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

沈又又道。

路邊的車燈打在超跑幽藍的外殼，發出某種昂貴而麗的線，呼嘯的引擎聲早在剛才就將周圍的目吸引過來，一個初中生騎著自行車經過，吹了聲口哨：

“酷阿斯頓馬丁”

季遠下車來。

藍超跑的一邊車門打開，像某種鳥類的翅膀

在這老而舊的城區，它太過閃耀了。

而比超跑更抓人眼球的，卻是季遠。

和學校不同，他穿一深系機車服，黑白底的夾克外套，領子卻是一條炫目的紅，更襯得皮冷而白，頭發整個后梳，出俊的五，高鼻梁，眼睛墨一樣黑。寬肩窄腰大長，整個人站那，就像個偏瘦些的男模，又酷又帥。

這是和學校截然不同的一個季遠，可同樣令沈又又怦然心，挪不開眼。

幾乎要被這先聲奪人，忘了剛才的爭吵。

“上車。”

季遠拉開車門，沈又又上了車。

“砰”

季遠關了車門，回到駕駛座，藍超跑像箭一樣飛馳在江城的夜里。

沈又又先是看了會季遠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這是第一次見他戴戒指，克羅心戒，的戒圈，做舊的冷灰銀，整個戒指都著古樸華麗的強調，戴在他白皙勁瘦的指骨上，有種迷離的酷勁。季遠不說話，就又看向窗外，一排排車燈被迅速拋在腦后。

跑車從老城區開出，駛國道，似乎是出城的方向

沒問。

車一時陷寂靜，只有音響慢悠悠地放著一首老歌。

跑車一路往外開，開了也不知多久，直到一聲“到了”，沈又又才發現，在盤山公路前的一大塊空地上，這兒停了不跑車，霓虹與車燈織，將這空地渲染得怪陸離，不似人間。

四周都是引擎聲、哄鬧聲。

一群年輕人聚攏在空地前，時不時出一陣大笑，還有的印著大花臂，生冷的天氣，大花臂還在外。

“不是說兜風嗎”

沈又又奇怪地問。

“這不是在兜”

季遠將跑車開出個刁鉆的弧度，進車流里，停了下來。

“季”

一個短平頭小跑過來，“他們都在等你。”

季遠降下車窗：“翟墨還沒來”

“翟去機場接翟小姐了，應該也快來了”

說曹，曹就到。

一輛火紅的法拉利一個甩尾，直接停到旁邊，車窗降下，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出來，他也是穿的黑，只是這黑也不住他眉眼間的朝氣：“遠哥嗎我可是從北市千里迢迢趕來給你過生日的咱說好了啊，這兩天開銷歸你。”

季遠一陣笑：

“零花錢被老爺子扣了你最近又做了什麼事”

紅法拉利副駕的車門開了。

一個優雅高挑的孩下了來，穿白蕾，黑長直，氣質優雅嫻靜，只是一說話，那北市大妞的氣就流了出來：“遠哥你是不知道，我哥他睡了我二叔最近包的一個小網紅，還是被捉在床的，我家好一頓人仰馬翻，我爸氣得把他卡了，要不是要來給你慶生，連門都不讓出。”

說著就過來拉季遠的副駕駛車門，門一開，愣住了：

“遠哥，是”

“沈又又。”

季遠又指指對面，簡短地道：“翟伊。”

沈又又朝抿出個笑：“你好。”

誰知翟伊連個笑模樣都沒，那邊翟墨下車來，眼睛往這一瞅：

“妹啊，一會你就坐我副駕，給我當跑車郎，哥哥帶你贏”

“我才不要”翟伊朝沈又又看一眼，“你下來，到我哥哥車上去。”

沈又又沒。

翟伊看的眼神，好像是個不懂事的：“噯，你這人這樣，一會得的彩頭，甭管是我哥的，還是遠哥的，我都讓你好不好”見不，忍不住抱怨，“遠哥，你找的這什麼人啊，像個木頭。”

“你指他每次都路上隨便抓個人上副駕，”翟墨摁了摁方向盤，“還走不走一會比賽要開始了。”

“喂，下來”

翟伊氣鼓鼓的。

“伊伊，這我朋友。”

石破天驚的一聲，翟伊眼睛瞪得都快從框子里出來了，“你朋友”

“恩，所以，我有資格坐副駕了嗎”

沈又又邦邦地道。

不喜歡翟伊的口氣，好像跟談拉低了季遠品味似的雖然在外人看來，兩人確實很不相配，而且上還穿著土土的校服。

“好了，伊伊，”季遠似有些不耐煩了，“回翟墨車里。”

