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因為蘇羨音和陳潯的孩子陳星澤一歲抓周的時候,抓了一隻油畫棒，陳潯就開始為他兒子的前途擔憂起來。

更不用提，隨著小星澤上兒園開始讀書,在學習方面表現出的造詣,還就真和他的父母差一大截。

陳潯覺得自己的擔憂很有道理。

陳潯是這麼說的：「我們倆這智商,到底是怎麼生出這小蠢貨的，正正得負？」

蘇羨音只是笑著兒子的腦袋,說：「他還小，興許上小學就好了。」

但上小學的時候,況也並沒有好到哪兒去。

小星澤七歲那年,在家裏舉辦了一次小型生日party。

宋媛陸遲帶著兒萱萱赴宴的時候，第一眼卻沒有看到其樂融融的景象。

書房裏,陳潯撐著腦袋坐在小星澤邊，懶洋洋的，指著試卷低聲音問：「你再想想,Mnday是什麼意思？」

小星澤看著都要哭出來了,掰著手指頭不知道在數什麼，帶點遲疑卻又瞬間很篤定地說：「Mnday……是早上的意思啊，GdMnday早上好啊。」

陳潯：「……」

他不悅地皺皺眉,用手了眉心,看上去像是盡量忍住不發脾氣，「和悅」地試圖暗示兒子：「Mnday,是Mnday,Mnday是星期幾？」

小星澤吸了吸鼻子，眼淚覺已經掛在眼眶了，嘀嘀咕咕半天，半晌忽地說：「Mnday,Mnday……今天是星期六？」

陳潯：「……」

眼看著陳潯額前青筋都跳了跳，宋媛看不下去了，拍拍兒萱萱的肩，說：「乖，把你陳叔叔喊過來，你去教教小星澤。」

十歲的萱萱聲回答：「好~」

陳潯被支開的時候，看上去還一臉不願，手在兜里，看著小星澤一副言又止的模樣，收到蘇羨音的警告視線后，脾氣又不好發作，但不耐煩倒不像是演的。

宋媛笑笑說：「笑死我了他也有今天，天天嚷嚷自己對笨蛋過敏，結果還真就對自己兒子都這麼沒耐心。」

「我倒是蠻期待，要是你們有了個兒，他會是什麼樣？」

藍沁人還沒走到跟前，遙遙接上話了。

「就是就是，最好還是長得八分像咱們蘇蘇的兒，看他怎麼辦。」

蘇羨音抿著搖搖頭，倒是覺得，家裏有一個小星澤，家庭氛圍就已經夠張了。

和陳潯算是早婚晚育，一則兩人都讀到了博士達共識不能因為備孕而耽誤蘇羨音的學業，二則蘇羨音在嫁給陳潯之前其實一直都有一點恐育。

嫁給他無疑是幸福的事，想像著共同孕育他們的孩子在腦海里也是件值得憧憬的事，但真正要備孕了卻焦慮不堪，好幾次想半途而廢。

生孩子對而言簡直是比任何事都難，在想像里也比任何痛苦都痛。

陳潯也並不催，甚至告訴如果沒有做好準備，一直不要孩子也沒有關係。

那時他吻了吻耳骨，聲音帶點蠱，低低沉沉：「我還嫌二人世界不夠呢。」

所以蘇羨音生下陳星澤已經是兩人結婚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生小星澤的過程其實還算順利，分娩當然還是痛的，但是蘇羨音的恐懼心理一點點被陳潯驅散開了。

從懷孕到生產，陳潯都給了極大的安全，幾乎沒讓累過，一直關注著的、心理健康，甚至堪稱是過分張。

而小星澤也聽話，並沒有鬧得蘇羨音在孕期很不舒服。

其實小星澤已經算很懂事，雖然就如陳潯而言，他好像在學習上不太有天賦，但格是很好的，懂事而乖巧，有時候懵懵懂懂的別提有多可。

但陳潯對兒子的態度就和蘇羨音完全不同了。

他們已經相伴這麼多年了，但陳潯卻像他當初說的那樣，似乎嫌二人世界還是太短，在小星澤剛出生需要媽媽照料陪伴的那起初的一年裏，他不知道多次在面前或暗示或明示地表明小星澤搶走了的注意力。

