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暗第52章 得見天

陳潯圓不過去,十分造作地清嗓子,目瞥,另一隻手騰出來眉心,一句話也解釋不出來。

蘇羨音卻懂了,將臉側過去,角肆意地勾起。

層層疊疊從心海里撲上岸,輕易消除那一點悲傷與茫然。

小聲地回應慄慄:「很好看,謝謝你。」

陳潯先將送回家。

再三確認:「你可以嗎?我在樓下等你一會兒,沒事就給我打電話。」

蘇羨音沒拒絕。

鑰匙的時候手還發抖,打開門以後卻發現家裏靜悄悄的。

孟凡璇坐在客廳里,聽到響踏著小碎步走過來,見到是以後,明顯鬆一口氣。

走過來小聲對說:「和你爸都睡下了,你也早點休息,肚子?」

「不,沒事。」

安靜反而好,可以逃避一切。

蘇羨音點點頭,握了握孟凡璇的手,低聲說:「阿姨也早點休息,今天辛苦了。」

孟凡璇在後小聲說:「都辛苦,都辛苦。」

……

蘇羨音回到房間后,重重地撲倒在床上。

給陳潯撥過去一個電話,讓他早點回家。

「確定沒事?你沒為難你吧?」

蘇羨音笑笑:「沒有,都睡下了。」

「好,那你也早點休息,別想那麼多。」

「晚安陳潯。」

他輕笑了聲,卻莫名令安心。

「晚安,蘇羨音。」

蘇羨音在床上躺著放空思緒,沒多久聽見敲門聲。

孟凡璇給拿了一杯溫開水,又問:「給你熱了幾個菜,出來吃一點再睡?」

蘇羨音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孟凡璇把那道基圍蝦放在蘇羨音正面前。

「後半程你都沒怎麼吃,了吧?」

蘇羨音被這一晚上的波折折騰得尤為敏,就這一道冒著熱氣的基圍蝦都令有些恍惚。

其實孟凡璇真的待很好。

以前也不是沒有擔心過,在兩人剛結婚那會兒,蘇羨音也曾像千千萬萬個重組家庭的孩子那樣,擔心他們會孕育新生命,擔心自己越來越遊離於家庭之外。

但在去川北上大學之前的暑假,一次晚飯後,兩人忽然鄭重其事地跟蘇羨音表明,他們都沒有繼續要孩子的打算。

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

孟凡璇之前也是有一個兒的,不過很不幸,兒在9歲時就意外亡,而也在兒去世后的一年就離了婚。

在重新遇見蘇橋之前,一直寡居。

是的。

重新遇見。

蘇羨音也是在蘇河今晚那通電話里聽到了關於這個故事的完整版本。

原來孟凡璇和蘇橋一直是舊相識。

兩人都是南城人,而且有過一段婚約。

孟凡璇是親自相中的兒媳婦,那個年代,父母托人說親,孩子們看對眼了就相幾個月,然後就定日子提親訂婚、結婚。

橋和孟凡璇是已經走完了提親流程的。

但意外總歸是意外。

所有人都沒想到,蘇橋只是因為出差去了一趟黎城,回來后就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不僅表明心有所屬,還決定自己要去黎城發展。

一切都太突然了。

老太太氣得差點沒暈厥過去,但那會兒蘇橋還不是現在這種凡事忍一忍就算了的子,在年輕氣盛的時候反叛神也是很足的。

他不顧老太太的反對,在一個凌晨拎著一個包就出了家門,一去黎城就是好幾年。

是的。

橋在黎城遇見了蘇羨音的媽媽:汪琳。

到父母之間深厚,但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熱烈自由而堅定的

但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橋簡單暴的反抗方式,使孟凡璇了被人非議的「那個被退了婚的娃」,也使老太太從很早就奠定了不喜歡汪琳的基調。

老太太不僅是不喜歡蘇羨音的媽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恨。

蘇羨音聽起蘇河講起這一段的時候,還是會心疼地問:「那孟阿姨後來怎麼樣了?」

河:「在那個年代,被退婚而且你爸還是離家出走跑了的這件事,對影響是很大的。本來就是那麼一塊掌地,村裏街坊就喜歡聊這種八卦,你孟阿姨的婚事也因此被耽誤了很多年……」

