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針》三十三 有所思

京城銀裝素裹,街市一如既往地熱鬧,各種鮮亮的著,將冬日變了一副靈的畫。

酒樓茶肆云蒸霞蔚,賭坊里亦是熱火朝天。

“東家——東家——”會仙樓的兩個伙計不進,只能扯著嗓子喊,“老東家快不行了——”

這話終于讓高小六從人群中抬起頭。

“我爹又快不行了?”他問,又看旁邊的人,“這是今年第幾次了?”

高財主癱瘓多年,靠家里有錢求購無數神仙藥吊著一口氣,一年中有那麼兩三次真真假假的要斷,連他兒子都習慣了。

四周的人哄笑:“不管第幾次了,你快點去看看吧。”

大家說罷把高小六出去,爭相占住了位置。

高小六惱火地甩袖子:“老子正要贏呢。”

兩個店伙計揪住他袖,練地架起他就走。

高小六這一去果然當夜沒再回來,賭坊里的人也不奇怪:“他爹把人誑回去,最要關一天祠堂訓子。”

夜晚的高宅里,高小六并沒有在祠堂酣睡,他的面前擺著最新的信報。

“這麼快就抓住了?”他嗤聲罵,“真是個廢。”

知客神也有些無奈:“這伶人行事也太潦草了,已經告訴過他了,家門敗落,不比以前,沒人替他掩護,也跟他說了在京城惹出了什麼麻煩,他竟然大搖大擺不把自己當逃犯。”

“就算父親沒有指示,這種廢,我就是想護著都護不住。”高小六憤憤說,再看知客,“門里怎麼有這種廢?真是不肖子孫,不該留。”

“這話說的,子孫再不肖也是子孫,一家人哪能真不管?”

旁邊有聲音責怪。

高小六頭也不轉,拉長聲調:“爹——你真是躺著睡著說話不腰疼,現在干活做事的是你兒子我。”

知客已經過去床邊,扶著高財主緩緩起靠坐。

“瞎說。”高財主說,“躺著睡覺才是腰疼呢。”

高小六轉過,雖然一臉不屑,但眼中滿是笑意:“爹,你也心疼心疼你兒子我。”

高財主指著一旁:“六爺請坐。”又喚知客,“快給六爺上好茶。”

高小六大咧咧果然坐下,知客笑著給他端茶。

高財主問:“那孩子果然被抓住了?”

高小六哼了聲:“比我預料的還要快呢。”

“只怕要苦了。”高財主嘆,“是個鄉下的孩子,對不住他了。”

其實雖然從開始到現在都在罵這伶人,這伶人被抓住也是他自找麻煩,但高小六還是有些不太自在,畢竟如果出手相助的話,是不會這樣的。

自己人嘛,關起門怎麼罵都行,眼看著落難不管是有點別扭。

“爹,你讓他被府抓了,是為了府通告抓住了墨徒,讓世人以及我們同門幸存的人都知道我們還在?”他問,“然后呢?”

“然后救出他啊。”高財主說,“讓門人知道,能庇佑同門,能承擔家業的人也還在。”

高小六怔了怔,似乎懂了。

承擔家業啊。

家業。

墨門重創后離散了,但業還在。

且是巨大的家業,很多錢和很多能人異士。

“掌門不在了,長老也都死了,墨門沒有了當家人,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危機。”高財主說,靠著引枕輕嘆一聲。

沒有當家人,家不家。

長此以往,墨門就真的沒了。

“看到最近的事,可見門中子弟心志猶在,所以,是時候重振家業了。”高財主說,他撐著床坐直子,雙目炯炯有神,“要選出新的掌門,擔起家業,傳承下去,如此才不枉掌門舍一死——”

說到這里他發出劇烈的咳嗽。

高小六和知客都忙涌過來。

“爹,你說話就說話,瞎激什麼啊。”高小六拍抱怨。

知客捧著碗喂水。

高財主咳嗽一刻平緩,氣說:“我不激,我要冷靜,我一定要活著,親眼看著新掌門出現。”

