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三。

出門前, 沈雙花了二十分鐘，給自己擼了個素妝。

什麼是素妝呢

得素。

得明明你化了妝，可別人偏偏看不出來――

妝面要清, 考慮到去健房要流汗, 還得防水。

沈雙底子好，干脆棄了底, 只涂一層隔離。

再選比稍深一層的修容, 在眼窩、鼻窩、顴骨各點一點，眉形很好, 不必修，眼影、眼線通通不用，只刷個睫，睫膏也必須防水――

沈雙刷睫的本事早就練出來了。

快，又不會蒼蠅, 分明。

最后，將口紅也撇了，只淡淡掃上一層，于是，整個妝就完了。

干凈，通。

頭發松松扎個丸子頭, 白t，運，鏡子里就照出一個元氣滿滿的孩。

皮白, 眼睛大, 睫長又長, 沒有任何攻擊。

可沈雙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等目落到額頭時頓了頓, 取出防水的眉筆在發際線輕刷、開，使得額頭與發際那一塊分界鮮明，額頭更飽滿，才高高興興地拎上健袋出門。

王珂給的健房地址，在魔都的徐連區，寸土寸金的地方，離家十五公里的距離，帕拉梅拉已經送去檢修，沈雙只好開另外一輛灰邁騰：這是用掙的第二筆錢買的，落地二十來萬。

開到一半，一條微信彈出來。

孟伽：找到一家很好吃的館子。

沈雙看了眼，等紅燈時回了個微笑。

昨晚琪琪就將的微信推給了孟伽，兩人聊了兩句。

應付著，又去翻了翻對方的朋友圈。

和大部分的年輕人一樣，孟伽的朋友圈充斥著各種平日的生活，又拍大夜戲了，打游戲到演員，偶爾分下生活的片段――

而要找的那個影，只出現過一次。

大約是過年時的隨手抓拍，季遠穿一灰針織，松松垮垮地坐沙發里，碎發覆額，有種難得的松。照片里只了小半張臉，濃的眉微挑，眼睛很黑，朝照片看來時還帶詫異。

那張照片的贊也是最多的。

孟伽：在干什麼

沈雙看了眼，沒回。

將小邁騰停進了輝悅俱樂部的停車場。

輝悅俱樂部是家高端會所，準門檻極高――

普通會員一年會費二十萬，直通健房，有些地方卻是高級會員才能去，據說高級會員需要無限額的運通黑卡保駕護航，才辦得下來。

健房在二樓。

沈雙出了電梯，摘下墨鏡。

前臺是個干凈秀氣的小人，一見就笑：

“沈小姐，您來了。”

昨天也是幫忙辦的卡。

沈雙刷了下卡，“滴”一聲，攔門的兩道明閘才開了。

“你們這手續還真繁瑣。”之前呆的健房已經算安保措施不錯了，可還及不上這里的。

前臺笑出兩個梨渦，見慣了來來去去明星的并不會對沈雙大驚小怪，而是微微屈：

“沈小姐，您慢走。”

笑容帶著十二分的親切和誠意。

沈雙也擺擺手，提著包穿過閘門，往里去。

健房里很安靜，連音樂都是班得瑞的鋼琴曲，跑步的、騎單車的、擼鐵的，人人各自目標明確地在做自己的事，即使偶有談，也都低了聲音。

每隔幾步，還有穿著俱樂部工作服的健教練在一旁等候。

一眼就看見了幾個面孔，都是電視上常見的，還有許靈

許靈也瞧見了，暗地咬牙魂不散，目還在對方上轉了圈。

白t、白底黑邊運，蓬松丸子頭，細細的腰肢，臉上是天生油，有種撲面而來的青春，看起來隨又舒服――

這樣一來，倒顯得這有種矯造作，不夠大方。

沈雙主跟招呼：

“許姐，晚上好。”

許姐

許靈看著對方滿臉的膠原蛋白，皮笑不笑地道：“雙姐，不敢當，您怎麼也跑這兒來了”

演藝圈的人，哪怕背后恨得要把對方摁臭水里一輩子起不來，也不會當面撕破臉，貽人口實。兩人互相比著眼，只可惜，比起沈雙的真誠，許靈的臉就僵了點，落了下層。

“啊這兒不能來嗎”沈雙笑得一臉天真爛漫，“許姐難道不是聽說這兒的保措施不錯，過來的”

許靈僵了僵：

“當然。”

至于沈雙里說的話，一句不信。

這就是只千年的狐貍，生了一張天真無邪臉，心計卻很深。人人都說背地里手段下作，把一個生下藥送去高層那諂，可當初沈雙明知道酒里有藥，還是面不改地喝下去，就只為錄一份影，好威脅那高管，一起去參加選秀――