翟伊氣咻咻地關了車門，沈又又看了背影一眼，季遠在旁邊笑。

“笑什麼。”

“喲，會撅人了”

沈又又抿，今天緒很壞。

過了會才道：“你說的兜風，是指飆車”

聽人說過，江城和昆城中間有條盤山盤山公路，平時沒什麼車去，一群富二代時常跑這兒來飆車。

季遠朝旁邊幾輛車閃了閃車燈，對面也閃了閃燈作回應，過會才轉過頭，朝公路旁指了指：

“恩，一會開起來時，我將你放那邊。”

沈又又這才發現，那兒也杵著不人，大多是年輕漂亮的孩，穿得火辣，個個艷。

想起剛才那聲“季”。

“不，”心里有勁兒出來，道，“我就坐這。”

季遠像是愣住了，下一刻卻笑了出來。

“也許會有危險，”說到危險，他眼里依然帶著點漫不經心，可這讓他更有種殘酷的魅力，“又又，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不，我就要。”

沈又又執拗地道。

“行。”

季遠發引擎，跑車一下掉頭，穿過車流，重新回到公路上。

沈又又這才發現，地上被人用紅彩紙拉了條線。

隨著季遠跑車停在線前，其他車也陸陸續續地了，二十多輛跑車將盤山公路的一頭堵得嚴嚴實實。

一個人降下車窗：

“遠哥，要開始了”

“恩。”

沈又又發現，這人副駕還坐著個艷的兔郎，那兔郎還過車窗，給了季遠一個wink，季遠笑了下，手過來替沈又又將安全帶卡，又拉了拉。

“你們每次飆車都要帶個人嗎”

問。

季遠了臉頰：“吃醋了”

沈又又沒說話，見識，可是也看得出來，這幫人邊帶的，大都不是正經對象。

“我們這有個說法，”季遠也沒說以前帶沒帶，只道，“飆車時旁邊要坐個人，魂，免得飄。”

要照以前聽到這話，沈又又必定一冷汗。

最怕魂啊、鬼啊這種玄乎玩意，可這時腦子里糟糟的，反倒什麼都不怕了。

隨著一聲響，車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沈又又一下抓住了上面的把手，季遠的車開得飛快，瞄了下時速表，已經飆到80，油門還在不斷加，90，100，110前后左右都有車跟著，轟鳴的機聲在寂靜的深夜，即使隔著車窗，也能聽得分明。

季遠改了手剎，手勢不斷變幻著。

沈又又的心，開始提了起來。

不斷有車被超了過去，盤山公路的景像撞的一樣撞進眼睛，又迅速后拋，即使在車里，也能覺像流矢一樣的速度。

突然，一輛車從后面猛地加速，妄圖從左面沖出封鎖

季遠方向盤一打，直接別住了對方。

沈又又往前面看了眼，突然驚起來：

“彎道”

“季遠彎道”

車幾乎飛起來，隨著一個大漂移，沈又又子往旁邊倒，只覺得路邊的樹杈都快進眼睛，車似乎要被甩出公路路面，下一刻，卻又被拉了回來，車胎和地面出尖銳的聲響，車重新進軌道

大口大口地著氣，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可奇怪的，另一種覺生了出來。

像是掙束縛，在脈里汩汩流淌。

暢快，自由。

仿佛能聽到風的聲音。

“啪”

車頂的斗篷被打了開來。

急遽的風打在臉上，像刀子刮臉，又冷又疼，可沈又又像是覺不到似的，瞇著眼，著風，在這一剎那，所有的人事都消失了。

只能覺自己。

“要不要喊一下”

季遠問，聲音混在風里，聽不真切。

“啊”

“喊一下”

“喊什麼”

“隨便”

遠不知道有誰“啊啊啊啊啊”了起來，風呼啦啦吹臉上，生疼生疼的。

可卻沸騰著，所有積的緒激在口，從昨夜的、不，也許更早，早在六年前，失落、恐懼、頹喪、挫敗無數緒被抑著、跳躍著，亟待找個出口，沈又又一閉眼，也跟著“啊啊了起來，起先聲音很小，漸漸的，眼睛有了淚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谷里回起響聲。

“你想要什麼”

“季遠我想要季遠”

“還有呢”

“跳舞我想跳舞”

沈又又大腦空白，不假思索。

車速慢了下來，季遠往沈又又看了一眼，側過頭來，眼睛閃亮：

“季遠，我要跳舞我想跳舞”

他一愣，旋即笑了：

“那開場舞，我就恭候你的到來了，我的辛德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