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之嫡醫妃》842將門(兩更合一)

漸漸西沉,蕭奕終於從駱越城大營返回了碧霄堂。

鎮南王在他的外書房裏等了又等,總算是把這逆子等了回來,心頭的怒火經過這一下午的醞釀已經衝到了腦門上。

聽小廝來稟說蕭奕回來了,鎮南王氣得右手一把抓起了書案上的一個白玉鎮紙,直覺地就想要朝門簾的方向丟去……

誰知,當門簾被人挑起的那一瞬,卻發現來的人不止是那逆子,還有——

他的寶貝金孫!

鎮南王楞了一下,差點沒手,趕把手裏的鎮紙放下,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的反應夠快,否則要是鎮紙砸到了他的金孫,那可要心疼死他了!

蕭奕似笑非笑的目在鎮南王的右手瞥了一眼,抱著他們家的臭小子隨意地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了。

小蕭煜練地自父親的膝頭跳下,給祖父請了安後,就自得其樂地在書房探起險來。

小家夥經常來祖父這裏玩,對這裏的角角落落都悉得很,自己打開了放在角落裏的箱子,取出其中的各種玩玩了起來。

鎮南王看了寶貝孫子一眼,勉強按捺著怒意,就怕一不小心嚇到了孫子。他努力低聲音質問道:“逆子,你到底又幹了什麽?!”

鎮南王的語氣還算平和,但是眼睛卻是惡狠狠地瞪著蕭奕。

“父王,你這話怎麽說得沒頭沒尾的?”蕭奕挑了挑眉,一臉無辜的表

鎮南王一看到蕭奕這副表,就火大。他還不知道這膽大包天的逆子嗎?!

這些年,這逆子背著自己可沒折騰——

悄悄攻了百越、南涼和西夜三國;

悄悄把先帝派來的一萬大裕軍拿下了;

悄悄就宣布南疆獨立了!

每一次,自己找這逆子質問時,他永遠都是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這逆子在娘胎裏到底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啊!

鎮南王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跟這逆子較真就是氣死自己!

鎮南王幹脆把話挑明:“今天王都來了新帝派來的使臣王史,說皇上請本王去王都‘輔政’!”

最後的“輔政”兩字,鎮南王說得是咬牙切齒。

蕭奕淡淡地應聲,隨口問:“那父王你的意思呢?”

鎮南王狠狠地瞪了蕭奕一眼,這逆子就不得他去王都“輔政”是不是?!

“什麽輔政?!”鎮南王嘲諷地嗤笑了一聲,霍地站起來,煩躁地說道,“本王看輔政是假,想把本王扣在王都為質才是真!”

當年,先帝把這逆子留在王都為質,方肯放自己回南疆;後來他鎮南王府好不容易有了世孫,先帝就想讓他的金孫去王都為質;他們抗旨後,先帝就以太子妃位為餌,打起自家兒的主意……

如今先帝好不容易駕崩了,就到新帝有學有樣,瞄準了自己!

這兩任皇帝還真是父子,如出一轍!

險、深沉、狡詐、多疑……

鎮南王在心中暗罵,這還真是沒完了,大裕皇帝就打算一直盯著他們鎮南王府的人不放了!

想著,鎮南王幽幽地長歎一口氣:“哎——”

“不想去就別去唄。”蕭奕無語地扯了扯角,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他這父王還真是能胡思想,怎麽就不去寫戲本子呢!

“哪有這麽簡單!”鎮南王沒好氣地說道,唉聲歎氣地來回走著,如喪考妣。

這逆子真是不更事,也不想想拒絕新帝會有什麽後果!

如今新帝惦記上了自己,自己若是不從,新帝的下一個目標豈不是就要到世子妃腹中的老二了?更甚至,新帝一怒之下,就直接揮兵南下?!

哎,自己既然是鎮南王,也唯有為了南疆而犧牲小我了!

鎮南王越想越是心中沉甸甸地,忍不住去想象等自己隨王史去了王都後,等待他的又會是怎樣的景?!

把自己圈起來?!

或是,對自己下慢毒?!

又或是……

鎮南王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脊背上泛起了一陣涼意,他又一次歎氣,臉上帶著一種即將奔赴戰場的悲壯!

