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司馬唐還是沒有改變主意。而此時，給司馬佑送喪的長伍，已經開始在許昌城，緩緩繞行。

披著孝服的秦令，并沒有任何的愧。司馬佑天子守國門，算得當世英烈，他送行一番，并沒有任何問題。

“慢些。”秦令回頭，叮囑了句。

跟隨在旁的趙國林軍，見著秦令的模樣，止不住地冷笑。在先前的時候，他們之中的許多人，都是效忠司馬佑的，但樹倒猢猻散，人走茶涼，換個新主子，待遇并沒有變，也不用死，這何樂而不為。

當然，也不乏忠義之士，但那些不服氣的林軍們，都被盡數拖了出去，挨個來砍頭。所以，他們有些怕了，若能活著，誰不想好好活著。

“勸使臣好好走，昏君司馬佑的尸首，若是摔地了，豈非是更臟了？”一個林軍統領，趁著還沒到街上，笑得越發的兇。

秦令嘆了口氣，知曉這幫子的人，已經徹底是迷失了，不再顧念家國之。原本還想勸說一番，但人在敵營，終歸還是算了。

“到主街了，放緩車速。”

秦令抬頭，看著前方不遠的一條筆直大道，如果沒猜錯，這應該便是許昌城里，北面最富庶的街市之一。

按著先前的計劃，秦令的意思，是要接近巷口或者暗墻，他相信，潛伏在暗的黑組，知曉他們的送喪行，定會明白其中的意思。將報給他，然后再帶出去，送到陳相手里。

沿途之中，數不清的許昌城百姓，看著司馬佑的喪隊，一下子圍了過來，止不住地痛哭。

雖然做皇帝，不過一年多的事。但兩相之下，司馬佑和他老子一比，絕對算得明君了。聽從陳九州的教誨，并沒有為難百姓，哪怕是民夫戰死，都同樣有一份恤。

這場世，只要不昏庸，沒有橫征暴斂，在百姓們的心底，便足以媲明君了。

司馬佑便是這樣一個人，本事雖然不大，但為帝期間，為了守住許昌，穩住百姓，已經用了全部的力量。

這樣的人，被百姓戴，是很正常的事。

“陛下，陛下啊！”

越來越多的百姓，從四周圍聚了過來。

這場景，并沒有讓秦令意外。司馬唐之所以同意這一點，便是這個原因。借著司馬佑的尸，安許昌城的百姓。

實際上，這對雙方都是有利的。

“皇宮之，新帝仁慈，念趙昭帝過往功績，故舉行國葬，送去往生。”先前的那位林軍統領，像背書一般地喊了出來。

果然，這句話喊出來之后，諸多的百姓們，原本臉上還帶著些許恨意的，一下子，都慢慢的消失了。

秦令看得冷笑，司馬唐當真是老狐貍，這算盤打的，真是夠響的。

一邊想著，秦令的目，一邊不斷小心四顧。試圖找出人群之中，那些潛伏的黑組。

只可惜，那些林軍士卒，死死守在附近，橫著長戟，將聚著的人隔開幾步之外。

秦令不聲地皺眉，想著時機不對，便沒有往前靠去。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失敗了，被司馬唐的人發現，到時候，不僅是他們要死，陳相的計劃，也徹底要打了水漂。

小心為上。

共繞三圈，直直繞了兩圈，秦令都沒有出手。直至第三圈，天昏黃，來祭拜的百姓，已經慢慢散去。只有為數不多的人，依然不肯退開，跟著長伍，在后面泣不聲。

沿途說過，秦令的目，搜尋了許久，終于定格在人群角落的二人上，那二人只穿著普通的麻布衫，臉龐之上，卻有一難言的沉穩。

在林軍看不見的角度，其中一人，沖著秦令的方向，迅速做了一個取瓢飲水的作。

秦令心底一個咯噔。

天下之間，唯有楚人飲楚江水時，會用瓢來飲，離家飲半瓢，歸來時再飲半瓢。

“你在看什麼！趕走！”先前的那位林軍統領，皺眉低喝了句。

“繼續往前行，你們可以出城了，記住了，下次再見到你，我定然砍了你的頭！”

秦令點頭。他不擅長說狠話，不過若有機會，他也會砍了這個林軍統領的頭，一路過來，不斷給他使絆子。

明知他雙腳重傷，便會騎馬在前面，故意灑下幾袋泥鹽。

到了現在，秦令的兩個腳板，并非是沒有，而是都凝固痂了。

“快走！”

秦令沉默往前，眼看著就要越走越遠之時，他忽然一個力不支，子重重摔倒在地。

跟著的那位林軍統領，怔了怔后，發出狂笑的聲音。

“使臣可別死在許昌啊，若不然，我許昌城便要背上斬來使的罪名。”

“喂，你們這些賤民，誰讓你們過來的，別扶他！”

幾個趕來的林軍，將沖出來的數個百姓，齊齊趕了回去。

秦令重新站了起來，將拳頭在了袖之中。

在他的面前，許昌城北城門的位置，已經越來越遠。

“趕出城，若再晚了片刻，我一時忍不住，便當真要斬了你！”林軍統領罵罵咧咧，瞪了一眼秦令，確定一路沒有問題之后，又催促著人趕離開許昌。

連著馬車，帶著百余人的楚士，秦令的臉龐上一語不發，拖著紅腫的雙腳，往前直直走去。

只等他們剛走出許昌，這時，兩扇巨大的鐵門，轟隆一聲，一下子冷冷合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