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還是很關心沈月溶的命運的。

不管在怎樣的時代，子所嫁非人，都是件很痛苦的事，甚至會影響一個人的命運。

接過橙香手中的西湖龍井遞給李氏，笑道：“太太，月姐的事，怎樣了？”

李氏接過茶，苦笑道：“等林進財回來了再說。一來是我不能聽一面之詞，二來也要時間勸勸老爺。不管怎樣，那些事，畢竟是我們上一輩的恩怨，總不能報到孩子們的上。”

沈穆清聽了大爲贊同，連連點頭，奉承李氏道：“太太做事真是面面俱到。”

李氏笑起來：“又是哄我歡喜吧！”

“沒有。我說的是事實嘛！”沈穆清撒著。

李氏就笑道：“既然如此，從明天起，你就跟著我學學怎麼管家吧！”

沈穆清很是意外。

家裡的媳婦管事每天早上來回事，聽示下，而沈穆清的課業也安排在早上，所以李氏從來沒有讓沈穆清幫著管家的意思。

李氏就著兒笑：“你翻過年就十三歲了，有些事，也要學著點了。昨兒夜裡，我和老爺也商量過了。老爺聽了，也是贊的。過兩天，就會去跟閔先生說，你在靜順齋那邊的課，就暫時停一停。”

李氏顯然是有備而來，但沈箴答應讓閔先生辭去西席之職……這實在是讓沈穆清愕然。特別是當知道了兩人之間的親關係之後。

說話都有些磕磕起來：“怎麼會這樣……老爺真的這麼說了嗎……閔先生，他知道嗎……”

李氏還以爲兒是一時難以接這樣的決定，笑著解釋道：“老爺說了，閔先生品行高潔，學識淵博，是不出世的奇才，這樣在我們家裡消磨實在是可惜，準備遊說閔先生參加明年的春闈。”

參加春闈？那就是要謀兩榜進士出了？難道是爲了在九思齋裡商量的那件事？要麼，這件事早就定了下來，只等一個契機……可平時聽閔先生的口氣，常常流出“文章千古好，仕途一時榮”的想法來，怎麼突然說變就變了……或者，說不願意做是假，實際上是要姜太公釣魚，藉著沈箴上位，所以纔到沈家來坐館的……

沈穆清思緒有些凌，敷衍道：“閔先生教了兒五年，突然要走，兒心裡還是有些不捨。”

“我知道！”李氏拉著沈穆清的手，輕輕地拍著，好像這樣就能安的緒似的，“你連用過的舊都捨不得丟，更何況是給你啓蒙的先生。穆清，你也別傷心，如果實在是喜歡讀書，等明年開了春，我們再請一個人來家裡坐館，一定不比那閔先生的來頭小。”

wWW¸ тtkan¸ CΟ

有很多事，是不能看表面的。

誰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沈穆清心裡糟糟的，胡地點著頭。

李氏見兒並不是很釋然的樣子，笑道：“要不，我再去跟老爺說說。如果閔先生落第了，我們再請他來家裡坐館？”

這種生怕不高興而小心翼翼的口吻讓沈穆清心裡一暖，生出一種被人捧在手心如珍似寶的覺來。

實際上，在另一個時空裡，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兩人一般大，十個月就下地走，哥哥卻到過了週歲纔會走路。指著曾說，“定是在外面討生活，不能在父母面前盡孝的”，當時還認爲是偏心，誰知道，留在了讀書的城市，哥哥卻回到了故鄉，娶妻生子，承歡父母膝下。後來，又遇到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不由得不信，冥冥中自有安排——和親生父母是無緣的！

這麼一想，就和李氏越發的親近了，在心裡把當母親一樣。

沈穆清心裡像被冬日的照著般，暖暖的，的。

開了對閔先生的各種猜測，笑道：“自然是閔先生的前途要，兒這裡，聽老爺太太的安排就是。”

李氏見沈穆清笑容燦爛，沒有一勉強的意思，略略安了些心。

想到自己的心事，笑道：“你從小就百伶百俐的，針指上的事又有杜姑姑時常提點，等閒人十年也沒有你這功，可這竈上的功夫，你是一點也不會，以後不得要跟著進財媳婦學學……也免得我擔心。”

“擔心什麼？”沈穆清不解地道，“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升火，不會吃生米生的！”

李氏和汪媽媽俱在一旁笑，笑得沈穆清更是莫名期妙。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不拉著你了，快去閔先生那裡吧！”李氏著兒怔愣的樣子，笑得前仰後合的。