“祖祖……”小蕭煜聽到祖父的歎息聲,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把手裏的九連環遞給祖父。

小家夥黑葡萄般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祖父,踮腳把九連環再往上送了送,“玩。”

他的意思是,祖父,這個送你玩,別難過了!

鎮南王被金孫看得心都化了水,慈地笑了,接過了九連環。他還以為孫子是解不開九連環才向自己求助,笑得是合不攏

果然,在寶貝金孫心目中,自己這個祖父可比他爹可靠多了!

鎮南王顯擺地看了蕭奕一眼,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奇妙的滿足,笑嗬嗬地說道:“煜哥兒,來,祖父幫你解!”

鎮南王又坐了下來,把小蕭煜抱到了膝蓋上,然後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小金孫演示怎麽解開九連環。

看這祖孫倆忘我地玩著九連環,蕭奕想著反正也沒自己的事了,就幹脆拍拍屁跑了,丟下兒子回了碧霄堂。

南宮玥正在東次間裏給肚子裏的老二製肚兜,見蕭奕歸來,就把做了一半的針線放到了一邊。

“阿奕。”地看向了蕭奕。

南宮玥這胎已經五個月了,腹部微微隆起,可子卻依舊消瘦,似乎都長到肚子上去了。

蕭奕每日看著都心疼不已,恨不得在腰上栓一繩子,免得像紙鳶一般被風給吹走了。

他繾綣地俯首在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才在旁坐下。

“煜哥兒在父王那裏?”

南宮玥隨口問了一句,卻見蕭奕的臉瞬間黑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好似怨婦般幽幽地看著,仿佛在抱怨著,阿玥,怎麽第一句話就是問那個臭小子?!

南宮玥趕忙拿起案幾上的半隻橘子,塞了一瓣橘瓣到他中,堵上他的

這個時節的橘子正甜,直甜到了蕭奕的心窩裏。

他勾笑了,滿足了,就與說起了剛才被鎮南王去外書房的事,順便也說了一下王史與鎮南王的二三事,聽得南宮玥是目瞪口呆,一方麵驚歎鎮南王胡思想的本事,而另一方麵也為大裕朝堂的現狀而歎息,如果猜得沒錯的話,恐怕王史是真的來請鎮南王去王都輔政的。

蕭奕其實早在上月中旬就得到了王都那邊送來的飛鴿傳書,知道大裕那邊會派使臣過來南疆。

據那封信上所說,十一月十一日早朝之上,朝臣們猝不及防地奏請新帝盡快娶妻並冊立皇後,所提議的皇後人選正是蕭霏,他們希以此讓大裕與南疆結秦晉之好。當時,雖然群臣齊聲附議,新帝卻沒有答應,以守孝為名果斷拒絕了。

然而,朝臣們卻不肯放棄,此路不通,立刻就改弦易轍。

十一月十二日,他們在金鑾殿上義正言辭地提出南疆軍是虎狼之軍,鎮南王府雖然暫時無意北伐大裕,卻難保將來如何,所以大裕決不能與鎮南王府疏遠。

群臣皆附和,之後,就有朝臣提議邀請鎮南王來王都輔政,借此向南疆示好。

新帝再次拒絕,不願對南疆諂謙卑至此,不過,那些朝臣們似乎早有準備,一個個一唱一搭,慷慨陳詞,表明他們理解新帝孝順,不願熱孝娶妻,可是為大裕皇帝,新帝還需以江山社稷為重,他們還以“臥薪嚐膽”、“韓信下之辱”等為依據勸新帝忍辱負重雲雲。

當時,百拜伏在地,久久不肯起

不得已,新帝隻能屈服了,於是就有了王史千裏迢迢的這一趟南疆之行。

當時,蕭奕看過那封信之後,隻覺得這簡直就是個笑話。燒了信後,他轉眼就忘了……直到剛才鎮南王與他說起“輔政”,才想起了這回事。

蕭奕漫不經心地又道:“阿玥,那個什麽王都使臣,我自會打發,你不必掛心……”

話語間,見南宮玥手中的那半個橘子吃完了,蕭奕立刻又從水果盤裏抓起了一個,殷勤地給剝起橘子來,又仔細地清理了橘絡,才喂到邊,笑地看著

他的弦外之音就是,你就別替父王那個閑心了。

吃著橘子的南宮玥點頭如搗蒜,乖乖應聲,無奈之餘,心裏又甜的:有阿奕在,又有什麽好心的呢!