要不是這樣，哪有今日的風。

許靈琢磨著沈雙來意，卻見放下健袋，出巾、飲料掛上跑步機，不由心想：難道真是來健的

沈雙做戲一向喜歡做全套，要騙人，就不能只裝個腔。

跑步機打開。

斜坡、競走模式，過了會，就開始認認真真跑。

假使季遠不來，這一趟也不算白來。

藝人是吃青春這行飯的，材管理最為嚴苛，在這一塊上，沈雙一向執行得很好。

跑了半小時步，就去旁邊的小房間，跟著教練做一對一的普拉提。

空暇時還觀察了下。

健房里有很多年輕貌的孩，有些是真的來健，有些約莫是來釣凱子來的，怕影響形象，并不輕易上跑步機，呆了小半小時，額頭連汗都不出，拿著瓶礦泉水跟人聊天，眼神輕佻地評估每一個人上的配件價值。

沈雙理解。

來這兒健的男士，大都是自律的功人士，年紀大點的，上也沉淀著儒雅的氣質――他們見多識廣，往往也有足夠的金錢，包一個小兒，好替續第二年的會費。

至于許靈

大約和打著一樣的主意。

果然，當練完普拉提出來，季遠已經來了。

他的包放在跑步機的一邊，修長拔的材，遠遠看去，十分拔群。

一黑，黑t，黑運，正站那帶護腕，大片大片地過落地窗，落到他白皙的側臉，碎發耷拉在額頭，弱化了他上的冷淡，倒有種意。

周圍時不時有年輕貌的孩經過，目與竊竊私語將他包圍――

他卻像是習慣了般，泰然自若。

他上了跑步機，跑起來。

一個穿著套裝的孩站在他跑步機旁，手里拿著瓶水和巾，聲音如鈴音出谷：“季總，好巧啊，又在這遇見你了。”

沈雙瞇眼看著，突然覺得，健房偶遇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在許靈時不時掃來的警惕眼神里，泰然自若地選了不近不遠的一臺跑步機跑了起來，認認真真又跑了半小時，才下了跑步機，拎著健包去旁邊沖澡。

出門前，還看到季遠在另一邊的房間里打躲避球。

明的落地窗里，能看到他漂亮而流暢的線條。

看了眼，就回去了。

當晚在電話里跟顧明真提起來，顧明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喂，你夠了啊。”

沈雙揪著枕邊的大熊，聲音卻不見惱。

“又又啊又又，你知道王珂今天到實驗室時有多擔心嗎，好像季遠要被一只大尾狼叼走，你居然去了就什麼都沒干，就灰溜溜地回來了這還是你嗎”

沈雙站了起來，住在三十六樓，底下是一片流的燈帶。

更遠，是一條橫貫整個魔都的普懷江，瞇起眼睛看了會：“你不懂。”

“哪里不懂”

“如果我那時候湊上去，就是健房里的幾十分之一。”

“那你也一定是那幾十分之一里最好看的。”顧明真是沈雙吹，濾鏡厚到哪一天即使有頭大子小的et說上沈雙也不會覺得奇怪。

“寧玉憐麼”

沈雙突然道。

顧明真愣了愣：“。”

那是曾經橫掃整個娛樂圈的，真正的煙視行――和又又給人的覺完全不同。

饒是顧明真，也沒法閉著眼睛吹，又又比寧玉憐還好看。

兩人是不同種類的，一個得風，一個得憨。

“季遠是看著寧玉憐的臉長大的。”

他媽媽，或者周圍那些貌值過人的孩們。就像鄧健老師說的那樣，貌對他來說，從來不是稀缺資源。

殘酷的叢林法則，在求偶界同樣適用――

就像娛樂圈潛在的規則一樣：不被看見，意味著死亡。

對上季遠那雙眼睛時就知道了：他確實不記得，以他地位，也沒必要裝不認識。

想被看見，那麼，就不能做健房的幾十分之一。

需要更特別一點的方式。

沈雙若有所思。

顧明真不明白了：

“又又，你現在已經發展得很好，還能在舞臺上跳舞，為什麼還一定要去招惹季遠呢”

“為什麼”沈雙停了會，手在落地窗上畫了個大大的心，下一刻，卻笑了起來，語氣輕佻，“因為不甘心啊。”

“行，我不管你，又啊，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等。”

沈雙ipad到微信界面。

孟伽一分鐘前發了條朋友圈，是在pub的：

兩杯腥瑪麗，一個剪刀手，和孟伽強行境的半邊臉。

配文：祝翟哥開業愉快。

附了一個酒吧地址。

翟

沈雙下意識想起當年從北市打飛的過來給季遠慶祝生日的濃眉大眼――

翟伊的哥哥。

忍不住放大酒杯，卻在其中一只高腳杯的旁邊，發現了一道影。放大看，像是不久前在季遠手上見過的星空表。

“怎麼不說話了”

顧明真問。

沈雙“啊”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我在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