孟凡璇出嫁也很倉促,因為那一點非議,的父母對於把嫁出去這件事就顯得更執著與焦慮。

孟凡璇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

後來也許是妥協,也許是確實也想找一個歸宿,也許那個男人在與見面相中表現得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可孟凡璇嫁的這個男人,在婚後的表現與婚前的行為幾乎可以說是截然不同。

婚後對頤指氣使,拿老婆當保姆,給的事沒有。

孟凡璇的生活不過是從一個深坑跳了另一個深坑。

毫無起

兒的降臨就是生活下去的唯一力,也是灰白世界的唯一彩點綴了。

但一場意外,連著最後一點彩也消失不見了。

蘇羨音聽完沉默了很久,才輕輕說:「阿姨真的吃了很多苦。」

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敷衍,而是那種對生活的到無力的蒼涼是真的很

河:「後來不是為了治你媽媽的病,你爸就帶著你媽媽上了京西,後來就跟帶著爸爸看病的孟凡璇遇上了。」

後來的事,本來蘇羨音以為自己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又及到不願意回想的畫面,幾次試圖轉移話題躲過去。

河卻很堅持。

「音音。」

「我知道你可能並不想聽,所以也從來沒想過要跟你說,但你現在也是個大人了,有些事實有些真相你還是可以了解一下,你有自己的判斷,我不是試圖說服你什麼,你自己就好了。」

蘇羨音鬆了口。

孟凡璇確實是在醫院和蘇橋重逢的,兩人都很驚訝,也都有點窘迫,五味雜陳之後還要微笑著寒暄是年人事法則的一條。

隨口聊了幾句才知道,孟凡璇的爸爸也是癌癥。

也許是出於同為病人家屬的悲愴,兩人偶爾在接水、打飯、繳費的時候上了,也會停下腳步閑聊幾句。

而蘇羨音看見的那個擁抱。

河:「那天我也在,醫生找到了你爸說你媽媽的治療況不樂觀,而且病痛太過於折磨,希你爸就做好心理準備,把憾的事了了多陪陪你媽媽。」

「我是第一次見他哭得那麼厲害,在天臺上哭得泣不聲差點沒厥過去,然後又乾眼淚笑著去給你媽媽買吃的。」

後來就是蘇羨音看到的那一幕了。

放學回來急匆匆往媽媽病房趕,卻在病房之外幾十米的走廊里,看見爸爸崩潰地靠在一個陌生阿姨的肩上放聲大哭。

覺是極度不適,是天崩地裂。

再後來,媽媽去世不到一年,蘇橋帶著蘇羨音搬來南城,不歡而散的那次見面,原來都是有因可循。

「你現在大概也知道了,老太太是很不喜歡你媽媽的。所以在你媽媽剛去世的時候,就提出要給你爸介紹對象,人選都了好幾個,最終老太太自己選定了一個南城本地姑娘,30來歲之前離過婚沒有孩子。」

「老太太的心思也明晰的,就是想讓你爸趕結婚然後生二胎,給生個大胖孫子。」

「你爸和我一聽這事就知道怎麼回事啊,你爸就推說什麼時間不合適啊自己沒這個心思啊,你也知道你很會一些威脅人的招式,早年你爸爸忤逆的意思,如今你爺爺也走了,更有文章可做,你爸爸稍微不順點的意思就要鬧死鬧活的,你爸那段時間憔悴了不知道多。」