很快就把王都的那些事拋諸腦後。

自打蕭奕十月初回到南疆後,就每天把當個瓷娃娃似的照顧,恨不得連路都不要走……

其實自從上個月起,已經好多了,不再孕吐,胃口也好了,可是不知道為何,除了肚子外,上就是不長,以致這碧霄堂上下看都好似一個病人般,小心翼翼。

蕭奕看著自家世子妃可乖巧的樣子,就覺得手手在發頂,也弄頭上的纂兒,看得一旁服侍的畫眉和鵲兒眼角

蕭奕湊過去在南宮玥的角親了一下,又道:“阿玥,今晚我們早點歇息,明兒出門好好散散心!”

蕭奕說著,眉眼之間就出幾分得意,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真是兩全其

這幾個月,南宮玥為了養胎一直待在碧霄堂裏足不出戶,而且頭四個月很是艱辛,如今總算是緩了過來,所以蕭奕就琢磨著帶出去散散心,就專門安排了一場冬獵。

如此,他也可以順理章地陪在他的世子妃旁,省得老是趕著他去駱越城大營。

因為隻是隨便散散心,所以蕭奕挑的地方也不遠,是駱越城近郊的萬青山。除了他們一家三口,他還請了語白以及一些將門子弟一起湊湊熱鬧,此行去的都是年輕人,也就可以省去那些應酬與繁文縟節……

他們已經許久沒出門,畫眉、海棠等幾個丫鬟也很是興們把出行的各種準備工作全部攬下,幾乎沒讓南宮玥過一點心。

這一晚,就在丫鬟們雀躍期待的心緒中,眨眼就過去了,次日一早,碧霄堂比平時蘇醒得還要早一些。

天才蒙蒙亮,一行車馬已經在東儀門待命,這一路,懷著子的南宮玥自然不能騎馬,與蕭霏、原玉怡一起坐了馬車。

至於小蕭煜,則被他爹帶著去騎馬,一路上,就聽小家夥一直興地使喚著他爹,反複說著“快快”!

可惜,他們再快,也是騎馬,快不過小灰和寒羽,雙鷹基本上是一路遙遙領先,除非偶爾自己飛錯了方向,隻好再調轉頭來……

在一片熱鬧的氣氛中,各府的車馬在駱越城的城門外集合,再一路繼續往南,隊伍浩浩……

等他們來到距離駱越城二十幾裏的萬青山一帶時,還不到正午,金燦燦的暖高懸於碧藍的空中,山林間的氣溫很是舒適。

十二月,北地王都早已冰天雪地,但是這南疆的萬青山附近卻是依然鬱鬱蔥蔥,空氣清新,冬暖如春,就仿佛是提前進了春天。

南宮玥的馬車是專門改造過的,一路駛得很穩,雖然有些累,卻也沒暈車。

在百卉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眼去,發現獵場一帶早就事先搭好了一個個營帳,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中間的大帳。

看著四周山林間的旖旎風,南宮玥不由得神一振,深深地呼吸著四周清新的空氣。

“娘親!”小家夥的神比他娘親還要好,一看到娘親下了馬車,就激地撲向了的石榴,拖著去了他們的帳子旁。

“娘親,小雲。”小團子一本正經地給南宮玥介紹他的小夥伴,一匹白的小馬駒。

接著,小家夥就從一個繡著橘貓的荷包裏,取出一塊龍眼大小的紅糖塊,手放到了小馬駒的邊。

溫順的小馬駒三兩下就吞了糖塊,甩了甩後長長的白馬尾。

南宮玥緩緩地眨了眨眼,看著眼前和樂融融的一人一馬。

最近,蕭奕去駱越城大營的時候,總帶著小蕭煜一起,還理直氣壯地號稱什麽不能把臭小子養姑娘家雲雲。

南宮玥想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男孩子整日待在院裏和丫鬟婆子們在一起,似乎也不太好,就隨蕭奕去了。再者,蕭奕時常不在家,也想讓他們父子倆多多親近一下……沒想到這才幾天,小家夥連自己的馬駒都有了。

這要是再過十天半個月,阿奕這家夥是不是該教煜哥兒學武了?!

