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很神奇,蘇羨音大學跟陳潯同校，偏偏因為校區不同，大二與他相遇時才知道這件事。

其實按理說,同一所高中考同一所頂尖大學的同學也就幾個人，按理不該不知道陳潯跟自己都考了川北大。

但，在高考出分后返校的那一天,無意窺見卓越班正在起鬨陳潯和宋媛，他沒有回答卻也沒反駁，只是低頭笑著看向宋媛。

蘇羨音的承能力只能允許看到這了,不知道起鬨結果是怎樣，也不知道在當天晚上卓越班的聚會上,他們倆是不是像一對新人一樣被大家簇擁著「敬酒」。

不敢想。

晚上趴在被窩裏默默流淚的時候想著：

就到這了。

不見天的酸愫，永遠追隨的那個背影，就讓的暗,過期在這一天。

從此故意避開跟陳潯有關的一切,強迫自己忘掉他。

但重逢之後才發現,原來不過是逃避現實。

而的機會,原來多得超出想像。

的室友和他的室友是好朋友，甚至他和院會的主席沈子逸都相。

太過於重合的社圈,讓一步步心生僥倖,慾念橫生,來回試探，最終一步步走近他邊。

說不上是不是全靠幸運。

但還算知足。

尤其是在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現在面對他居然也還算坦然。

但暗者永遠於低位,偶爾能嗆得他說不出話，現在也能仗著兩人之間門一點類似於知己相惜的親而對他偶偶發發脾氣，但很多時候還是會被打回原形。

被沈子逸一句話給攪得不知所措,在大家一聲接一聲的起鬨聲中茫然不知所措。

陳潯拍了一掌到沈子逸前，語調輕鬆：「我當然是你們主席的家屬，養這麼大一兒子翅膀了就不認爹了？」

沈子逸：「滾。」

大家笑笑鬧鬧，陳潯剛說完，視線又重新落在蘇羨音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像有千言萬語。

藍沁湊到耳邊小聲說：「我看陳潯現在好像真有點喜歡你哦。」

換做以前，蘇羨音不會相信，不敢信。

可現在，信心被他偶爾的縱容慣得膨脹起來，這句話在耳里居然虛虛實實。

他好像真的，有一點喜歡。

……

晚飯是轟趴最常規款——火鍋。

一群人堆在廚房，各說各的，也各做各的。

「拜託花椰菜切都不切，你這怎麼煮得啊？」

「誒誒誒，底料要先炒一下再加水煮啊！」

一時之間門，廚房如戰場，而蘇羨音就是那個因為槍法太差勁膽子又小被轟下戰場的小兵，有些無奈地笑了聲。

反觀陳潯，到底天底下有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擅長的？

他被一群小幹事圍在正中央，服袖子乾淨利落地挽在小臂，他正刀法嫻地剁著餡，遊刃有餘，黑圍鬆散地掛在脖子上。

他勾著頭，結旁的那顆痣頻頻越進蘇羨音視線，吸引的注意力，隨著他結滾，那顆痣也像長了翅膀，上下遊著，讓人移不開視線。

沈子逸就是這個時候幽幽開了口：「帥嗎？」

蘇羨音並沒有中圈套，目捨不得移開，卻還抿了一小口杯子裏的茶，淡淡說：「還行。」

沈子逸笑出了聲，手習慣地去推金邊框眼鏡。

「你知道這小子為什麼出現在這嗎？」

蘇羨音：「不是作為主席的家屬，被主席邀請來的麼？」

沈子逸看向蘇羨音的眼神充滿揶揄：「我邀請他幹嘛？是嫌自己風夠了非要找個人來過我一頭麼？」

「也怪我，無意提了一句周末院會要團建，轟趴地點還沒選好，某些人立刻就上鈎了。」

「你猜他問了我什麼？」

「我不猜。」

蘇羨音一顆心已經不安分起來，不會聽不出來沈子逸話里的暗示意味，卻倔強地不肯上鈎。

沈子逸「嘖嘖」兩聲，幽幽道：「你對我這麼防備幹嘛？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某人立刻就問我『你們院會所有人都去嗎？』」

