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要怎麼才能讓一個人喜歡上你呢

心理學上有個效應, 富蘭克林效應，即引導對方對你好。

用更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不要怕麻煩別人。

試過。

當對一個男人展微笑, 倘若這個男人條件普通, 那麼，一個微笑就足夠他神魂顛倒。可倘若他條件不俗, 一個微笑就不太夠了, 得加上一點行，對方付出, 譬如，擰個瓶蓋、提點重，那麼，第一步略帶有些“救”意味的關系聯結就建立起來了。

不過――

對季遠這樣的頂級高富帥，僅僅擰個瓶蓋、買個冰激凌可不太夠。

必須要更刺激點、印象更深刻一點的事件。

沈雙看著旁邊的大背頭, 微微笑了笑，拿起手邊的瑪格麗特舉了舉：

“謝謝。”

抿了個杯口。

“沈小姐居然會出現在這兒。”

大背頭拿著酒杯慢悠悠晃到邊，沈雙注意到他搭在杯壁上的右手了，這是和肖楠約定好的暗號。

心定了定，也不說話，只是坐在那, 大背頭卻不客氣地手過來，將那杯馬提尼拿過去一飲而盡，杯底傾倒在面前：

“沈小姐的戒備心很足啊。”

“抱歉, 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只要不是太弱智的孩都不會在酒吧里隨便喝陌生人的酒。

即使季遠沒注意, 沈雙也不會去這個細節。

這時, 一道微信的視頻音叮叮咚咚響起來，沈雙低頭, 略帶珠的指甲輕點屏幕，打開后置的攝像頭，微斜了個角度對準后，里在跟楠姐說話，眼睛卻在不聲地觀察。

攝像頭里的季遠已經不喝酒了，正懶散地靠著沙發背，一只手拿著電話在打。

沈雙朝大背頭看了眼，大背頭領會到的意思，在不小心掉手包急急側去撿時，迅速往酒杯里丟了顆白藥丸。

一切發生得快速。

可沈雙確定季遠看見了。

去撿手包時眼睛也沒離開屏幕，所以，確定季遠看見了。

他漆黑的眉微不可查地蹙了蹙，可也只有這一瞬間的變化，下一刻，就重新移開視線，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削薄的略略揚了揚，顯然是沒有告知的意思。

真是個狗東西。

沈雙心里罵了句，直起時，角依然帶著笑。

跟鏡頭里的肖楠對視了一眼，突然拿起杯子，手頓了下，預料之的――沒等來阻止。

而后一仰脖，將那加了料的瑪格麗特喝了下去。

肖楠在那邊“哎”了聲：“雙兒你――你賭什麼氣”

“我沒賭氣。”沈雙將杯子放到吧臺，輕笑，“既然英雄不愿意救，那就只好自救了。”

掛斷視頻。

混合著迷幻藥的酒肚，臉頰就像發了燒。

沈雙撐著額頭。

腦袋漸漸的有些沉。

周圍的影漸重，大背頭的手搭到背上，沈雙抬頭看他一眼：下一步

大背頭點頭，嗓門卻扯著，像是不懷好意：

“沈小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說著，就作強地來攙，不過沈雙能覺到，他并沒有真的到，推他，卻手腳地推不，兩人拉拉扯扯地往季遠所在的卡座去，從外人看來就像是吵架了的，這樣的事在pub里不算見，加上室昏暗的燈，以及孩披散的黑長直，很多人并沒看清臉，就不興趣地挪開了視線。

沈雙計算著距離，在看到下一個卡座旁的綠植時，猛地抬頭。

“季總”

臉上帶著驚喜，眼眶里含淚地看著沙發椅里靠著的男人。

季遠穿一黑，長舒適地展著，支著下頷，像是看戲。

沈雙卻像是見到親人似的，猛地甩開后人高馬大的男人，一下子撲到季遠懷里：

“季總，救我。”

季遠垂目著猛然撲到懷里的孩，削瘦冷白的肩膀，烏黑順的黑發，還有雨后森林般撲來的青木香，眸不帶一：

“怎麼了，沈小姐”