南宮玥忍不住飛快地瞥了蕭奕一眼,眼神中有種一言難盡的味道……

蕭奕自得地勾笑了,白皙如玉的皮下瑩瑩生輝,顯擺道:“將門子弟怎麽能不會騎馬?!”

他得意洋洋地著下,“阿玥,我們給臭小子一匹小馬,讓它陪著臭小子一起長大,他們的才好!”

聽他說得振振有詞,南宮玥幾乎快要被他說服了,想著自家的小家夥自出生起就喜歡,什麽貓啊,狗啊,鳥啊,兔子啊……他都喜歡得不得了。

蕭家的子弟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給小家夥養匹小馬似乎也不錯。

這個念頭才生起,南宮玥就聽蕭奕興致地接著道:“以後小雲就是臭小子的馬了,就要由他來給小雲喂食、刷馬、遛馬,我們軍中的將士都是如此的!”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眼角,同地看著笑得不知愁的小世孫。攤上了世子爺這種爹,世孫的前途必然是坎坷啊!

南宮玥也有些無語了。小蕭煜還不滿兩周歲,他爹就以軍中將士的標準來要求他,這樣真的合適嗎?!

南宮玥正要說什麽,就聽後不遠傳來一陣輕快的語笑喧闐聲,七八個錦玉袍的年輕公子哥說笑著朝這邊大步流星地走來,其中多是麵孔,比如於修凡、常懷熙、閻習峻以及華三公子等人。

“大哥,大嫂。”於修凡笑嘻嘻地與二人見了禮,朗聲邀請道,“我們打算進山去打獵,大哥,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這些個青年都是力充沛,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不見毫疲憊。

想著馬上就要進山,他們一個個都躍躍試。

冬獵為狩,今日想必可以收獲頗

蕭奕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小凡子,你們自個兒玩去!我可是有媳婦的人!”

言下之意是他要陪著他的世子妃,可沒空跟他們一群玩。

於修凡還是笑嘻嘻的,豪爽地拍拍膛,說:“大哥,那你在這裏好好陪大嫂和小侄子,你要吃什麽,小弟我替你獵了!”

誰知,蕭奕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歎息道:“小凡子,還不到你!”

一句話聽得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滿臉疑

忽然,於修凡的耳朵一,似乎覺到了什麽,敏捷地往左邊挪了一步。

幾乎是下一瞬,一道灰影驟然從上空直墜而下,就聽“咚”的一聲,於修凡的腳邊就多了一頭死獾子。

幾個年輕人皆是下意識地抬眼看去,隻見上空灰鷹與白鷹盤旋不去,灰鷹對著眾人拋下一個冰冷驕傲的眼神,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四周靜了一瞬,直到於修凡發出一聲笑聲,他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大哥,我差點忘了,你可是有鷹養的人!”

迎上蕭奕得意洋洋的眼神,於修凡服氣了,大臂一揮,招呼著兄弟們走了。

南宮玥目送他們離去,一想到於修凡與原玉怡的緣分,角的笑意就濃了幾分。

那幾個年輕人風風火火地來,又嘻嘻哈哈地進山去了,笑聲、馬蹄聲漸漸遠去……

相比之下,蕭奕的行程則悠閑多了,先拉著南宮玥母子進營帳用了些吃食,一家三口又午睡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出了他們的帳子。

小蕭煜還未完全睡醒,在蕭奕的懷中懶洋洋地打著哈欠,就像一隻小懶貓。

此時還不到申時,太西斜,穿過那濃的枝葉投下一片片千奇百怪的斑駁影,隻是這麽看著,心就靜了下來。

“阿奕,我們……”

南宮玥本想提議進山隨便走走,說了一半,話音戛然而止,的目被右前方所吸引。

營地的西北角有一株三四人才能合抱的古樹,至有數百年的樹齡了,那樹幹蒼勁虯曲,似虯蟠,枝葉繁茂,如一把巨傘籠罩在上空。

老樹那巨大的樹蔭下,此刻放置了數張大案,其中一張大案旁,圍著七八個姑娘,目都聚集在中間的大案上,指指點點,頭接耳地說著話。

南宮玥一眼就看到那幾位姑娘中有兩道悉的纖細形,分別穿著一水綠的騎裝,正是蕭霏和原玉怡。

南宮玥心念一,便改口道:“阿奕,我們過去看看。”

