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隻要會翻牆，用國外賬號登錄國外係統，可以查閱那篇論文，唐施就有抄襲的機會。

唐施抿抿，有些委屈的說道：“……可是兩天的時間，就算是抄，也抄不出來一篇論文啊。”

電火石之間，唐施道：“我論文三個月前就送審了的！”

卡斯的論文早發表一個星期，可是三個月前就把完整稿發給審稿人了！所以本不可能是抄襲！

“三個月前送審，審稿人、副編輯、編輯、總編輯都看過我的稿子，他們可以作證的！我還有郵件發送時間！”

“施施。”唐太太沉默了半晌，“這些都不能作為否定證據。”

“為什麽？”

“國外論文的發表審核時間也是三個月。也就是說卡斯肯定也有相關時間的證據。”

送審時間也比早一個星期。

“但我並不認識他，他遠在國，我在中國，我怎麽抄襲還未發表的東西？”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唐施到底認不認識卡斯？唐施有沒有機會盜取卡斯的論文資料？或者卡斯盜取了唐施的？可是這些事，又如何判斷呢？你說沒有，如何證明你沒有？

證明不了的事實，都是假事實，不算證據。

偏偏唐施證明不了。

而且這件事也不用如此複雜，卡斯的發表時間比早一個星期，事實證據，一錘定音。

唐施不甘心，咬道：“我還是要聯係編輯。”

“這件事既然已經報到學校，那麽期刊編輯肯定也收到消息。”唐太太不想說太多殘忍的事，可是這全是現實，“這是嚴重的審核事故，他們難辭其咎，現在自難保，不一定會接你電話。”

唐施低聲道：“我先聯係看看。”

“嗯，有消息打電話給我們。”

“好。”

唐施下午還有課，強打起神，喝了一杯牛，吃了一點曲奇，看了一遍教案，去學校上課。

上完課，唐施立刻給當時的審稿人和編輯打電話，無一例外，全部拒接。

唐施在校園裏漫無目的走。突然，電話響起來——

一看，是祁白嚴。

唐施接起來，“到了嗎？”

“嗯。”祁白嚴才剛抵達酒店，行李箱放在床邊還沒打開，早上七點的倫敦，街上行人寥寥，一片寂靜，空氣清冽，天空湛藍，“在做什麽？”

“剛下課，在校園裏走走。”唐施語氣如常，“您好好照顧自己，盡量別吃生食。”

“好。”祁白嚴想了想，問道，“你們小姑娘喜歡什麽？”

唐施啞然失笑，心裏一下子溫暖起來，放鬆心，難得打趣道：“有您這樣送人東西當麵問的嗎？”

“為什麽不可以？”祁白嚴道，“要送你喜歡的。可當下年輕人喜歡什麽，我不大知道，隻能問了。”

唐施瞇眼笑，不知是不是人不在邊隻聽電話的緣故，唐施覺得不就臉紅的幾率小了很多，膽子大了些，竟難得沒順著祁白嚴的道理走，道：“您要真有心，就猜猜看，別問我。”

祁白嚴竟真的想了一陣，半晌不甚自然道：“……想不出。”他從未私下送過禮，異朋友一個都沒有。即便是送禮，也不是這樣的況，選的禮也大都是男不分那種，比如茶葉、比如擺件、比如各種節日禮盒，方客氣，昂貴但並不親。

祁白嚴隻好道：“第一次，你說；後麵的，就不說了。”語氣溫和，帶著一點耿直的不安，竟好像在求諒解。

唐施心中一酸，被祁白嚴的認真到，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境況，心複雜難言，千萬般委屈都想跟他說，卻又不想他在國外分心，竟一時說不出話。

祁白嚴聽那邊並未答話，亦覺得自己這樣實在不好，再道：“不說也可以。隻是我第一次送禮，或許選得不好，你不要不開心。”

“您認真選了，我就開心。”唐施啞著聲音道。

“好。”祁白嚴笑笑，“那就這樣罷，有事電話聯係。”

“嗯，您照顧好自己。”

半晌。

祁白嚴道：“無事也可以聯係。”神又有些不自然，“走之前我學生幫忙下載了微信，你們年輕人上網，聽說那個也可以聯係，網上常聊。”竟像個一就黏黏糊糊的小夥子。

越活越回去。他想。

唐施又何嚐不是。滿心滿眼全是祁白嚴，祁白嚴是神，祁白嚴是天，祁白嚴是地。著他，敬著他，都不知道怎麽和他相才好，怕一不留神，就可以看著他看一天，被人當傻瓜。

祁白嚴為所做的這些細膩妥帖的改變，因為無比誠摯，而無比珍貴。

上輩子應是一生修佛，所以這輩子修到祁白嚴。

“好。”唐施答道，“我們網上聊，祁先生。”