蘇羨音也是有些印象的,那時候他以為爸爸沉浸在喪妻之痛,自己也整日昏昏沉沉的,父倆對坐著靜默,誰也沒想到要安誰一句,就靜靜地這種痛苦緩緩流著。

後來,這主意還是蘇河出的,他偶然在街上遇見孟凡璇,幾人一商量,打算先用孟凡璇來搪塞老太太,就說蘇橋和孟凡璇在接,有搭夥過日子的打算。

孟凡璇是南城本地人,工作穩定,沒有孩子,又是之前老太太相中的,雖說在老太太眼裏比不上挑中的那個三十齣頭的姑娘,但兩兄弟在面前合夥□□黑臉,老太太還是鬆了口的。

河:「後來就是那樣,你爸爸有可以調回南城的機會,又因為現在老太太確實年齡也大了,他就申請了調,帶著你回了南城。」

而剛搬來那一天的見面,那時候蘇橋和孟凡璇本來就沒有要結婚的打算,走個過場吃個飯,安住老太太。

也順便讓蘇羨音和孟凡璇認識一下。

河:「一開始完全只是為了糊弄老太太,但老太太人也明古怪,你也知道,兩人說著在往在考慮結婚的事卻一直拖著沒進展,老太太中間催了不知道多次。」

「你大概也明白,老太太對你媽媽…是毫無的,甚至催著你爸爸再婚,更是頗有種報復的意味,不管不顧的,像是為了報當年你爸離家出走自己決定婚事的仇。」

「時間久了,不論我們說什麼,老太太還是起了疑心。大概在你搬來南城一年左右的時間吧,你孟阿姨找到我,之前也寡居了好幾年,先先了真的跟你爸組建家庭的心思,我其實也覺著兩人搭夥過日子是合適的。」

「到你爸這個年紀了,家庭並不意味著,家庭只是家庭。

「老太太那邊催得,慢慢你爸爸也覺得跟你孟阿姨結婚可行。」

但蘇橋和孟凡璇真正結婚卻是在兩年多之後,蘇羨音快高中畢業的時候。

想,或許知道其中理由。

這前後串起來其實不難,一時心有些複雜。

其實之前也稱不上是怨蘇橋,畢竟父之間再怎麼生疏客氣,蘇羨音依舊很清楚在蘇橋心中的分量,那點隔閡阻擋不了始終流的滾燙,父母與兒之間的羈絆也不是用簡單的「恨」兩字就能概括。

確實沒有看到過蘇橋背後的掙扎與努力。

也忽略了他其實一直很在乎自己的,因為那次不歡而散的聚會之後,他幾乎很久不在面前提起孟凡璇,兩人之間似乎也毫無進展,就連打算結婚、告知之前,他都張得夜裏睡不著覺,半夜蘇羨音上廁所差點沒被坐在客廳里煙的蘇橋給嚇死。

其實一直都可以到的,再稍微多注意一點,都能到他笨拙不得章法的意,但卻因為那一幕永久地將自己與他隔開。

像是在替蘇橋贖罪,又像是在替他銘記,苦苦執著著,在心底里已經為蘇橋判了刑。

……

一盤基圍蝦被蘇羨音吃得一乾二淨,心滿意足地喝下一口果,很自然地問:「孟阿姨,你跟我爸真的不打算要孩子麼?」

有些隔閡,註定要主去慢慢消解。

孟凡璇吃驚的表說明蘇羨音的決定也許是對的,總要打破一些什麼,才能重新建立起什麼。

孟凡璇:「是的,是真的不想要,我之前有過一個孩子我想你應該知道……」

蘇羨音安地拍了拍孟凡璇的手。

「嗯。」

「雖然現在跟你們在一起生活我很滿足也很快樂,但其實……」孟凡璇像是有一點不好意思,「我還是很想念。」

「我想如果再有一個孩子的話,那孩子在天上看著,還是會吃醋的吧?」

從小到大就粘我,霸道得很,總耍小子,一定要媽媽告訴『媽媽最的永遠都是你一個』,我……」

捨不得,也沒辦法真的放下去擁抱另一個新生命。

做不到。

原來被困在過去的從來不止蘇羨音一個。

孟凡璇眼角掉下一顆晶瑩的淚,蘇羨音下意識就攥的手,出紙巾來替揩拭。

孟凡璇接過紙巾靦腆地笑一笑:「你爸也是一樣,他並不想讓你在這個時候多出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我們都是想好了做出的決定,你千萬不要擔心,大人的事大人去解決,你那邊你也不要有負擔。」