手卻向旁邊的兔郎，兔郎微微俯，往他杯里倒了杯威士忌。

季遠喝了一口。

沈雙將頭埋到他懷里，聲音里帶著懼怕和哭腔。

“那個人我不認識他，他卻想把我帶走。”

季遠抬頭，示意保鏢將要闖進卡座的大背頭擋在外。

“先生，您不能靠近。”

保鏢攔住了大背頭。

“憑、憑什麼”

大背頭一眼就看到了沙發里的男人。

英俊、拔，服看不出牌子，黑細條紋襯衫，襯衫領口敞著，西，也長，任由一個孩抱著，一只手拿著酒杯漫不經心地喝，整個人明明很懶散，卻著不羈的風流。

難怪

他罵罵咧咧，又極其迅速地消失了。

“沈小姐，人走了。”

季遠通知懷里的孩。

沈雙抬起頭，眼里還掛著淚：

“走，走了”

“恩，走了。”季遠看著，“沈小姐，你可以起來了。”

沈雙的臉騰地紅得更厲害。

似是才注意到這一點，手一撐要坐起，可下一刻又了下去：

“對，對不起我”

“我不是故意的。”

孩嘗試了幾次，都沒功。

等好不容易功，整個人已經像是被水煮過的蝦，趴趴地靠著旁邊的沙發椅，白生生的皮出一氣吁吁的艷：

“不知道為什麼，我手腳一點力氣都沒有。”

帶著點抱怨般的嗔，才抬起頭，卻對上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

是季遠。

他支著下頷，這樣看了不知多久，那眼睛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耍猴戲。

這是七年后重逢，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除冰冷疏離外的其他表。

“季總”

沈雙眨了眨眼睛。

季遠勾了勾角：

“沈小姐，我恐怕得告訴你一件事，以后你千萬不要去演戲，會掉。”

“啊”

沈雙眨了眨眼睛。

“你的演技有些”他咳了一聲，“拙劣。”

沈雙：

心咯噔了下，笑卻更甜：“季總說笑了。”

季遠卻懶得兜圈子了：

“那個男人是沈小姐雇來的”

沈雙嚇了一跳，不過下一刻，卻笑了：

“季總發現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沈小姐還是太單純，沒有見過真正惡人的眼睛。這人的眼神太溫順，不夠兇，明明對你圖謀不軌，卻連搭個肩膀――”男人突得靠近，手握住削薄的肩往他那一擒，他力道如此之大，以至于沈雙毫無反抗的余地，那一瞬間侵的覺讓皮疙瘩一下起了來。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漆黑又幽邃，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

“沈小姐，明白了嗎”

沈雙明白了：大背頭連的肩都不敢。

一個真正想占人便宜的，第一個要的，絕對是沒被布料包裹的地方，比如肩膀。

下一刻，季遠毫不留地放開了，好像剛才握住的只是一截木頭。

沈雙也不惱，笑瞇瞇的，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看來季總一直在留意我，不然怎麼會發現這麼細節的事。”

“沈小姐的自我覺非常良好，”季遠喝了口威士忌，往后一靠，姿態疏懶，“沈小姐接二連三地出現在我面前，第一次撞壞我的車，第二次去了我常去的健房，第三次，是現在――”

沈雙心里咯噔一聲。

而他卻慢條斯理地道：“沈小姐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我印象深刻，不是嗎”

轟隆，像有一聲驚雷炸響。

過pub黑暗的線，沈雙這才發現，季遠眼里不是看到陌生人的疏離，而是譏誚和嘲弄，那里面藏著對淺薄心機的徹。

他早就看穿了，卻還是靜靜地看圍著他轉――

像在看耍猴戲。

他的表和姿態，有一種上流人士特有的傲慢和驕矜，不聲，卻又居高臨下。

沈雙卻不惱，愿賭服輸。

認真地想一想，一個沃爾頓商學院的mba，畢業于這個全球top3的金融專業，據聞創業也完全是白手起家，在國外有一定規模后才轉到國，一開始并沒有祖輩庇蔭的人，怎麼可能愚鈍。

