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做？

顧玉青心口像是灌進了裹著冰粒子的寒風。

當然是要讓這手上沾了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而在這一切之前，必須要找到的弟弟。

心中有一萬個聲音在呼喚，讓必須毫不搖的堅信，的弟弟，的親弟弟，還活在這世間一隅，等著去將他尋到，帶他回家。

長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顧玉青眼底霾翻雲滾霧般無法散去。

這樣驚骸震骨的事，豈是說平靜就能平靜下來的，縱然手裡的帕子早就被用指甲出了，顧玉青還是剋制不住自己憤然的緒。

顧玉青沒有回答黃嬤嬤的問題，而是在沉默之後，用暗啞發的嗓音問道：“嬤嬤來的路上沒有見到吉祥嗎？”

黃嬤嬤立刻擡手拍說道：“忘了這個了。奴婢行至一半就遇上了吉祥，奴婢急著回來將事稟告給小姐，雖然給二小姐下了**，可難免有萬一，正好吉祥去了，奴婢讓且先盯著二小姐，沒有大小姐的吩咐，切不可讓回京。如此，也能給大小姐爭取些時間想個萬全的法子來。”

顧玉青聞言點頭，轉徐徐坐回牀榻上，端起小桌上一杯早已經涼了的清茶，一口喝淨。

冷冽的茶水浸心肺，顧玉青只覺得一陣心涼，神好了許多。

茶杯隨意擱在小桌上，顧玉青著拳頭說道：“明日一早勞煩嬤嬤再跑一趟臺，告訴吉祥，讓顧玉禾回來吧。”

縱虎歸山才能知道虎要做什麼，纔能有蹤可尋有跡可查。

被顧玉禾喚作外婆的接生婆子已死，可顧玉禾的生母還在，只要將顧玉禾接回京都，總要有所行的。

如今真想明瞭，再也不會被親這層糖矇蔽心智，以至於眼盲心盲到愚蠢的地步。

“奴婢現在就去吧！”黃嬤嬤卻是等不及明日，立時說道。

這樣重要的事，怎麼能耐得住心去等天亮，不說是下暴雨了，就算是這老天要下刀子，也阻止不了。

此刻，滿心都是要替夫人將小爺尋回。

大小姐說小爺還活著，那就一定還活著。

顧玉青擡頭看看窗戶上虯枝的影子，拒絕道：“我知道嬤嬤心焦，我又何嘗不是，可這樣的天氣讓嬤嬤前去臺，嬤嬤也要諒我的於心不忍，嬤嬤於我而言，不僅僅是世僕，更像祖母。”

“事到如今，嬤嬤也知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路要走，可這一切的前提便是先要保的我們自己萬無一失，不能有分毫閃失。”

經過了顧玉禾這件事，顧玉青此時說出這番話，更有一番無法言表的悲慟，黃嬤嬤登時眼眶就紅了，哽咽道：“奴婢聽大小姐的，奴婢明日一早再去。”

顧玉青點頭，幽幽的嘆一口氣，著桌上跳躍的燭火出神。

黃嬤嬤看著顧玉青蒼白的小臉瘦削的只餘掌大小，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大，心頓時狠狠一。

大小姐與夫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失神想事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只是大小姐的眉眼間比夫人多了一層殺伐決斷和堅毅。

可就是這多出的一層，讓黃嬤嬤心裡更是心疼顧玉青。

若非夫人去的早，大小姐何須如此。

黃嬤嬤越想心下越是發酸，嚨像是堵了一大塊抹布，塞得直難。

就在顧玉青和黃嬤嬤各自想著心事出神時，天邊一道驟亮的閃電忽的伴著雷聲將漆黑的天幕撕開一個口子。

顧玉青羽睫一，寒涼似鐵的目倏的看向黃嬤嬤，“嬤嬤，我母親的死，不會不會本就不是意外？”

上一世，母親離世時纔不過八歲孩，本是天真爛漫，一夜之間卻要著自己長大人，既要接喪母之痛，又要接父親的頹喪淪落，更要在那人心惶惶的時候學會管家，挑起一家的重擔，與那些生出別樣心思的惡奴相鬥。

那時候的本無心無意更無力多想那些細枝末節，每至深夜無眠時，唯一的緒便是對母親無邊無際的思念。

再後來，等幾乎是用盡了全的力氣好容易纔將赤南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後，便接著又陷顧玉禾與蕭鐸連連設下的局中，從此開始幫著蕭鐸奪嫡。

自重生以來，隨著事樁樁件件的發生，顧玉青越發強烈的覺到，母親或許並非死於意外暴斃。

或許另有。

此時此景，顧玉青忍不住發問，也是給自己憋得無法氣的心緒找了一個發泄口。

閃電晃進室，照的黃嬤嬤登時臉灰白，怔怔盯著顧玉青，面上如鐵的抖幾下，黃嬤嬤抿說道：“大小姐，您也如是覺得？”

一個“也”字道盡一切。

顧玉青頓時心頭一，中有撕心裂肺的緒鋪天蓋地洶涌而來。

“嘶”的一聲，手中上好的杭綢帕被扯兩片，打著旋，飄飄落在地上。

……

半夜長談，終有散時。

後半夜，暴雨轉停，天幕放晴，寥落星子熠熠發之時，顧玉青才沉沉睡去，枕邊玉佩散發著淡淡的和藍，如煙似幻。

若非有“天機”這助眠的藍，顧玉青此刻恐怕無論如何也無眠。

一覺睡到天大亮，再睜眼時顧玉青不愣怔，兩世爲人，這心理素質是不是也太好了點。

經歷了昨夜電閃雷鳴下那樣駭人心魄的談話之後，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睡到日上三竿，而且……還做了夢，夢見自己一顆接一顆的吃茶葉蛋。

吃了一宿的茶葉蛋！

隨著一聲無力的嘆息幽幽發出，顧玉青心下又有些慶幸，還好這心理素質是變好了。

睡好覺養好神兒，纔能有充沛的力去做想要完的事。

昨夜那樣的形都能安然睡一夜好眠，想來日後是沒什麼能讓失眠不安的了。

日後要做的事千千件，若徹夜無眠，什麼都不用做，是這樣熬著就先把自己熬死了。

下雨過後的空氣總是鮮活的不像話。

屋外迴廊下，洗漱好的顧玉青倚欄而立，看著廊下帶著雨珠的翠碧枝葉，深深做了幾個呼吸，仰頭閉眼，讓過枝葉的灑在臉上。

從此刻起，的人生將再與前世不同，徹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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