沈穆清一頭霧水地出了門。

*

到了靜順齋，巳初還沒有到，閔先生卻已坐在到堂屋的書案前。

他今年穿了件石青紵直裰，烏黑的頭髮用碧綠的竹簪挽著，英俊的臉上表淡定，不同於平常的歡快明亮，整個人顯得清雅而從容。

這是一個沈穆清所不悉的閔先生……或者，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閔先生……

沈穆清思忖著，屈膝給閔先生行了禮。閔先生輕輕頜首，算是還了禮。兩人隔著堆紗畫屏風坐定，閔先生接著昨天的容開始給沈穆清講課。

五年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穆清著閔先生英俊的側面，心很複雜，聽起課來很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這一別，又是一番怎樣的景。

閔先生很顯然也有些走神，常常說著說著，話就頓了下來，然後思忖片刻，再接著講。

看樣子，沈箴應該早已和閔先生商量過坐館的事了，而且閔先生也做出了走的決定……

沈穆清嘆了一口聲，更覺得這課堂讓人悵然。

很快，午初到了。

閔先生站起來，沒有像往常那樣徑直離去，而是隔著堆紗畫屏風靜靜地著沈穆清良久，道：“姑娘想必已聽太太說起了。我要參加明年的春闈，暫時會搬到紫藤院溫書……從明天起，靜順齋的課就要暫時停一停了。”

沈穆清愕然。

紫藤院是沈家位於京都石化橋旁松樹衚衕的一座三進的四合院，因院子裡架了兩株百年的紫藤而取名。六部三院五軍都督府的衙門可都在那旁邊。這院子，對沈家人來說，極歷史意義。那是沈箴的祖父任工部尚書時置得宅子，後來沈家子孫宦海沉浮，時擢時黜，不管如何，卻始終沒有把這宅子頂出去。而現在，這宅子卻借與閔先生住了……這其中，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呢？

沈穆清盯著閔先生，想從他的表中看出一端倪來，可閔先生神平和，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只可惜，《論語》沒有講完，《聲韻啓蒙》沒有教……”閔先生聲音裡沒有即將大鵬展翅的興，反而帶著的疲憊，“不過，這樣也許更好……”然後又讓茗山拿了一本字給沈穆清，“算是我們師徒一場，留個念想吧……”

落梅上前接了東西，沈穆清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本衛夫人的字。

好像把他以前堅持的一些東西全都打砸了，全都甩棄了……

沈穆清胡思想。

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越想越覺得不安。

閔先生卻已嘆了一口氣，讓茗山拿了他平時常用的幾件什，轉離開。

錦繡就突然從沈穆清的後竄了出來，面如縞素地著閔先生的背景，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地道：“姑娘，我，我要去淨手。”

沈穆清微怔。

錦繡卻已迫不及待般，沒等沈穆清有所表示，提著襬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落梅臉大變：“姑娘，我也要去。”說著，也匆匆跟了出去。

沈穆清盯著曾經裝滿閔先生字畫的青花蓮紋大缸，抿著，也走了出去。

落梅正攔腰抱著錦繡，兩人在屋檐下拉拉扯扯的。

沈穆清急步回屋，躡手躡腳走到了西次間的窗戶旁。

玻璃在大周王朝還是個稀罕，沈家也只是在朝熙堂和安園、榮蔭堂的正屋用了玻璃，其他的屋子，還是設著兩層的窗寮，外面爲窗，裡面爲寮，糊著紙。

沈穆清輕手推開了裡面的糊著櫺紗紙的窗寮，把耳朵在雕花縷空窗櫺上，就聽見落梅咄咄人地道：“……你不許去……去了又能怎樣……他心裡要是有你，早就向老爺討了你……讓太太知道了，我們都不了干係……”

錦繡只是不答。

落梅就苦苦哀求：“我的好妹妹，你就聽我一句吧！別說那閔先生比你大上十來歲，怕是家裡早就有妻室了，就是到了該放出去的時候，那也得太太做主，決容不得人私下配了……你還是快快收了心吧……七年前的事，你難道就沒有聽媽媽們說起……只因姑娘跌了一跤，在姑娘屋裡服侍的統共二十六個，連孃在，都給賣了……你不爲別的，也要爲我們同屋的這些姐妹們想一想……”

（姊妹們，求點擊、推薦、收藏啊！十一月份參加PK，記得給吱吱留紅票！吱吱在這裡謝謝大家了！晚上十九點左右會加更一章(*^__^*)嘻嘻……）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