「我問他，『你到底是想問所有人都去嗎，還是想問宣傳部部長去不去？』」

沈子逸忽地停頓了，蘇羨音抬頭，才發現陳潯毫無徵兆地忽然回頭看向兩人。

他眼裏有一疑，看向沈子逸的眼神居然還帶點不善，蘇羨音疑心自己看錯。

沈子逸卻看得明白，忽地湊近蘇羨音，在耳邊低語：「他當時說『對，我就是想問蘇羨音去不去』。」

他說完這句話就兀自笑了，蘇羨音看見陳潯皺起了眉。

不過瞬間門的事，蘇羨音忽地上前一步，握住陳潯手腕，嘆口氣：「大哥你拿的是菜刀不是畫筆，能不能專心點？」

陳潯挑眉：「他跟你說什麼？」

蘇羨音：「沒什麼。」

他立刻像是有些不悅，刀口再次落下，又快又準。

「笑得那麼開心。」

那他是沒有看見，他說完這句話時，蘇羨音臉上的笑才稱得上是開心。

陳潯懶，他穿一件雪白的運外套，在廚房卻妄想不做任何防護，上這件黑圍都是學弟看不下去給他掛上的，背後系帶都沒系。

這會兒陳潯稍微彎下腰，圍就隨著重力近砧板，他「嘖」了聲，停下手中作，有學妹眼尖發現了，上前一步住他圍背後系帶就想幫他繫上。

陳潯禮貌回絕：「沒事，讓你們蘇部長來就行了。」

蘇羨音：「……」

走到他後，手下一用力，差點勒得陳潯一口氣背過去。

陳潯：「咳咳……你謀殺啊？」

蘇羨音敷衍地笑笑：「陳大爺還會使喚人。」

-

晚飯鬧哄哄吃完，飯桌到廚房徹底了廢棄的戰場，一片狼藉。

陳潯的餃子餡還是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評，而蘇羨音笨手笨腳包的幾隻「站都站不起來」的異形餃子居然也全進了陳潯碗裏。

陳潯一邊吃邊「嘖嘖」道：「你這手藝，下次還是別進廚房了，聽話。」

蘇羨音翻他一個白眼：「不進廚房我死啊？」

陳潯接話接得很自然。

「我會做飯不就行了。」

說完兩人皆是一頓，蘇羨音用喝水掩蓋急促的呼吸，而陳潯則用轉過頭找醋的行為來偽裝自己緋紅的耳廓。

真心話往往口而出。

……

蘇羨音發現藍沁沒吃幾口就丟了碗筷，以為只是去找東西，可再也沒有回來。

於是吃完飯，蘇羨音一層一層地找藍沁。

最後在二樓臺的吊床找到了閉目養神的。

蘇羨音搖了搖的吊床：「吃這麼一口就吃飽了？」

「嗯，晚上吃點有助於消化。」

蘇羨音笨，張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沉默的搖著藍沁，像在哄小寶寶睡覺。

「沁沁……」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我沒事，真的，我只是在想事而已。」

蘇羨音了一把藍沁的臉，嘆口氣：「你想個事就瘦好幾斤，怎麼，你要改學哲學了？」

藍沁不接話。

蘇羨音：「別鑽牛角尖，沁沁。」

「嗯，我知道。」

藍沁的聲音分明有了哭腔。

蘇羨音心一一地疼：「要不就勇敢一回，至從此以後就沒有憾了。」

藍沁晶瑩的一滴淚從眼角落：「我也想過的，但是我一想到可能以後就跟他是陌路人了，我的心就空落落的。」

「不計後果地往前沖，樂觀地認定一定是好結果，我做不到。」

「我太害怕了。」

蘇羨音勸不了藍沁，畢竟自己就是個膽小鬼。

即便與陳潯重逢，一開始還是退著想要避開他，如果不是他幾次三番固執又帶點孩子氣地在的防線外深深淺淺地試探，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回過頭，發現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不會是暗者給自己留的路。