蕭奕從善如流地點頭,小夫妻就帶著小家夥朝幾位姑娘走了過去。

當他們走到三四丈外時,就有一個著黃騎裝的圓臉姑娘看到了他們,急忙福行禮,“世子爺,世子妃,世孫。”

其他幾位姑娘也朝蕭奕和南宮玥他們看來,紛紛見禮。

南宮玥看向蕭霏和原玉怡,含笑道:“霏姐兒,怡姐姐,你們這是在看什麽,這麽神?”

“大嫂,我剛才畫了一幅畫。”蕭霏一邊說,一邊側開子,讓出一道空隙給南宮玥,“適才小灰停在這古樹上,我看著它姿態矯健,就忍不住畫下來了,可是……”

蕭霏說著眉心微蹙,原玉怡接口道:“玥兒,我們都覺得霏妹妹畫得活靈活現,可自己卻覺得有哪裏不對……”

南宮玥饒有興致地揚了揚眉,也朝紅漆木大案上的那幅畫看去。

“灰灰!”蕭奕臂彎裏的小蕭煜指著畫紙上的灰鷹,興地喊了出來,渾神一振,瞌睡蟲頓時全跑了。

隻見一張偌大的米白宣紙上,一頭矯健的灰鷹獨臥在一段虯曲展的老枝上,兩爪如鉤,攥枝幹,灰鷹的頭頸往後扭轉,鷹喙啄在鷹翅下方的細羽。這頭鷹畫得工整細,栩栩如生,那段老枝勾細染,呈蒼勁之質,鷹與樹可說是疏有致。

南宮玥不由讚了一聲,蕭霏平日裏在王府就時常畫小灰,如今這鷹畫得是極為傳神,但是……

“似乎還缺了點什麽……”南宮玥喃喃道。

聽南宮玥這麽一說,蕭霏急切地看向了,雙目熠熠生輝,說道:“大嫂,你也這麽覺得?!”大嫂果然與心有靈犀!

南宮玥沉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沒注意到蕭奕的眼角了一下。

這個蕭霏,又沒事讓阿玥傷神!蕭奕在心裏沒好氣地想著,忽然眼角瞟到一道悉的形,心念一

“小白!”蕭奕拔高嗓門,朝左前方的某個營帳高喊道。

不遠,一個穿茶白袍的青年正好從營帳中走出,儒雅斯文,正是語白。

語白聞聲而來,小四如往常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

蕭奕懷中的小團子從畫中抬起頭來,笑嗬嗬地跟他義父打了招呼,一旁的那些姑娘也是一一給語白見禮。

“小白,”蕭奕用空閑的左手把語白拉到邊,笑瞇瞇地說道,“你來看看蕭霏的這幅畫怎麽樣?到底缺了啥?”

語白也看向了那幅雄鷹老樹圖,溫潤的眼眸中閃爍著一道微角微翹。

語白隻是一個細微的表變化,蕭奕就猜到他竹了,在一旁涼涼道:“小白,你就直說吧。”

蕭霏難得附和蕭奕的話,正道:“侯爺,還請指教!”雖然隻是與語白下過幾盤棋,但至可以確定這位安逸侯可比的兄長靠譜多了!

語白微微一笑,以左手拿起一旁的狼毫筆,溫聲道:“蕭姑娘,那我就冒昧替你加上幾筆了。”

蕭霏和原玉怡都往旁邊讓了一些,把大案正前方的位置留給了語白。

一旁圍觀的幾位姑娘饒有興致地互相看了看,安逸侯這是要當場改畫嗎?還是用左手改?

可是,家不是武將嗎?!

