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濃，昏暗的房間，燃著一盞如豆燭火，火苗時不時被從窗而的夜風吹得東倒西歪，幾次差點滅掉。

有丫鬟進來想要給這孤燭加一琉璃外罩，被側妃拒絕了。

躺在雕花大牀上，分明昏昏暗暗再適合眠不過的環境，卻毫無睡意。

回到這裡已經數日，可依舊是稍稍一，上的傷口便能牽扯出鑽心的疼，疼的冷汗浸夏日的薄衫。

這上的傷似乎是好不了了一樣。

只是，上再怎麼疼，終還是抵不過中疼痛的分毫。

手上著一張素白的宣紙，那宣紙早就被皺了又平，平了又皺，麻麻的紋路已有幾縷縷爛掉，邊緣泛著邊。

紙上原本端秀好看的簪花小楷被不知哭了多遍的淚水打溼，墨跡變氤氳一坨，模模糊糊，許多地方已經辨認不出字原本的樣子。

口一個起伏，側妃長長嘆了口氣，眼角一串淚珠撲簌簌落在枕頭上。

顧玉青讓人給傳信，信上是**的威脅，令三日隨意挑選一日在八珍閣見上一面，顧玉青只等三日，這期間若是不能見到，今生也別想再見顧玉禾。

信得末尾，顧玉青更是毫不客氣的說道：不知側妃能否會，什麼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原本，側妃還懷揣著一期冀，縱然不是親生姐妹，顧玉青依然能念及多年相守的分，善待阿禾，可現在看來，已然是癡人說夢。

顧玉青要邀相見，想來也是要用阿禾做籌碼，要挾做什麼事吧。

心像是被一塊厚厚的抹布裹住一般，每每呼吸，都要用好大的力氣才能將那口氣上來。

側妃忍著疼，以手撐榻，咬牙坐起來，汲了繡鞋走至窗邊，微涼的夜風習習拂過鼻尖，才覺到心頭舒服了些許。

往事如浪，就在這個時候洶涌而來。

十年前，那個腥味濃郁的產房。

幾乎是生了整整一夜纔將顧玉禾生出，那時已經虛弱的沒有多力氣，可當產婆抱了阿禾出來的時候，聽著那連聲的“哇哇”大哭，的心莫名的就化了。

被耗損的力氣不知從哪裡又回來，聲音嘶啞的喚了產婆，“抱過來我瞧瞧。”

產婆含笑抱著懷中嬰兒給看。

剛出生的孩子，上從母親帶出來的跡還未洗去，再加上整個懷孕期間的孕吐都極爲嚴重，幾乎吃不得任何東西，這孩子也跟著格外的瘦弱。

著小貓兒一樣的孩子，的心頓時覺得一疼，當初再怎麼難噁心，也該拼了命多吃些的。

這是的第一個孩子，那一刻，發誓，一定要讓的孩子在這明爭暗鬥格外兇殘的端王府平安長大。

待**娘從產婆手中接了孩子出去，便再無力氣支撐，倒頭睡了過去。

許是勞力太多，等醒來已經是三日後。

端王爺坐在的牀榻邊，一雙眼睛脈脈含的著，一面手替去額間細汗，一面用溫似水的聲音告訴一個驚天噩耗：孩子沒了。

那一刻，恍若有雷在耳邊炸響，腦仁兒頓時嗡嗡起來，至今都記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氣一把抓住了端王爺的袖，只聽得嘶的一聲，他鼎好的料便被的指甲扣出幾個來。

愣怔過後，發瘋一般問他，“什麼孩子沒了，孩子去哪了？”一面問，一面霍然起。

許是臥牀太久，猛地一起，只覺得眼暈耳鳴，眼前發黑，一頭便栽在端王爺懷裡，劇烈的**著。

端王爺一雙有力的臂膀合圓，將抱在懷中，沉默不語。

就拼命的廝打他的口，哭的肝腸寸斷，也不知究竟折騰了多久，直到昏睡過去再悠悠醒來，已經過去四五日。

整整一個月子，都是以淚洗面，每每記起那個小貓兒一般孱弱的孩子，心裡就自責難過的窒息。

一定是因爲懷孕的時候吃的太了，孩子太過羸弱纔會沒了。

都怪自己。

強烈的自責一直持續了整整三四個月，那期間，端王爺在屋裡的次數逐漸減。

也明白，誰會願意整日對著一張只會哭不會笑的臉呢。明知在這深宅大院裡要想好好的活下去，沒有王爺的恩寵寸步難行，可一想到的孩子，讓怎麼笑得出來。

多次午夜夢迴，都是哭著醒來，睡夢中，有孩子不斷地質問，爲什麼當初不多吃一點，爲什麼！

直到有一日，在宮中做接生嬤嬤的母親尋了個機會到府中來看。

那一日，記得格外清晰。

母親穿著端王府下人的衫，就那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面前，驚的連哭都忘記了。

問母親是怎麼進來的，怎麼穿這樣。

母親說，今日端王妃的孩子洗三禮，賓客如雲，趁著人多雜，混了進來。

既是混進來的，能讓們說話的時間都不多，一切話只能長話短說。

母親張口就道：“你的孩子沒死，如今在赤南侯府……”母親稀稀拉拉將是如何貍貓換太子的事一一告訴，“……你且放寬心，赤南侯府那邊什麼都不知曉，只以爲你的孩子就是們的孩子，待極是寶貝。”

聞言，震驚之下，哭的淚雨婆娑，扯著母親的衫問爲何如此。

母親面上閃過異，終究咬了下脣說道：“端王爺用你的命要挾我，我若不答應，他便要置你於死地。”

母親話音一落，頓時倒一口冷氣，滿面驚駭，難以置信，心中彷彿有萬箭穿來。

母親繼續哽咽而道：“天下沒有不疼兒的娘，娘怎麼捨得讓你死。”說著語氣一頓，又道：“那孩子在赤南侯府是嫡出的二小姐，人尊敬，赤南侯府又是名聲極好。總比讓跟著你，雖是王爺的孩子，到底是個庶出，氣。”

像是自我安又像是在安。

母親走後，幾乎是發狂一般披頭散髮直直朝端王爺的書房衝去，也是運氣，明明是端王妃的孩子洗三禮，可偏偏王爺就在書房，見到來，也不震驚，彷彿本就是專門在那裡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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