但依舊沒有那個勇氣去告白，甚至讓他知道從很早就喜歡他，遠不只是書吧兩人共度那個夜晚的悸，也遠不僅是文化節上頻頻升高的溫。

就讓的暗不見天吧，這樣的安全才能讓有繼續往前走的力。

……

藍沁表示自己還想再吹吹夜風，並且再三強調自己很好不需要擔心，目送著蘇羨音幾步一回頭地離開。

蘇羨音走出臺時卻被黑暗中的一個人影嚇得忘了呼吸。

是沈子逸。

蘇羨音：「你是想嚇死我還是你本來的目標是藍沁？」

蘇羨音才注意到沈子逸垂下的手，手指間門一點猩紅。

沈子逸朝笑笑：「本來想去臺的，但是已經被人佔領了，s……」

「總不能讓孩子吸二手煙吧？」

蘇羨音點點頭表示理解，離開的腳步卻一頓，忽地轉過頭問他：「你這是第幾了？」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就站在這了，又聽到了多？

沈子逸好像一下子就聽出想要問什麼，晃了晃手中的煙，輕笑了聲：「第二。」

蘇羨音的措辭很婉轉：「注意，點。」

印象里，沈子逸並不常在他們面前煙，也不像是有煙癮。

其實也想問，沈子逸對藍沁那種約約的關心是不是超出了主席恤部下的程度，可很多朦朧的愫不破時最迷人，覺得順其自然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沒想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更沒想過這隻黃雀這麼稚。

陳潯「嘿」的一聲，從二樓樓梯間門的角落裏竄出來，猛地踩了一下步子，發出沉悶的響聲。

蘇羨音很慶幸自己的習慣就是被嚇到的一瞬間門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強住跳的心，朝陳潯勉強地笑了聲：「建議親親這邊重讀川北兒園。」