蘇羨音沒法不容。

到此刻仍然認為醫院的那個擁抱是不合理的,也稱不上是釋懷,又是和誰和解。

沒有原諒,也沒資格沒必要原諒。

卻能會蘇橋對了,也能更堅定地以自己的方式去回饋。

不再深究蘇橋和孟凡璇之間到底是相互依靠更多還是相互欣賞更多。

蘇羨音忽然覺得渾都輕鬆了下來。

後來問起孟凡璇的兒,孟阿姨拿出相冊來如數家珍,說了很多很多小姑娘小時候的趣事,兩人說說笑笑。

只是話題突然斷掉的那個沉默的當口,悲傷就會從孟凡璇的眼底里溢出來,蘇羨音很心疼。

輕輕擁住孟凡璇,低聲說:「阿姨,這些年你辛苦了。」

「接下來的生活會好的。」

「嗯。」

孟凡璇帶著哭腔,淚水就滴在蘇羨音的藍羽絨服上。

蘇羨音回房關門之前,孟凡璇遲疑地喊住了

也許今夜的氛圍實在適合剖白,忽地說:「其實當時是……是我跟你爸提起說,讓他考慮一下跟我搭夥過日子……」

「我知道。」

叔叔早就已經將來龍去脈都告訴過

「那天在醫院」孟凡璇擰著眉,「不論是因為什麼,緒失控也只是借口。」

「我的做法確實欠妥,在無形中對你造了很大的傷害。」

蘇羨音笑得清凌凌的,安地拍了拍孟凡璇的肩:「阿姨,我知道,我知道你跟爸爸的歉意,也知道你們都是真心待我,我沒辦法說我現在不在意了,但是,總之都過去了。」

了孟凡璇的手:「早點睡吧,晚安阿姨。」

這種鼓勵打了孟凡璇,的目也變得更清澈堅定,蘇羨音的腦袋說:「好,早點休息,晚安。」

……

蘇羨音洗完澡出來,就聽見幾簇稀稀拉拉的炮竹聲。

一看手機,居然已經將近12點。

新年就要到來了,這一整夜發生的事像三天那麼漫長,一時對時間的流產生了些許恍惚

手機在這個時候震起來,嚇得差點將手機扔出去。

陳潯的聲音帶點倦意,懶懶的卻很好聽。

「你睡了麼?」

蘇羨音笑:「我要是睡了,你覺得我會不會罵死你?」

「應該不會。」

「呿。」

陳潯:「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怎麼樣了現在。」

好的。」

自然流出來的略帶上揚的尾音,陳潯聽得很真切。

他的心也踏實一些,淡淡說:「,反正你就放寬心,你一點錯也沒有,其餘的事讓大人們去理,理不好你再告訴我。」

蘇羨音:「理不好你還能怎麼樣?」

「替你撐腰啊。」他毫不猶豫地說出口。

「謝謝你,陳潯。」

很真誠地道謝,他也很真誠地應了聲。

靜默來得毫無預兆,在停擺的那幾秒,陳潯腦海里不斷閃回這小半年來的每一幕,很多幕里都有,開心、酸楚、煩躁,緒的制高點裏,好像永遠是那個確定的因素。

其實他很明了。

在今晚蘇羨音在他面前流淚的那一刻,心中的那種痛楚與憐惜幾乎將他淹沒,他從來沒會過這樣的覺。

在樓下等的那十幾分鐘,在打來電話告訴他很好之後還遲遲不肯離開的他,坐在車裏靜默地著迫切想要做點什麼卻又茫然的煩躁

總能輕易地牽起他並不易起波瀾的心緒。

那就該是那冥冥之中,註定的那一個。

「蘇羨音。」

他輕喚的名字,無比溫

「我喜歡你。」

很喜歡。

「砰砰砰……」

時針終於指向數字12,蘇羨音樓下、陳潯那邊的電話里傳來震耳聾的鞭炮聲,蘇羨音本沒聽清他剛剛那一句說了什麼。

跑到衛生間去鎖上門,捂上耳朵等了足足五分鐘,喊得嗓子都快冒煙了才讓電話那端的陳潯聽清說的話。

「你、剛剛、說什麼?我、聽、不見!」

陳潯失笑,他好像總是失策。

算了,當然應該親口對講才好。

他喜歡,應該當著的面看著的眼睛,直白而坦誠熱烈地告訴

於是陳潯大聲喊:「我說、祝你新年快樂!」

蘇羨音抱著手機笑得咧開了角。

「你也是!新年、快樂!」

但新年好像也不總是那麼快樂。

大年初一,陳潯的父親陳亭忽然在家中暈倒,送到醫院去發現況並不太樂觀。

陳亭的心臟一直不太好,這幾年又因為工作忙碌機能下降,這樣那樣的因素導致他這次的況有些危險。

醫生建議送去京西檢查,並且做搭橋手

陳潯一家人毫不猶豫地選擇送陳亭去京西。

陳潯自然要肩負起他上的責任,他在微信上跟蘇羨音簡單說明了況。

陳:【可能會過一陣子再回來,到時候等我一起回學校。】

yin:【好,你多保重。】