蕭霏的畫技在南疆可是數一數二的,這若是改畫之人的畫技遜上一籌,那未免就有些掃興……姑娘們無聲地用眼神流著。

語白沾了沾墨,就毫不遲疑地在畫紙的右下角落筆,刷刷刷……他下筆極為流暢,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頭雉廓,輔以水墨皴染……

語白從容不迫地畫著,其他人不敢打擾他,都是悄悄地咬耳朵說話。

偶爾一陣山風徐徐吹過,吹得上方古樹的枝葉搖曳不已,“簌簌簌簌……”寧靜而致遠。

古樹下的靜也吸引了營地中的其他人,陸陸續續地又有八九人跑過來圍觀,眾人皆是出一食指放在上,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其他人噤聲。

在一片寧靜中,這張紅漆木大案的四周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須臾,人群中心的語白就收了最後一筆,然後放下手中的狼毫。

而蕭霏似乎恍然未覺,烏黑的眸子還盯著大案上的那幅畫,一眨不眨,那秀的側十分專注。

好一會兒,才聽蕭霏吐出一個字:“妙!”

其他人也都在打量著那幅畫。

枝頭的鷹仍然是那頭灰鷹,沒有做任何的修飾改變,安逸侯隻是在畫的右下角加了幾叢野草和一頭雉

那雉在草叢間倉惶地奔逃著,圓瞪的眼睛往枝頭去,正好與枝頭上的灰鷹那冰冷的鷹眼對視,那一瞬,雉驚懼的神態躍然紙上。

有了這頭雉以後,眾人方才發現原來灰鷹的鷹眼其實在瞥著下方,它的那一眼漫不經心,帶著王者的孤高,相反,下方雉的這一眼卻倉皇膽寒,兩者對比鮮明。

俯仰之間,鷹的英武之姿可說一覽無餘,神俱佳。

而且,畫中還因此多了一種肅殺之氣!

蕭霏說得不錯,這幅畫確實改得極“妙”。

常環薇慨地說道:“我瞧著加了這頭倉皇的雉,鷹好似更矯健兇猛了!畫也變得更為生了。”可明明這還是同一頭鷹啊!

“不錯。”一旁的華姑娘若有所思地頷首道,“這也許就是有弱必有強,有善必有惡……”有了對比,才分出勝負。

眾人也都品出幾分意境來,七八舌地各抒己見……之後,圍觀的公子姑娘們就開始慢慢地四散而去了。

這時,僵立了好一會兒的蕭霏終於舍得把目從畫中移開,抬眼看向了語白,臉上綻放出異樣的彩,正道:“侯爺,這幅畫經您妙手一改,真是煥然一新!侯爺不止是棋高明,畫技也不凡,真令我歎服!”

蕭霏的這一聲“歎服”是心服口服。

也知道語白乃是將門子弟,雖然如今看著儒雅似書生,但曾經卻是叱吒戰場、護疆衛國的將軍。

語白是真正的文武雙全!

蕭霏清澈的眸子中一片赤誠,充滿了欽佩,眼神單純得如同一個孩子般。

“蕭姑娘客氣了。”語白笑得雲淡風輕。

話音剛落,就見蕭奕懷中的小家夥激地湊了過來,殷切地看著語白,“義父,灰灰!”

語白失笑,正想解釋這幅畫不是他的,就聽蕭霏笑地又道:“煜哥兒,這幅畫送給你可好?”

小蕭煜的大眼睛頓時亮得如寶石般,拚命地點頭,應道:“姑姑好!”

蕭霏溫小蕭煜的發頂,原玉怡走過來也跟著,然後對南宮玥說道:“玥兒,我們和霏妹妹之前約好了等畫好畫,我們就一起去騎會馬。”

“霏姐兒,怡姐姐,你們快去吧,免得天黑了。”南宮玥笑著催促道,目送蕭霏、原玉怡與其他四個姑娘說說笑笑地走了。

這次冬獵本來就是想讓年輕人出來散散心,蕭霏能趁此多結幾個誌同道合的友人也是不錯。

姑娘們銀玲般的笑聲遠去,營地裏安靜了下來,隻餘下蕭奕一家三口和語白還留在這裏。

南宮玥和蕭奕本來想去散步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小蕭煜得了姑母送的畫,現在本就移不開眼了,裏一直著“灰灰”,在蕭奕的懷中不安分地扭子。

蕭奕不勝其擾,幹脆就把小家夥放在了那張大案上,由著他自己趴在上麵看他的畫。

南宮玥則在一把玫瑰椅上坐下了,蕭奕又殷勤地給斟茶倒水,好似一旁待命的丫鬟都不存在似的。

“小四……”語白在旁邊的另一張大案後坐下,做了個手勢。

小四就把幾枝條和一把匕首呈了上來。

語白不不慢地嚐試著把每枝條都彎了彎,最後從中挑了一,然後右手著那枝條,左手拿著匕首削起樹皮來……

一刀接著一刀……

看著淩的樹皮紛紛揚揚地落下,蕭奕瞇了瞇眼,似是若有所思,眉眼一揚,問道:“小白,你這是在做弓?”