陳潯一時覺得尷尬，放下雙手的時候笑都僵在臉上。

「你早看到了啊。」

他有點頹喪，更像是面子上掛不住。

現在敷衍糊弄他也是得心應手。

「嗯。」

但他顯然很快將這一茬兒拋在腦後。

「走，三樓有個遊戲廳，我佔了一臺Switch，帶你去玩。」

陳潯作勢就要拉蘇羨音的手腕，卻疑出聲：「你人在這裏，你用什麼占的？」

問出口已經後悔，因為看到陳潯一臉得意的神，「用這張帥氣無比的臉占的」幾個大字幾乎呼之出。

黑了臉：「閉。」

陳·耍帥失敗·潯：「……」

三樓遊戲廳面積不小，一共三臺顯示屏，連上Switch的那臺，面前的兩張懶人沙發真的還空著，而隔壁兩臺顯示屏前則圍了不止兩個人。

蘇羨音居然有點心虛：「你好歹也讓著點學弟學妹。」

「他們尊老，你就安心著。」

蘇羨音：「……」

其實蘇羨音不怎麼玩遊戲，手機遊戲電腦遊戲都得，更不用說遊戲機，一開始手柄拿在手上都反了，被陳潯捂著肚子哈哈笑了半天。

肆無忌憚地瞪過去，陳潯用手虛攏在邊，眼角笑意未減。

陳潯說一開始要帶玩簡單的，兩人玩了會兒各種版本的馬里奧，最後一個版本是劃船，蘇羨音劃得手都酸了，說想玩點刺激的。

陳潯挑眉輕笑：「刺激的？你想要怎麼個刺激法兒？」

「比如，格鬥？」

蘇羨音發現自己確實低估了自己的手殘程度也低估了自己的好勝心，連輸十盤以後覺得渾的都沸騰了。

陳潯懶懶靠在懶人沙發上，垂著眼睫打量，只見坐得筆直，小臂與大臂呈90度夾角，雙手拿著手柄，渾都繃了弦，著四個字：張兮兮。

他看不下去了，第11局的時候，挑了個弱角故意調低配置，又在打鬥的時候，單手作，頻頻失誤。

當屏幕上蘇羨音的那半邊顯示「win」字樣的時候，他去看蘇羨音的神。

蘇羨音的臉比剛剛連輸十局還難看。

「你哄小孩呢？放水也要讓人看不出來吧。」

嘖。

還有難度。

陳潯聳聳肩笑了，企圖自圓其說：「這個角我沒玩過，手生而已。」

蘇羨音：「還有別的遊戲嗎？」

陳潯強忍住笑意，認真地說：「要不玩探險類的吧？」

不計輸贏的那種。

蘇羨音搖頭，在切換遊戲界面篩來篩去，最後選了賽車類。

照舊是慘不忍睹，一開始蘇羨音頻頻撞車，甚至開著開著就直接開反了方向，陳潯看不下去了，湊過來教作。

還是板著一張小臉，像聽老師講課一樣認真，一邊實踐一邊還會舉一反三提問，陳潯從來沒見過一向雲淡風輕的如此較真。

重開一張地圖，蘇羨音表現好多了。

陳潯優哉游哉放水，油門不踩到底，偶爾幾個彎道故意欄桿，再往旁邊一瞥。

已經將近凌晨2點，遊戲廳的人走了不，除了他們只剩下兩個執著於塞爾達的男生。

大廳的暖黃燈不知道被誰關了，只有背向兩個角落各立著一盞壁燈，發出黯淡羸弱的。

蘇羨音一張小臉被屏幕上的複雜地圖照亮，五彩斑斕的，著手柄抿著，眼神專註看著屏幕，更是隨著賽車的轉彎、加速，子小幅度地擺著，倒不像是在縱屏幕的賽車，更像是真人VR。

陳潯角輕輕勾起，車開得更漫不經心了，但又不能讓得太明顯，他了的跟車，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偶爾在彎道超過，餘就能瞥見立刻坐得更直了鉚足了勁要超車回來。

於是這一局蘇羨音贏了陳潯。

像是很開心，但是又不想讓自己表現得過於興，在往回收緒。

陳潯則將一切看在眼裏，試圖讓這場失敗更真實，咕噥道：「車沒選好，再來一局吧，這不是我水平。」

於是不知道又玩了幾局，陳潯心思不在遊戲上，作也沒上心，漸漸的困意來襲，眼皮打架，卻還強撐著，陪著蘇羨音跑了將近十個圖，放水也放得越來越像那麼回事兒。

蘇羨音眼可見地越來越愉悅，好像已經相信了自己在賽車上扳回一局的事實。

跑完第十個地圖，蘇羨音又穩穩在陳潯之前越過終點線，屏幕里歡呼聲響起的時候，終於了個懶腰，說：「我去一下洗手間門。」

繃的神經一下子就放鬆下來，洗手的時候甚至忍不住哼著小曲兒。

再回到遊戲廳，那兩個玩塞爾達的男生也不見人影，蘇羨音一看手錶，已經將近凌晨3點了。

吐了吐舌頭，準備跟陳潯說去睡覺，走近一看，發現這人已經歪在懶人沙發上睡著了。

他長手長腳，幾乎是四仰八叉地陷進去，左手卻撐著臉，右手還拿著手柄，呼吸已經綿長而均勻了，眼睫像兩柄小扇子輕輕鋪在眼瞼上。

蘇羨音揚起了角，悄悄走到他側蹲下，將他手裏的手柄拿走放好，又去三樓的房間門給他找了條毯子。

毯子輕輕落在陳潯上的時候，他眼睫似乎扇了扇，但既沒有任何作也不見他囈語，蘇羨音疑心自己看錯。

正要離開時，蘇羨音又看著他撐著臉的左手，皺著眉，擔心他醒來整個手麻掉，還是小心翼翼地將他的臉撥開，想將他的左手放下來。

也許是蘇羨音剛洗過的手有點冰涼，上陳潯溫熱的的時候，蘇羨音張地屏住了呼吸，將他的臉撥向另一側，他沒有靜。

手的時候，他的眼睛卻毫無預兆地突然睜開了。

他一臉的睡意，表茫然，蘇羨音張張想要解釋，握在手裏的他的手腕卻忽地往下垂。

寬厚的手掌忽地落在頭頂，他很輕地了一把的腦袋，完全像是無意識的行為。

聲音低沉得不像話，倦意濃濃。

「這會兒高興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