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服務員服務員把酒單子拿過來”

一群男生嚎了起來。

菜一道一道地上，酒一瓶瓶地開，沈又又安安靜靜地吃水煮魚片，果然是變態辣，辣得人都火辣辣的，像是腫了。

給自己灌了口橙。

大約是籃球賽的余波，包廂氣氛熱烈，男生們似乎先天就知道怎麼喝酒，幾個酒量大得湊一塊拼酒拼得起勁，連王珂都站了起來，和一幫人喝得面紅耳赤。

可季遠卻出乎意料的安靜。

他一直坐邊，長指搭著菱形明玻璃杯，并不怎麼喝，只偶爾仰脖灌上一口，結一下，黃澄澄的酒夜就了。

他喝酒不上臉，越喝，皮就越白，眼睛黑得像墨。

像是到的注視，季遠轉過頭，那墨般的眼睛就落上：

“哦被哥哥迷住了”

“誰、誰是哥哥”

沈又又臉急遽脹紅。

“聲哥哥，哥哥就給你剝蝦。”

他放下杯子，語調懶洋洋的，著不正經，像是逗。

沈又又驚訝于他的敏銳，確實吃小龍蝦，可也嫌剝蝦煩，尤其是背線，所以如果要自己剝的話，愿不吃。

以前來這里時，都是爸爸給剝好的。

恰逢旁邊沈溪看過來，下意識就口而出：

“哥哥。”

聲音糯糯的，像糖。

季遠一陣笑，似滿意了般，手，套上旁邊的明手套，慢條斯理地剝起了蝦，一只只放盤里。他手好看，指骨修長，骨節分明，剝起蝦來也賞心悅目，不一會，就剝了十幾只，推過來：

“吃吧。”

沈又又低頭看盤子里的蝦，首尾相對、排得工工整整。

心里像有什麼泛上來，抬頭看，卻只見季遠剝下手套起，口的克羅心鏈在下泛著冷。

“你去哪兒”下意識問。

“洗手間。”

年長一邁，黑的影就出了過道，往外而去。

“嫂子別怕，遠哥不會丟了的”

旁邊一陣笑，沈又又鬧了個大紅臉，對面的顧明真朝比了個大拇指，示意看手機。

沈又又點開小靈通。

真真：你牛批，讓校草給你剝蝦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幕殺我，幸好我拍下來了，要照片嗎。

又又：要。

真真：一杯甜記茶。

又又：。

一條彩信進來，沈又又點開，照片拍得意外的好看。

在一片杯盤狼藉里，季遠低著頭認真地剝蝦，清俊的眉目斂一個溫的弧度，旁邊穿著藍白校服，笑得一臉傻氣。

沈又又點擊保存。

又又：加一個星球杯。

真真：yoyo，鐵公開花啦。

沈又又笑彎了一雙眼睛。

揀了幾只蝦吃，麻辣的口融口腔，將所有味蕾占據，喝了口橙，抬頭，卻發現季遠還沒回來，沈溪也不在位置上了，沒來由地有點慌，拉住個服務生問：

“洗手間在哪兒”

“出門走到底右轉就是。”

沈又又出了包廂。

鼎盛樓是全中式裝修，走廊連同地板都是原木系列，墻壁嵌著一幅幅山水畫，天花板吊著一盞盞紅燈籠，整個過道都有種曖昧的朦朧。沈又又沿著走廊一直走到底，右轉時停住了。

洗手間門口站著兩人。

季遠單手著兜，懶懶散散地站著，沈溪的黃碎花在朦朧的暗燈下像燒灼的火焰。旁邊是一個人高的落地盆栽，巨大的葉片展出來，兩人的影從錯的葉片里出來。

從沈又又的角度，只能看見季遠垂下的一只手，黑運腕帶襯得皮有種冷冽的白。

沈溪似是激，上前了一步：“我喜歡你”

沈又又忍不住靠得更近些，卻只能見和的影里，季遠那雙黑瞳著淡，像是高傲和漠然，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溪，空氣像是陷了凝固。沈又又的心也揪得死，就在這時，卻見季遠突然抬頭，朝這邊一笑：

“啊，我朋友來了。”

他朝招手，沈又又就乖乖地過了去。

手被牽住，季遠拉著，面對沈溪：

“抱歉，沈溪同學，你恐怕要先學會尊重一下我的朋友。”

“我”

沈溪一下白了臉。

這是沈又又第一次在那驕傲的堂姐臉上看到失意，沈溪眼里像是要泛上淚來，可很快，又下去：

“抱歉，又又，我只是不想憾。”

直了背脊道。

沈又又看著沈溪，突然覺得，面前的一堵墻消失了。

的碎花上并沒有。

“沈溪，如果是你的男朋友，”慢吞吞地，聲音并不激烈，甚至算得上平靜，“我再喜歡，也絕對不會去向他告白。”

轉向季遠：

“季遠，可以走了嗎”