蘇羨音會過這種至親有生命危險時候的心境,自然也很理解他此刻的心緒,只是一遍遍在心裏祈禱一切平安。

……

只住到初二,就一言不發地回了鄉下,臨走的時候蘇橋甚至都沒有開車送,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對峙。

最後居然還是蘇羨音給了一輛車。

臨走的時候,蘇羨音說:「注意安全,什麼時候想來南城玩了就打電話過來。」

頓了頓,又說:「但是,您沒資格指摘我媽媽,這一點我絕不搖。」

老太太臉登時就難看起來,卻一句也沒反駁,也不知道是不是爸爸、叔叔和孟阿姨的工作做得到位。

氣鼓鼓地將車門關上,說:「走了。」

蘇羨音的世界又恢復了寧靜。

……

十五元宵節那晚的月亮很圓,南城已經有回春的跡象,陳潯卻還是沒有回來。

京西那邊床位張,專家難約,手更是要等排期,陳潯爸爸的狀況好像也不算特別好,希是有的,過程卻又很坎坷,這種況是很折磨人的。

蘇羨音最後還是一個人回了川北。

陳潯甚至開學還請了小半個月的假,因為手終於排上了期,他需要全程陪護。

兩人聯繫的時間並不多,但蘇羨音沒有哪一刻像現在此刻這樣,無比篤定兩人是有默契的心意相通。

是一種帶著期盼的安心的

在等他回來,也在等待一個好消息。

蘇羨音在被新學期的專業課折磨地狂薅頭髮的一個晚上,終於接到了陳潯的報喜電話。

他很激,好像是想第一時間就跟,顛三倒四地轉述醫生說的話,手還是很功,接下來就看后恢復以及後續發展了。

蘇羨音也為他松一口大氣。

可陳潯終於回到學校的時候,卻因為之前請假小半月而導致這樣那樣的事堆積,沒有第一時間和蘇羨音見上面。

他第一時間趕去實驗室。

文章其實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預備過幾天就發稿,之前線上跟老師流的時候老師也過了他的初稿,只是江老師又突然火急火燎聯繫他修改,他也是一頭霧水。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導師聯繫他,居然是為了讓他把一作讓出來。

「按道理,一作寫我的名字,但是你師兄不是快畢業了嗎,他要一篇一區的稿畢業,他在讀期間也算是勤勤懇懇,畢業這種大事,也不好耽誤人前程,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打算一作寫他的名字,二作寫你,我就不寫上去了,你看怎麼樣陳潯?」

陳潯從沒想過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老師理所當然認為學生的學果應該在一作寫上他的名字,甚至還讓他再把一作讓給跟這個果毫無關係的另一個人。

他從前在實驗室里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江老師手下的這位研究生師兄好像家庭背景不一般,江老師也是為了自己的晉陞與前途著想,對這位研究生師兄非常包容。

「什麼讀研啊,就是來混日子的,全系最水的就是他。」

那時候,陳潯並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儘管他也不喜歡這位師兄總是話里話外對他不友善的譏諷,但還是沒有妄議其他不悉的人的習慣。

但沒想過居然會有這一天。

陳潯的態度很堅決,也很意簡言賅。

就是不行。

這篇論文是他的心,一作也必須是他。

江老師說到最後語氣也有點不耐煩。

一通電話打過來,他點了支煙出去了。

師兄輕輕一哂:「真以為自己有能耐呢。」

陳潯沒搭理他,低著頭看手機,想著跟蘇羨音約一個中飯。

「老子特麼跟你說話呢。」

「這一作你不讓也得讓,天天佔著實驗室,你一本科的來什麼實驗室?」

陳潯不耐地皺起了眉,他的忍耐力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些天來疲憊不堪,他的好脾氣也因為在醫院各種磨轉中會到了人間百態后消磨掉了些許。

