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長》第三十七章 面灰白
衝過來的時候,趙嬤嬤正被人綁在凳子上挨板子,東側院中裡裡外外圍滿了瞧熱鬧的人。
板子重重落下,趙嬤嬤哭的撕心裂肺。
顧玉禾不是沒有利用侯府二小姐的份命令恐嚇那些人將趙嬤嬤放了,可監刑的人是吉祥,只要不發話,誰敢放人!
人人都知道,吉祥是顧玉青邊的大丫鬟,所代表的就是顧玉青。
無論顧玉禾怎麼樣恐嚇,威脅,命令,相求,讓吉祥把人放了,可吉祥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板子催命般的落下,趙嬤嬤疼的哇哇大,一口一個“二小姐救命。”
顧玉禾無法,只得奔到顧玉青這裡來。
本是滿腔滔天的怒氣和怨氣,可偏偏被顧玉青那一雙寒潭般深不見底的眼睛看的渾打了個冷。
一排細碎的牙齒咬著下脣,用力過度,顧玉禾角滲出薄薄一層鮮,染紅了潔白的牙齒,讓人看了格外的目驚心。
顧玉禾角的像是帶毒的針,刺痛了顧玉青的眼睛。
顧玉青轉頭看向黃嬤嬤,“嬤嬤,就依你的,今夜就走吧,你去收拾收拾,一會走的時候就不必再來和我告辭。”聲音裡帶著疲憊。
說罷這些,顧玉青突然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劃過一樣,痛卻又覺得輕鬆了許多。
彷彿有一塊大石頭被搬走,但石頭離開之際又在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黃嬤嬤得了顧玉青吩咐,起離去,走到顧玉禾邊時,目掠過顧玉禾的臉,讓顧玉禾不又打了個哆嗦。
雖然黃嬤嬤一向總是繃著臉不茍言笑,素日裡顧玉禾也不大敢和黃嬤嬤說話,可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看自己的眼神彷彿被凍住的冰,極冷。
顧玉禾不明白黃嬤嬤爲何這樣看,也不明白顧玉青在和黃嬤嬤說什麼,什麼今夜就走,不過也無心理會,滿顆心都被正在挨板子的趙嬤嬤所佔據。
趙嬤嬤淒厲的聲縈繞在耳邊,聲聲不絕。
攝於顧玉青的威嚴,顧玉禾到底沒了剛纔那樣咄咄人的火氣,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
“姐姐,我求你了,你放了趙嬤嬤吧,好歹是我的母,姐姐也知道,我是早產,若非趙嬤嬤,我早就一命嗚呼,是我的恩人吶,我的命只趙嬤嬤救了的,姐姐,我求你了,放了吧,一把年紀經不住打。”
黃嬤嬤一走,顧玉禾撲通跪在顧玉青面前,如搗蒜般磕頭。
顧玉青一直都覺得顧玉禾上了侯府小姐與生俱來的氣勢,甚至在氣質上連京兆尹家的兒都不如。
此刻再看,越發覺得就像個伺候人的丫鬟,不過是穿綾羅面容姣好罷了。
“我問你,在你心裡,是母親更親,還是趙嬤嬤更親?”顧玉青眼睛一瞬不瞬盯著顧玉禾,等回答。
有些事,猜測歸猜測,臆想歸臆想,終歸還是想聽顧玉禾親口說出,才肯甘心。
畢竟,是濃於水的嫡親姐妹。
顧玉禾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顧玉青竟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頓時愣怔住,再然後,心底便瀰漫上一層濃的恐懼,將一瞬間的心包裹住,越裹越。
眼睛不自然的避開顧玉青直直過來的目,顧玉禾抿抿說道:“自……自然是與母親親近,趙嬤嬤再好,也只是母,母親卻是我的生母。”
儘管顧玉禾在握袖中拳頭的況下,說的紋不,可失和心痛還是如水一般撞擊著顧玉青的心。
聰慧如顧玉青,一眼便看出顧玉禾避開的眼睛裡翻滾的是何等的惶惶不安。
更何況,顧玉禾一瞬間蒼白的臉早就將出賣,只是不自知而已。
這樣一個本不是問題的問題,卻張慌到這樣的地步,其中蘊意讓顧玉青不寒而慄。
饒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顧玉青還是難以接這樣的事實。
深吸一口氣,努力的緩了緩心神,顧玉青木著一張臉對顧玉禾說道:“你也不必再爲趙嬤嬤求,雖是你的母,可也是侯府的下人,我如今掌家,犯了錯,我自然能懲罰,至於犯了什麼錯,想來你心知肚明。”
顧玉青沒有再糾纏究竟是母親更親和還是母更親,話題終於又回到趙嬤嬤上,這讓顧玉禾心頭呼的大鬆一口氣,懸著的心又踏實了些。
一路連口氣都不帶的奔來,可出的汗卻還不及方纔因爲驚恐而冷汗連連的三分之一。
明明是爲了趙嬤嬤的事而來,明明前一瞬還急的火燒眉,此刻,顧玉禾卻沒有太多心思再關心趙嬤嬤是不是要被杖斃。
不明白,姐姐爲何突然問,母親與趙嬤嬤那個更親近,難道是姐姐發現了什麼?
目看向顧玉青,顧玉禾小心翼翼的眼神裡滿是張。
不可能,絕不可能,當年的事做的那樣謹慎,姐姐絕對不會發現的,不會。
顧玉禾不住的給自己打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在袖裡的手卻偏偏越抖越厲害。
“姐姐,趙嬤嬤究竟犯了什麼錯,您要這樣懲罰,姐姐說我心知肚明,可我實在不知。”覷著顧玉青的神,顧玉禾問的小心翼翼,儘管努力剋制,可聲音裡依然滿是抖。
“姐姐,你這樣杖斃趙嬤嬤,我實在害怕。”似乎是爲了解釋的聲音爲什麼的這樣兇,顧玉禾補充道。
顧玉青冷眼瞧著顧玉禾,只覺得自己在瞧一頭徹頭徹尾的白眼狼,黑心白眼狼。
母親待那樣好,卻比不上一個趙嬤嬤在心中的分量。
上一世,自己對更是掏心掏肺竭盡全力的照拂,卻是換來一杯奪命的鶴頂紅。
想及此,顧玉青只覺得如同深陷寒冬冰窟,渾發冷。
“玉禾,母親離世前,究竟是誰在你面前說了什麼,竟能讓你在母親的喪期對趙嬤嬤問出那樣的話。”顧玉青抓抱枕的手骨節分明,白骨森森。
明知沒有答案,顧玉青還是不自問道。
聽聞此言,一直努力維持表面鎮定的顧玉禾再也繃不住,頓時臉灰白如同死人,驚駭的眼睛看向顧玉青,整個人像一攤爛泥癱坐在地上,抖似篩糠。
一直死死看著顧玉禾的顧玉青見如此反應,心下既痛又恨,無力的緩緩閉上眼睛,不願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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