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皇后》第十三節 活著(一)
行走般地跟著父親回到家裡,我立刻跑進書房,把齊王題寫的卷軸抱進懷裡。
小翠跟進來說“小姐,夫人讓你過去吃飯。”
我說“小翠,你找一個跟這個一樣大的卷軸,明天讓人拿到街上去,做一個銅套,再做一個錦套……嗯,先就這樣吧。”
小翠楞了“哪有銅套啊,我見都沒見過。”
我說“所以才讓你人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卷軸去請人定做啊,錦套也要定做。你聽清楚了,我說的不是錦盒,而是布錦套,套在銅套外面的。”
小翠嘆了口氣說“好好好,都依你說的。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坐在地上?哪有一個大家閨秀一屁坐在地上的。你快給我起來過去吃飯,夫人那邊已經來催過兩次了,你要再不過去,夫人就要親自過來了。”
我倚著書桌說“我不想過去,你幫我端一點過來吧。”
小翠的牛眼又瞪了起來“你今天是跟我犟上了是不是?你說你坐在地上像什麼樣子?快起來啦。”說著手就過來拉。
我越發鑽進書桌底下,大著“我不起來,這裡是他站過的地方,我就要坐在這裡。”在喊中,我淚如雨下。
我知道賈荃說的話不是誇口吹牛,齊王看的眼真的不對勁,很不對勁,跟看我的眼完全不同。他看我的時候就是看一個平常人,看賈荃的時候卻是格外溫,格外含脈脈。那是看人的眼啊。
其實賈荃本不需要和我爭,就如所說的,在齊王看到的第一眼,我倆之間勝負已定。這場仗,本還沒開始打,我就已經輸了。
我的齊王,我的前世,我的今生摯,當作我的面,對別的人一見鍾!天下還有這樣諷刺的事嗎?
這天晚上,小翠和我爭吵了很久,最後還驚了爹孃。但我死都不肯從書桌底下爬出來,我的固執使得一向溺我的娘都發火了,爹拼命斡旋的結果,是雙方都做一點讓步我答應不再坐在地上,他們在書桌旁給我鋪了一張小牀,我以後就把書房當臥室了。
從這天起,我度過了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不,應該說,從此我的生命就墜了黑暗。
第二天,外面就傳來的消息說齊王殿下去了永年裡,親自拜會了賈荃的母親李夫人。
這件特大新聞立刻在京城了最新頭條,因爲,齊王前不久才接了我邀請造訪了宰相府。沒過幾天,又接賈荃的邀請去了永年裡。大家都在猜測難道他想一箭雙鵰同時迎娶宰相的兩個兒嗎?就像乃嶽宰相大人那樣,置“左右夫人”,哦不,置“左右王妃”?
聽到這個消息,我靜靜地躺在書桌前的小牀上一不,心漸漸了死灰。
其實外面的人都太擡舉我了,齊王殿下從來沒有把我當王妃人選,何來“左右”之說?他去永年裡跟來我家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他來我家是我邀請來的,他只不過是想出宮走走,純遊賞質的;去永年裡則是他自己主拜訪的,屬於腳婿登門拜會岳母的質。
賈荃還沒那麼大本事可以私自約請齊王。想約齊王必須通過我父親,就像我上次那樣。如果通過了父親,父親要麼不會幫,即使幫了也一定會知會我。我瞭解父親,他絕不敢幫著賈荃挖我的牆角,那樣我母親會要了他的命。
所以齊王出現在永年裡只有一個解釋他自己主去的。
雖然事態的發展也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也未免來得太快了。我的齊王,你爲什麼連一點點爭取的時間都不給我?這麼快,這麼毫無商量餘地的就宣判了我的死刑?
第三天,外面又傳來消息說齊王和賈荃一起去了郊外的白雲山,在那裡的皇家別苑玩了整整一天,直到掌燈時分才親自送賈荃回了永年裡。
第四天,他們去了白馬寺。第五天,他們去了西郊的皇家牡丹園……
我躺在牀上,對著他的字畫說“跟在一起,你難道就連累都不會了嗎?這樣天天跟到跑?”