高小六輕咳一聲:“所以,爹你的意思是,用解救那伶人為考驗來選出新掌門?”說到這里又嗤鼻,“也太抬舉這伶人了吧?掌門那可是歷經考驗,才能當選的。”

高財主說:“就算不是一件事就定掌門,至讓同門都認識一下,這也是個開始。”

高小六挑眉:“那這可是要挑釁府了?咱們的罪名還沒消呢。”

“挑釁麼?如果再這樣過日子,用不用府剿滅,我們墨門就真滅了。”高財主說,“如果能重振家業,說不定還有希能洗罪名。”

還洗罪名,晉王都被鞭尸了,跟晉王勾結在一起的墨門能有什麼希罪名啊,跟皇帝非親非故,他爹怎麼突然這麼頭腦發昏了?高小六說:“爹,你比我年紀大,卻比我更像個頭小子?”

高財主瞪了他一眼,坐直膛:“我就要死了,我都要死了我怕什麼,我什麼都敢想——”

話沒說完又是劇烈咳嗽。

高小六和知客忙再次拍喂水。

到底是不甘心,也越來越不好,如果當時就死了也就死了,現在半死不活,死不瞑目啊,高小六心里嘆口氣。

“行,行,好,好。”他連聲說,“你年紀大你最厲害你說什麼都對。”

知客也連連點頭:“老爺別急,公子在呢,有公子在,您心想事,萬事放心。”

高財主終于息過來,靠在枕頭上緩氣:“沒錯,有小六在呢,給小六了。”

高小六撇撇:“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才有了你這個爹,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發英雄令,求能救伶人救我墨門免于再陷險境的英雄好漢。”

......

......

“你說我爹也是,這還用廣發英雄帖?”

離開了父親的屋子,高小六揣著手對知客說。

“這天下除了我這個英雄,還有誰能做到?”

知客哈哈笑:“公子有大才,老爺知道,其他人也是時候知道了。”

“有什麼辦法,除了我還能靠誰?”高小六說,指,“靠東堂那個伶人,還是靠西堂那個尺子?”

知客哈哈笑,糾正:“是七星,七星。”

高小六一甩袖子:“管他什麼呢。”

.....

.....

朱川鉆進擁的大牢,都沒有看到霍蓮的影。

“都督呢?”朱川問。

“今天沒看到都督。”牢房里的兵衛說。

廳里也說沒見到都督。”朱川驚訝說,“都督還能去哪里?也沒進宮啊。”

絡腮胡此時從外邊進來,一邊著手說“還是牢房里暖和。”聽到朱川的話答,“在兵房,我剛才放兵的時候見到了。”

朱川神:“怎麼又去兵房了?”說罷急急跑出去。

霍蓮果然在兵房,一手那著劍,一手拿著一把刀,端詳一刻,將刀劍勐地相撞。

鏘一聲,朱川捂住耳朵走過去。

刀劍都沒有壞,霍蓮繼續端詳。

“這不好的,都沒壞。”朱川說。

前一段霍蓮說劍變輕了,不鋒利了,沒想到從此后就一直盯著琢磨。

“都沒壞算什麼都好的。”霍蓮說,放下手中的刀劍,看朱川問:“什麼事?”

朱川拿出一張信報:“都督,那張元還厲害的,把殺害劉秀才的墨徒真抓住了。”

霍蓮接過信報看了一遍:“他運氣好,遇到個新手。”

朱川樂顛顛說:“我去城門等著,他帶著人一到,我就將人帶走,張元說不定會氣得在城門口哭出來呢。”

似乎想到那場面,朱川叉腰哈哈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沒聽到霍蓮反應,他收起笑看過去,見霍蓮又握著六尺劍出神。

“都督?”他無奈喚道。

霍蓮抬起頭看他:“當時找到這把劍的時候,附近那座廟里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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