世人總以為霸道總裁蠢，可實際上每一個能開疆拓土的人，于人細微都是悉而敏銳的。

從一開始的切點就錯了。

對這樣的人，正面進攻是沒用的。

他防備他人的高墻，早在年累月里，鑄了鐵桶一般。

對這樣的人，瞞是沒有用的。

思及此，沈雙索也不裝了，眉一挑，就有種慵懶的意味來：

“沒錯，季總，我想追你。”

“喜歡我”

季遠懶洋洋地看。

沈雙沒說話，只是笑。

干擾信息放出去，結論最好由對方得出，才能讓他深信不疑。

尤其季遠這樣的人，天生天之驕子，傲慢與審慎同在，對這樣普遍存在的事實――

果然，他信了。

對已知答案，季遠顯然喪失了興趣，他放下威士忌：

“那我恐怕要讓沈小姐失了。沈小姐這樣的，不是我的取向。”

“那季總喜歡什麼樣的”

沈雙好奇地問。

翟墨恰好來找季遠，聽了這一句，哈哈笑了一聲：“我遠哥喜歡良家婦型的。”

他穿一黑底花襯衫，一屁坐到季遠邊：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太漂亮，溫乖巧，聽話、不能太有主意、太活潑，著裝要大方得，最好能跟他談論討論波浪曲線、對沖基金、永續中票、買倉賣倉這種噢，起碼碩士學歷，因為我遠哥不喜歡孩子智商太低。”

沈雙：

非常好，每一條都在狂踩痛點。

“那看來我跟季總是無緣了，畢竟，第一條我就不太符合。”

沈雙攤攤手，紅浮艷，沮喪里帶著灑。

翟墨剛才沒注意，現在見帶著薄怒一笑，紅霏霏的兩頰，皮白，眼睛大，紅艷艷，一黑，腰細得像楊柳枝――整個人沐浴在pub半暗半明的燈里，漂亮得不像話。

他看直了眼：

“你、你是c、class里面那、那個――”

“――沈雙。”

沈雙出手。

翟墨和一握，只覺得弱無骨，想再握一握，那人的手卻像魚一樣了出去。

“你好，我是季遠的發小，翟墨。”

翟墨的濃眉大眼，讓他看起來有種男孩子氣。

他沒認出。

沈雙有種果然如此的覺。

“去開瓶唐培里儂。”

翟墨差遣一邊的兔郎，等酒上來，殷勤備至地給沈雙倒了一杯：“沈小姐，你喝喝這個。”

沈雙給面子地喝了兩口。

眸往前一遞，在翟墨驚艷的眼神里，目往旁邊轉，等落到季遠臉上，卻是一愣。

這個剛才還滴水不的男人，竟然難得地出了別的緒。

很輕微的一點不悅，不多，就一點，濃黑的眉微蹙，像是只警惕地被踩到一點領地的貓。而就是那企圖越界、勾引唐僧的白骨。

“沈小姐，你該走了。”

他道。

沈雙挑了挑眉，瞧，發現了什麼。

季遠關心他的發小。

也對，人不是活在石頭城里的，墻里總是要圈著點東西，起碼，翟墨是在城里面的――

要他城里的東西，他就對生出了提防。

也好，有緒總比沒緒好。

壞印象也是印象，烈火也不止是火，還焚燒一切，不是嗎

朝翟墨甜甜地笑：

“翟先生好厲害，這pub是你開的嗎”

翟墨被笑得七暈八素：“是，是啊，我開的，沈小姐有空來玩。”

沈雙有意哄人，不一會就哄得翟墨心花怒放，兩人還換了微信。

等肖楠一來，沈雙就志得意滿地走了。

沈雙的影消失在門背后，翟墨就將翹到桌上：

“遠哥，怎麼樣”

季遠瞥他一眼，翟墨嘟嘟囔囔地把腳放下：

“我自己pub還不讓掛腳。”

季遠額頭：

“我去三樓睡一會。”

“噯，哥，你還沒說怎麼樣呢”翟墨眼睛發亮，“你不覺得特別好看嗎，還甜。”

季遠卻想起油畫里永恒腐爛的水果，明明里已經腐爛，卻還散發著甜膩的香氣。

“玩玩可以，別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