一陣子，唐施未語臉先紅，小聲道：“我文學理論基礎不是很好，下學期能不能來聽您講課？”

“哪一部分？”

唐施紅著臉不說話。

祁白嚴寬容一笑，“看來是都不很好了。”啜了茶一口，“可以。你還年輕，多學總是沒壞。”

到了用晚飯的時候，祁白嚴帶往山下走，看樣子又是去魏叔家。

魏叔魏嬸兒早已做好飯，隻等他們來。

吃飯的時候，魏嬸兒按耐不住，道：“上次我給你講的事兒，怎麽樣？”

唐施想起褚陳，知道這種事有一就有三，萬萬不能再不忍心拒絕了，狠心道：“魏嬸兒，您不用張羅了，我……”

“有況啦？”魏嬸兒瞧著，笑瞇瞇的，“春節前才說你單呢，春節後就有況了。年輕人，作就是快！”

唐施哭笑不得。

“看來祁先生介紹的人頂好。”魏嬸兒很是欣，“祁先生春節來，說是已經給你介紹了一個，我不要忙活了。我一想也對，同時相兩個是什麽事。合不合適，先一陣再說。”

“聽說也是一個大學教授？還和唐老師一個專業的？話題該是不的，格不得來？”

雖是在問唐施話，唐施卻不上一句，隻聽魏嬸兒繼續道：“這格嘛，過來人話！肯定會有不同，大的方向合得來就好，小磨小不可避免，多，互相遷就一下，這一輩子就過去了。”

唐施決定默默吃飯。

正吃著，祁白嚴突然開口道：“得怎樣？”

唐施吃飯的手一頓，飯桌上一下子安靜下來，連魏嬸兒也不說話了，看著。

“還好。”唐施著頭皮道，“褚教授學識淵博，益匪淺。”

兩個人春節裏聯係過。祁白嚴腦子不控製的想道。

男祁白嚴抿抿，不再說話。

魏嬸兒綻開笑容：“哎，好好好，好就行。”

飯桌上終於恢複安靜，唐施踏踏實實吃了一頓飯，祁白嚴卻用的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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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四人坐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要走的時候魏嬸兒住唐施，拉著人往裏屋走，看樣子是要說己話。

兩個人坐在床邊，魏嬸兒從枕頭下出兩百塊錢，塞唐施手上。唐施趕塞回去，“魏嬸兒，您這是做什麽！”

“我做什麽！”魏嬸兒嗔了一眼，“我倒是想說你這孩子做什麽？魏嬸兒家雖然沒錢，卻也不至於送人橙子還要人塞錢。”

唐施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魏嬸兒把錢塞手裏，握著，“我知道你的意思！唐老師，你是祁先生帶來的人，我和老頭子都喜歡你。以後要是沒事兒，過來坐坐。你要是不嫌我們，就把我們當親戚看，我們也把你當兒看！”

“嗯。”唐施輕應道，“今年過年也沒來拜訪您，這錢……”

“不許說！”魏嬸兒瞪著，“再說這錢老婆子要生氣了！”

“好好好。”唐施見魏嬸兒真有生氣的意思，順著道，“我不說了，這錢我也拿回去。以後我常來看您。”

前一刻還馬著的臉一下子就笑瞇瞇了，“嗯嗯，多來就好，我和老頭子沒兒沒的，就盼著你們來。”

唐施雖說會常來看他們，但像這樣一星期來兩次卻是不可能的了，魏嬸兒也知道，心中充滿舍不得，說的話也溫起來，“我們敬重祁先生，但也心疼他，雖這樣說有些不敬的，但我和老頭子也把他當兒子看的。”

唐施默著。

“祁先生是孤兒，唐老師知道？”

唐施點點頭。褚陳告訴他的。

魏嬸兒拍拍的手，“別看祁先生有如今的地位，人人都敬他。但祁先生該是孤單得很。妙覺大師這麽多年了一直在找祁先生的父母，沒找到，想來是懸了。”看著唐施道，“祁先生雖說對每個人都好，但該是很喜歡你的。”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唐施點點頭：“我知道。”

“嗯，你知道就好。”魏嬸兒道，“這錢呀，原本當天就要托祁先生還給你的，但祁先生說先不用，你剛來，對我們還客氣得很，要是不收，你這一個月都吃不好飯，要我今天給你……”

唐施心想：原來是這樣。

他對人好，總是妥帖又恰當，默默無聲的。總是那樣好，又怎麽逃得過。唐施黯然。

“祁先生若收你為弟子……”

“魏嬸兒。”唐施打斷魏嬸兒的話，心裏苦得不想再說，“我知道，您不用說。祁先生這樣好的人，呆在他邊是我的福氣。您也放寬心，祁先生不會孤單一輩子的。”

魏嬸兒點點頭，“你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好好照顧自己。”

“嗯嗯，我會的。”

魏嬸兒送二人出門，唐施沒再跟，兩個人往外走。

巷子走了一半，祁白嚴突然開口道：“褚陳是了編製的，不容易從x大調走，你若是和他在一起，便要兩地分居了。”

唐施下意識側過頭去看他，巷子黑，看不清祁白嚴麵上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和褚陳，是萬萬不會走到那一步的。一方麵為祁白嚴的話傷心，一方麵又為他能想這麽遠。

“若是你們真要在一起，我倒是可以兩邊聯係一下，送你去x大。”祁白嚴的聲音毫無異樣，和往常一樣沉穩溫和。

唐施的心更是疼。想要告訴他和褚陳沒有的事，卻又覺得他已經為想了這麽多，拒絕的話豈不是白費了他那麽多心思。他是真心盼好的，唐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