接下來的幾天,沒有他們出遊的消息了,果然還是會累的。我呵呵地對自己說“你真聰明,知道他們該要玩累了,現在應該是躲在哪裡靜靜相守,恩纏綿了吧。”
幾天的寂靜。我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我彷彿已經聽到了的風雷。我奄奄一息地躺在書桌前的小牀上,等待著最後的宣判。我知道這日子不遠了,以他們恩的程度,應該很快就會有重大的消息傳來。
果然,第十天,我派去母親房裡打探消息的丫頭回報說老爺下朝後和夫人一陣嘀咕,被夫人罵了個狗淋頭,最後,夫人還哭了。
我讓小翠扶起我,巍巍地走到父母的房前,進門劈頭就問“爹,是不是齊王已經向您提親了,他要迎娶賈荃?”
父親不說話,只是用心疼的、憐憫的眼看著我,母親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哭道“我可憐的寶貝呀,你爲什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你看你這幾天都瘦什麼樣子了?”
又回頭罵父親道“都是你養的好兒!只會搶自己妹妹的人,只會挖自家的牆角,有本事自己去找一個啊。等我的風兒把人請回來了,再守株待兔,揀現的。還要不要臉呀,娘還寫什麼《訓》,天天教別人“四德”,結果只教會了自己的兒搶男人!這都是你造的孽,你去給我到那邊去,告訴那對不要臉的母,趁早回了這門親事,不然我就跟們拼了這條命!“
“夫人,我……”父親爲難地囁嚅著。
我了一口氣說“娘,別爹了,這事你他怎麼管?荃姐也是他的兒,手背手心都是。何況,何況,這明顯是齊王自己的意思。是齊王自己看上了賈荃,這事攤在任何人上都不會拒絕的。”
父親又憐惜又激地看著我,我對他說“爹,我現在只想求您一件事。”
他馬上說“什麼事,兒,你說,只要爹辦得到的。”
“我想求您再幫我約齊王一次,我想在他大婚前再見他一面。我想聽聽他對我到底是個什麼看法,對姐姐又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這麼快就決定了跟姐姐的婚事。我想把這一切都問清楚,我不想胡里胡塗地結束。”
父親有點猶豫了“你剛不是說你其實早就有預了嗎?你也認爲這是意料中事。”
我還沒開口,母親已經大罵起來“你約你就約,你管不了你那個死不要臉的兒,任由搶我兒的丈夫,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現在只是你約一下齊王你都推託起來了。是不是你看那邊搭上齊王了,價高了,你就不把我們娘倆放在眼裡了?”
父親急忙說“不是不是,夫人你誤會了,我只是怕讓風兒傷心啊。齊王既然喜歡荃兒,風兒去見見他難道就能改變什麼嗎?我只怕他會索把話說死了風兒斷念,我怕風兒……”
我忙說“爹,您別擔心,我得住的,我只是想把話問清楚,我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母親聽了,大驚失地站起來“風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做傻事吧?”
我努力出笑容說“娘,看您說到哪兒去了,兒是您的兒耶,您會生那麼窩囊的兒嗎?我只是打個比方啦。”
母親拍了拍口說“這還差不多,風兒,我就只有你和午兒兩個寶貝,你可不要嚇我哦,娘可經不起那樣的嚇。”
“放心啦娘,我只是見他一面而已,把話說清楚了,立刻回家承歡膝下好不好?”
看我這麼說,父親也點頭同意了。
兩天後,他回來告訴我,和齊王殿下見面的日子約定了,就在明天上午,在我家的明月樓。那是我家開的一間最好的酒樓。
其實,我想問話只是一個方面,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方面是我想他啊,我想見他。我只想利用一切機會跟他見面,哪怕只是聽他說一些會讓我傷心斷腸的話,也比我見不到他要好。自從那天宮中一別,我已經十天沒見他了,再見不到他的人,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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