季遠像是看見新鮮事般看了一眼，繼而笑：“遵命，沈同學。”

“喂不要給我起奇奇怪怪的名字。”

“好的，沈同學。”

“”

兩人手牽手，并肩走了。

沈溪站在原地，半晌出個苦笑：明明只是想告個別而已。

沈又又和季遠回到座位時，包廂里已經喝high了，男生們全湊一塊，你一杯我一杯，眼看這火要燒到這兒來，兩人對視了一眼，季遠朝門外偏了偏頭：

“走嗎”

“走，啊，等等”

沈又又起，又突然回過來，將盤子里剩下的幾只蝦一腦往里塞，腮幫子鼓鼓的，季遠看了眼，突然笑了。

“別笑。”

沈又又有些懊惱。

季遠這才止了笑，只是還有幾聲啞音，右手隨手拎了椅背上的書包，另只手拉：“走。”

沈又又跟著他，從過道里堂而皇之地出去。

王珂喊：“遠哥，你怎麼走了”

“約會”

季遠回頭，神采飛揚。

“別忘了酒錢”

季遠擺擺手，他去一樓結賬，沈又又在門口等他，屋檐下是一排大紅燈籠，默默數著，等了會，季遠出來：“走。”

“去哪兒”

沈又又下意識問。

“想跟哥哥走”

季遠挑眉，笑得有點壞。

紅燈籠映在冷白的臉上，有種暖。

“你、你不是說”在對方的注視下，沈又又的聲音越來越低，“約會嘛。”

“也行。”季遠像是決定了，“走。”

沈又又本以為，會是什麼燈紅酒綠的地方，沒想到，最后季遠帶去的，竟然是家網咖，就在大錢門附近。

不算高大上，但外觀看上去也相當不賴。

一進門，沒有網吧常有的烏煙瘴氣，收銀臺著個“止吸煙”的標志，連著個環形吧臺，還可以點餐，各式茶與套餐都在吧臺上方那張led屏上。網咖人不多。

季遠靠著吧臺：

“又又，要點什麼”

吧臺后的妹子看他一眼，就眼睛亮晶晶的，細白的兩頰飛上紅霞。

沈又又攥住他手：

“不用。”

季遠任牽，手指著卡遞過去：

“兩杯黑糖瑪奇朵，一杯要濃濃的霜。”

他笑，年生的眉眼顯然讓這孩失了神，連說了兩遍才“哦”：

“好，兩杯黑糖瑪奇朵，一杯要濃濃的霜，三十。”

季遠推了張100塊過去。

“開個雙人包，三小時。”

“份證。”

沈又又從書包里找份證，和季遠的一塊遞過去，在登記時，忍不住踮起腳去看季遠的，他的證件照也清清爽爽的，要比現在小一點，眉目深刻又俊朗，只是表有種沉郁。

的還是高一辦的，穿著黑外套，像包子。

“好了，35號包間。”吧臺孩推過來兩杯黑糖瑪奇朵，“這杯霜要濃一點。”

沈又又像搶似的拿回份證，季遠邊笑，邊拿了那杯霜濃點的黑糖瑪奇朵，見那孩驚訝，也只是示意沈又又去拿另一杯。兩人肩并肩往35號包間走，沈又又有點不高興，可又沒法說，只是噘著，像能掛個油瓶。

季遠看一眼，將自己手里那杯遞過來：

“想喝霜濃的”

沈又又瞪他一眼，又泄氣似的道：“你太歡迎了啦，到哪兒都這樣”

誰知又引來季遠一陣笑，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35號包間前。

黑雙人小卡座，兩排電腦連著，沒有門，以一道黑簾子隔開。季遠掀開簾子，當先走了進去。

不過沈又又注意到，他在進去后，才放下簾子。

越和季遠相，越能發現，他懶散不經意的外表下藏著良好的教養，吃飯時會先幫生拉椅子，喝湯絕不會發出聲音，走路永遠走在人左側，在旁人到難堪時也絕不會像那幫沒長大的男生們一樣大肆嘲笑。

只是有時候會故意逗人。

季遠嫻地開了兩臺機。

用份證號登的等待時間，轉過頭替矯正了下耳機：“這家網咖還有種貓耳朵的，要給你換一副嗎”

他湊得很近，眼睛里全是碎，沈又又搖搖頭：“不，不用。”不等他回頭，已經低下頭啜了口黑糖瑪奇朵，苦苦的、甜甜的味道織在一起，形奇特的魔力。

看了眼季遠，季遠也喝了口，眼睛彎起來，像只蜷在窗邊曬太的貓，有種蓬松的幸福。

就在這時，小靈通“滴滴”響了下。

沈又又從書包里找出來，點開

真真：快看照片艸，季遠怎麼那麼像二十年前紅半邊天那個寧玉憐寧玉憐啊，嫁給季城集團老總那個寧玉憐

滴滴，兩張彩信進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