祁白嚴最喜歡聽唐施他“祁先生”，小姑娘每次完臉都通紅，帶著無上的崇拜和怯。按理說祁白嚴功名就許久，早就對此免疫，卻偏偏就是這麽奇怪，別人就是一個稱謂，唐施就是親昵特別。

看見有人過來提醒他時間，祁白嚴不自覺對著倫敦早上空曠的街道笑，聲道：“那就這樣。”

掛了電話，唐施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對自己說道：加油呀，唐施，不要讓他失。

唐施決定主去找段主任說明況。

段主任聽了的話後，沉默良久。

“你當時為什麽想到這個論點？”

唐施完整地複述了當時的況，並把觀點形的過程都說了，還提及大量的元曲原典。

段主任又沉默良久，道：“……這件事不是我信就能解決。我可以相信，院長可以相信，可是學校呢？國刊呢？□□呢？他們會信？”

唐施又有些想哭，忍住了，堅定道：“但我沒有抄襲，這是沒有證據的事實。我不會承認。”

段主任歎一口氣：“我們也不想這樣。這件事對學校的聲譽也不是很好，院長很生氣，校長也是，而且肯定會公事公辦。如果你能找出證據證明清白，那是最好的。我也願意能幫就幫。”

唐施咬，默了半晌道：“段主任，我能知道這件事是怎麽出來的嗎？”

“是黃冀老先生寫舉報信舉報的。”段主任說到這個，也是不知道怎麽說，黃冀老先生是研究元曲方麵的泰山北鬥，一生剛正不阿，最是討厭學界的某些歪風邪氣。他寫舉報信，怎麽不可能被重視。

“黃冀老先生？”

“對。”段主任道，“他在期刊上看到了這篇論文，又恰巧看過那個外國作者的，覺得二者相似之太多，就把兩篇文章找來對比，然後舉報了你。”

是了，卡斯是黃冀老先生的門徒，黃冀老先生肯定看過卡斯的文章，說不定還給過意見。黃冀老先生一生醉心元曲研究，唐施的元曲論文發表在國家核心期刊上，被他注意到也不難。

多的巧合，全被遇上了。

“您有黃冀老先生的電話嗎？”

“有。”段主任看著，“你要聯係黃老嗎？唐施，你的說辭隻能讓邊親近的人相信，說給黃老聽，黃老不會信的。”

唐施笑笑：“不能因為他不信，我不說。自己有了冤屈，自己都不解釋，誰相信？解釋代表我的態度。”

段主任把聯係方式給了唐施。

◣思◣兔◣網◣

唐施回到公寓，先做了一番自我平複，撥出電話——

“您好，我是黃冀，您是？”

“您、您好。”唐施不自覺站起來，“黃老安康，您可能不認識我，我是c大中文係在任教師，研究元曲的，唐施……”

“唐施？”那邊重複了一遍。

“嗯，我在xx期刊上發表過一篇關於元曲研究的論文，名……”

“嘟——嘟——嘟——”

“喂？”

第二二章風雨花去，汙泥濺鞋髒

黃老直接掛了的電話，再打過去，就變關機。唐施苦笑一下，黃老果真名不虛傳，脾氣大得很。

唐施半個小時打一次，半個小時打一次，期間有一次打通了，響了一聲被掛斷，之後打過去仍舊關機，唐施又繼續。

黃冀老先生被氣得不行！頭一次氣起自己搞不懂電子技，連拉黑人都不知道怎麽做！難道就這樣一直關機？

唐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次，眼看時間越來越晚，黃老可能要睡覺了，唐施正打算最後打一次，明天接著打，電話接通了——

“喂！”

“深夜打擾，深抱歉，我……”

“別跟我辯解論文抄襲的事！是不是抄襲我很清楚！年紀輕輕不學好，還敢沒臉沒皮打電話？現在的小姑娘怎麽這樣！恥心有沒有？”

唐施被罵得眼眶一紅。

“有話快說！”

唐施咬牙，把眼淚憋回去，靜了靜，道：“我沒有抄襲，如果可以，我希能與尤科塞爾先生聯係。”

“你要他電話？”

“如果不方便，郵箱也可以。”

黃老掛了電話，兩分鍾後，唐施收到一個電子郵箱和一個國號碼。

唐施給郵箱和電話發了同樣的容：“冒昧而唐突，但是如果可能，請您和我見一麵。我是被指抄襲您論文的中國元曲研究人唐施。我沒有侵過您的電腦，本不可能抄襲您的論文，我是清白的。”

唐施發送信息的時間是中國晚上八點半，剛好國華盛頓時間是早上八點半，唐施從八點半等到十二點半，毫無回音。

唐施躺在床上，心俱疲，然而毫無睡意。

這件事最後會如何收場，唐施不知道。能確定自己不是抄的，但卡斯比早發表又是不爭的事實，難道是卡斯抄襲的？但這又不可能，不認識卡斯，卡斯也不認識。

等等！

唐施一下子坐起來，頭有些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