蕭奕的語氣聽似疑問,但臉上的表卻十分確定。

蕭奕也親手做過弓,還是他小的時候,祖父手把手教他做的。

語白挑選的這枝條的細和長短來看,蕭奕可以肯定語白打算要做的是一把小弓。

這把小弓是要做給誰的,不言而喻。

蕭奕指在小蕭煜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戲謔地說道:“你這臭小子倒是命好!”

南宮玥也不得不讚同,可不正是,昨天剛由他爹給他送了小馬駒,今日就有他義父親手給他做小弓了,狩獵的裝備也算奇全了。

接下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風聲與他們四人說話的聲音不時響起……

慢慢地西沉,金也隨之黯淡了下來,山風中開始有了一淡淡的涼意。

經過好幾道工序後,語白手中的小弓開始型了,也同時吸引了小蕭煜的目

語白開始給小弓上弓弦時,小家夥終於按捺不住了,從大案上朝語白爬了過去,目炯炯地看著語白。

最近的兩個月,小家夥經常跟蕭奕去軍營,自然認得這是弓箭。他今日親眼看著義父把一普通的樹枝變了一把小弓,那眼中的欽佩是藏也藏不住。

語白仔細地打磨了弓,又調了調弓弦,角微翹,對著小蕭煜招了招手。

小蕭煜立刻興地爬到了語白跟前,殷切地看著他。

“煜哥兒,等義父做好這把小弓後,就把它送給你好不好?”語白笑地看著小家夥,小家夥那單純可的模樣,讓人看著心就不由輕快起來。

“好好。”小蕭煜力地點頭,知道自己馬上就又有新玩了。

他樂壞了,趕忙湊起小,“吧唧”一下,就在他義父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以表示他的歡喜。

語白雖然察覺到了小家夥的作,卻沒敢抵抗,渾僵直得仿佛瞬間被凍僵似的。

難得看到語白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蕭奕不客氣地大笑出聲。

小蕭煜還搞不清楚狀況,一會兒看看爹,一會兒看看娘,一會兒又看看義父,傻乎乎地笑了。

營地中的氣氛一片輕鬆愉悅,與此同時,夕開始落山了。

而營地中卻是越來越熱鬧,白天進山去狩獵的年輕公子們三三兩兩地結伴從山林間歸來。

這些公子都是將門子弟,大部分已經如於修凡他們一般在軍中謀了差事,一個個自然是箭不凡,帶著各種獵滿載而歸。

隨著眾人陸陸續續的歸來,營地中的人越來越多,堆放的獵也越來越多,野兔、野獾、野狼、野豬、山……四周開始彌漫起濃濃的腥味。

繼續下沉,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落下了大半,西邊的天空布滿了彩霞,營地中點起了一個巨大的篝火以及一支支火把,把整個營地照得如白晝一般。

漸漸暗淡下來,天際約能看到了一彎淡淡的銀月……

眼看著天快要完全暗了下來,南宮玥開始覺得有些不安,不時地朝山林的方向看去。

原玉怡、蕭霏們幾個到現在還沒回來……

蕭奕立刻下令,派了數十人上山去搜尋蕭霏、原玉怡、常環薇們的蹤跡。

士兵們的腳步聲遠去,而夕終於徹底落下了……

營地中的不公子姑娘也聽說了還有人未歸的消息,氣氛漸漸凝重了起來。

直到又過了一炷香後,山林的方向傳來一片喧囂與,陣陣馬蹄聲朝營地的方向而來,隆隆作響。

營地中也隨之喧嘩了起來,都說去尋人的士兵護送著幾位姑娘回來了。

可是當南宮玥迎上原玉怡倉皇的眼神時,卻是心裏咯噔一下。

“玥兒,快派人去找霏妹妹!與我們失散了!”原玉怡快步上前,焦急地一把拉住了南宮玥的手,軀微微抖著。

話落之後,四周一片死寂,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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