「師兄,你說這個課題是你的——」

陳潯輕蔑地笑了笑:「那你做出來的東西呢?」

「誰做出來的,誰寫出的論文,自然是誰的。」

誰也搶不走。

師兄被這幾句極度自信而輕視他的話激得一下紅了臉,一把上前揪住陳潯的領,咬著牙罵道:「你他嗎再說一遍。」

江老師適時地走進來,阻止了這場爭端。

但陳潯該說的也說完了,他覺得沒意思,也不樂意久留。

「老師,一作我不是不會改的,如果你執意要求,為了你的前途以所謂的識時務的大道理來勸說我,或者以老師的威嚴來我,我只能說——」

他將手上剛打印出來的一份初稿撕得稀碎。

眉宇之間全是張揚。

「那我就,不發了。」

江老師在他後怒喊:「你!陳潯,你給我回來!」

陳潯的腳步不帶一點兒猶豫。

-

蘇羨音聽到這件事的時候,一開始反應平平,並不覺得陳潯堅持自己的果有什麼不對。

後來姚達卻說:「我看難說,那個江老師平日裏看著和善,估計有點兒小肚腸,潯哥拒絕就算了,還破他為了晉陞沒有原則的事,徹底惹惱了他,他現在是不會放過潯哥的。」

「據說他已經去院長那兒添油加醋地告狀了,還有那個研究生師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又有點手段背景,嘖,我都替潯哥一把汗……」

「其實要我就說,潯哥就虛與委蛇認個錯唄,然後再讓出一篇別的影響因子估計比較低的文章,敷衍了事不就行了,反正那江老師只是想讓那個師兄安全畢個業,是哪篇文章哪個課題又不是很重要。」

「可是好傢夥,潯哥撕破臉就算了,一點兒都不慌,照樣該吃該喝喝,一接到老師電話就掛斷。」

「今天下午更離譜,直接收拾東西回家了?手機也關了機,現在院裏其他老師都在聯繫我,讓我想辦法聯繫潯哥,我上哪想辦法去。」

「老師們其實無非也就是看個態度,也許潯哥認個錯連文章都不用讓出去了,偏偏潯哥這次這麼剛,這撕破臉面怎麼收場啊……」

蘇羨音才漸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理不好,他的大好前途也許都會因此偏移原來的路線。

不希他委屈自己,也不想他因為小人行徑而被陷構。

但並不代表他以失聯來表示自己的態度,拒絕一切通。

而他也確實手機關了機,誰的電話都打不進去。

蘇羨音坐在回南城的飛機上的時候還在想,不知道陳潯家的地址,該怎麼聯繫上他。

毫沒猶豫過,在短短的周末兩天時間裏,飛回南城去找他這件事。

不知道自己能改變什麼,可是一定要去到他邊。

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聯繫周老師找到陳潯家的住址。

心裏著急,出門的時候牛也跟著撲過來,在腳邊轉圈。

「牛?你也想出去麼?」

「喵喵」地,蘇羨音乾脆一把撈起,裝進了門口的貓包里。

可真到了陳潯家門口,還是有點忐忑,陳潯家是一個帶著院子的三層房,蘇羨音按下門鈴的時候,打了無數遍腹稿,要怎麼向陳潯的家人介紹自己說明來意。

可應答的卻是陳潯的聲音。

他像是剛睡醒,聲音有些嘶啞,帶著濃濃倦意,問:「誰?」

「我,蘇羨音。」

門自打開,蘇羨音往院子裏走兩步,發現陳潯已經打開門出來迎接

應該開著暖氣,他穿著一件,赤著腳踩在門前的瓷磚上,含著零星半點笑意看向

他好像瘦了些,有些憔悴,眉目間的倦態讓蘇羨音因為焦慮而泛起的怒氣消散了一些。

他朝招招手,一邊給拿拖鞋,一邊說:「家裏沒別人,你隨便逛。」

蘇羨音將牛從貓包里放出來,不知哪個角落裏可樂就竄了出來,兩隻貓咪很快就打得火熱起來。

蘇羨音喝了半口果潤潤嗓子后就開始了正題。

一開始語氣還很平常,先表明了自己支持他堅持自己的一作。

又帶點試探地問:「那你現在什麼打算?」

但是陳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坐在沙發上,單手刷著手機,右手時不時抬起來眉心,整個人突出一個愜意。