「搶」這個詞用得不是很恰當。

那時蘇羨音指正他：「你有沒有想過，我這麼小星澤，正是因為——」

「你是他的爸爸呢。」

但也同之前一樣，陳潯意見再大，依舊還是很好哄。

……

這邊聊得熱火朝天，話題中心陳潯卻遲遲沒有登場，蘇羨音眼見他踱步到邊了又繞路走開，問他一句：「你幹什麼去？」

陳潯：「差點被氣死，我去喝口水。」

一群人笑一團。

來的最遲的是沈子逸，一個人出現，被眾人攔在門口。

姚達攬著藍沁的肩，藍沁指著他問：「怎麼一個人來啊？一個人來不準進來啊。」

沈子逸聳聳肩，像是有些無奈：「沒辦法，鬧彆扭了，不肯來。」

「嘖嘖嘖，一大把年紀了，哄老婆還不會？」

沈子逸只是啞聲笑了笑，並不想解釋他家那個小姑娘不是一般的不好哄。

似乎因為過往種種，對他很依賴，可又像是不信任自己，總是惴惴不安的，他看著都心疼。

……

一群人鬧哄哄吃了午飯，飯桌還沒清空呢，陳潯又拎著小星澤去做題。

宋媛看不下去了，指著他喊：「你差不多也行了，好歹也是咱們小星澤的生日，就不能讓他玩一天麼？」

小星澤聽聞此言，淚眼婆娑的，癟著小，看向宋媛的時候彷彿在說「還是宋阿姨好嗚嗚嗚」，簡直比哭出來還委屈。

蘇羨音也很無奈，低聲說：「他作業也不著急，明天再做吧。」

陳潯卻很固執，把人拎走了。

小星澤倒是也乖巧，雖然眼睛紅紅的，但偏偏還倔強，不哭也不鬧，繼續跟他爹在英語作業上鬥智斗勇。

藍沁：「真可憐啊小星澤，你不心疼啊？」

蘇羨音攤手：「我倒是想救他於水火，但是他們父子倆好像杠上了，最近陳潯天天教他做作業，小星澤說不要媽媽手，這是他跟爸爸的事。」

藍沁：「杠上了？」

但很快，大家就都明白了，父子倆到底因為什麼而杠上了。

半晌過後，小星澤丟下筆，將試卷出來揚在風中，笑得別提多開心了，一把抱住蘇羨音，聲氣說：「媽媽~我全都做對啦~可以跟媽媽一起睡啦！」

蘇羨音抱起兒子，蹭蹭他的臉蛋，輕聲說：「小星澤真棒！」

藍沁出困的神：「但是為什麼是可以跟媽媽一起睡了？」

蘇羨音也同樣一臉不解。

小星澤：「爸爸說了，小星澤要全部做對了才能跟媽媽一起睡覺。」

蘇羨音：「……」

藍沁：「……」

可惜小星澤還來得及高興多久，陳潯的聲音幽幽從後傳來。

「你高興什麼？」

小星澤吸著鼻子慢慢轉過。

陳潯拎著他的數學作業本，說：「我說要全部做對，你數學還沒開始做呢。」

小星澤獃獃地眨眨眼睛，像是反應不過來，意識過來后，再也沒忍住，終於「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遍含糊不清地喊：「嗚嗚嗚爸爸欺負人嗚嗚，他就是不讓我跟媽媽一起睡覺嗚嗚嗚，我不想做題了啊，不做題了不做題了嗚嗚嗚。」

一群大人手足無措地哄著今天的小壽星。

蘇羨音看過去，始作俑者陳潯倒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的神，一時就來氣，朝著他大聲喊：「陳潯！」

陳潯懶洋洋應了聲，走過來抬手了後頸，說：「夫人有何吩咐？」

「你乾的好事，看孩子哭的。」

陳潯聳聳肩：「我這是激勵他好好學習。」

聽到爸爸的聲音了，趴在媽媽肩上的小星澤忽地止住了哭聲，直勾勾盯著陳潯，悶聲問：「那為什麼爸爸可以跟媽媽一起睡？爸爸都不做題。」

陳潯輕蔑一笑：「你爸爸上學的時候沒有哪一次考試不是第一，怎麼不能跟媽媽睡了？」

小星澤：「……」

深打擊的小星澤「哇嗚」一聲哭得更兇了。

……

在不遠看戲的宋媛連連搖頭：「嘖，德行啊，這麼大人了還跟兒子爭風吃醋，你別學他聽見沒？」

陸遲點點頭，笑意很淺：「我不會。」

「真的？」

「嗯，因為我知道……」

他了一眼，沒有把剩下的半截話講完。

宋媛：「知道什麼？」

「沒什麼。」

陸遲將摟得更了些，搖搖頭。

因為他知道，在心裏，他永遠是第一位。

而跟兒子「爭風吃醋」的陳潯，明明也知道。

他永遠是蘇羨音從年時起就放在心坎上的，第一位。

可還是太貪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