優哉游哉說:「沒什麼打算啊,反正讓我道歉不可能,其他的事我也不關心。」

蘇羨音因為他這種事不關己的悠閑態度,漸漸起了惱意,再次強調事件的嚴重,也溫聲勸他:「那你要不要接電話聽聽?興許教務會調查清楚這件事的,並不一定就會袒護老師。」

陳潯:「不接。」

「本來回家就是想清靜兩天,教務的老師口才一個比一個好,這時候接電話,那我回來是鬧著玩兒呢?」

「你爸媽知道這件事麼?」

陳潯起了,信步走到兩隻貓咪面前蹲下。

說:「知道啊。」

「他們沒有什麼建議麼?你總不可能一直待在南城不回學校吧?手機一直關機麼?書也不念了?」

陳潯著兩隻貓咪的腦袋,像是覺得新鮮,著牛的後頸驗著跟可樂不同的,一邊看兩隻貓咪邊鬧著玩兒邊搶食。

「慢點兒,喝點水。」

他回頭了蘇羨音一眼,笑著說:「是啊,跟你一樣,勸我趕回學校,可我媽還說過孩天冷不要喝冰的,什麼話都得聽麼?」

蘇羨音一愣,剛剛確實因為服穿得有些厚,一路過來出了一層薄汗,所以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冰果

陳潯回過頭去,繼續擼貓,悠悠說:「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拿主意。」

蘇羨音被陳潯說得一時有些心虛,將冰果悄悄往外推了推,拿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倒熱茶水。

倒得專註,聽見陳潯帶點戲謔意味地說:「喲,這麼聽話呀?」

「這麼想做我們家兒媳呀?」

蘇羨音忽然一怒火直衝天靈蓋,在這為他焦慮著急,他一句話沒聽進去就算了,還開的玩笑?

「我看上你們家的錢了,看上你長得帥,看上你犟脾氣不聽勸還頂撞老師,把面子看得比前程還重……」

倔強地看向他,住心中怒火:「你覺得可能嗎?」

陳潯怔了怔,擼貓的作一頓,有些懵地轉過頭去,看見蘇羨音微微漲紅的臉,略帶慍怒的神

他眨眨眼,反應過來,笑了,卻又鼻子,低聲音說:「我覺得不太可能。」

蘇羨音的視線終於停留在他邊的兩隻貓咪,牛正在陳潯的指揮下乖乖地喝著水。

他看清已經醒悟過來,卻還要無補刀,眼神裏帶點無辜:「不過我問的是牛。」

蘇羨音:「……」

這個地方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眉心,痛苦地閉上雙眼,轉就走,恨不得逃離地球。

還沒邁開一步,就被陳潯捉住手腕。

他輕笑一聲:「去哪呢?」

「找個花園把自己埋了。」

「那怎麼行?」陳潯語氣揶揄,邊笑意漸深,「兒媳沒了,我媽該多著急。」

蘇羨音:「……」

一生行善積德,他不如殺了,何必鞭

「陳潯!」紅了一張臉,惱怒地喊他大名。

他卻捉住另一隻手腕,將兩隻手疊在一,握在他手裏。

他收起調笑的神,目變得和,眼神卻變得堅毅。

蘇羨音是有一種預的,心跳就忽然了。

陳潯:「雖然剛剛是對牛說的,但其實也沒說錯。」

蘇羨音:「?」

「但這次是我想。」

他肆意地牽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來:「其實不止這一次了,過年的時候、我生日那天……」

他牽了一些回憶,有些懊喪地後腦勺。

「早就該說了。」

在他明確他的心意的時候,他早就有了答案。

此刻依舊不是一個表白的好時機,可表白又哪裏需要什麼好時機。

陳潯:「蘇羨音。」

「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

陳潯有些無奈地笑了,提氣的作像是有些張。

「做我朋友?」

蘇羨音的心臟忽然就被攥了,攥得生疼,幾乎就要飈出淚花。

原來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的暗,也能得見天

也能親耳聽見,默默喜歡了很多年的男生,輕聲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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