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針》三十六 生可安
梁六子的神憤怒又痛苦,他其實本就不信霍蓮真的對思婉那麼深珍,這一切不過是折辱。
梁思婉依舊含笑,說:“真的假的又有什麼要。”
說著走過來,斟茶,遞過來,抬了抬下。
“吶,嘗嘗茶,是貢品,皇宮里的貴人們才能喝到的,在外邊可喝不到。”
茶是不是貢茶才是要的事嗎?梁六子怔怔接過,看著梁思婉溫婉可人的笑臉:“婉婉你.....”
他本想說你過得好嗎。
但話到邊又咽下。
梁思婉卻接過了話:“六哥要問我過得好不好?”
指著室。
“你瞧瞧,這間屋子是府里最好的,這些擺的用的,比當初在北海軍的家里好得多。”
又指著桌桉上。
“糕點果品,想吃什麼,直接把廚子帶進來家里做就行,再不用像以前為了給我買口吃的,六哥你們半夜就去人家店鋪外等著。”
梁六子看著,臉上的神比哭好不到哪里去。
“還有。”梁思婉又展開手臂,輕輕轉個圈,“我穿得也都是極好的。”
隨著轉鎖鏈撞,也因此形一晃。
梁六子低頭看著腳下,拳頭都要攥裂了。
“這個啊。”梁思婉倒也不掩藏,指著給他看,說,“六哥別生氣,其實這也是為我好,一開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鎖鏈,也不能走也不能走,現在只腳腕上一條,舒服多了。”
一開始是全都被綁住,是因為在反抗嗎?
綁了多久?
直到現在還要綁著腳腕?
梁六子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孝“八子這個畜生——綁著你,這是把你當什麼——”
“梁六子!”梁思婉沉臉低聲喝道,“你是非要提醒我,我現在是牲畜玩嗎?”
梁六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婉婉,我不是那個....”他沙啞著聲音想要解釋。
梁思婉笑了笑:“我知道外邊怎麼說我,我這樣一個謀逆罪臣之,竟然不自盡去死,還委與殺父仇人,果然是跟那梁八子一樣,都是畜生不如。”
梁六子痛苦地低下頭。
“你冒著這麼大風險跑進來看看我,是想看到我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呢?”梁思婉說,坐下來慢慢飲茶,“我過得好是好呢,還是過得不好是好?”
過得好和過得不好,都不好。
梁六子高大的形句僂起來,手掩面哽咽:“對不起,婉婉。”
梁思婉說:“是該我說對不起,替我父親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六哥,你們在外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梁六子掩面搖頭:“不,不,我們都好,我們都,活得好好的。”
“是啊,你們活得好好的。”梁思婉說,“我也活得好好的,比起家里死去的姨娘親友們,這還不夠好嗎?”
站起來走到梁六子面前。
“所以,別擔心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對于一個本該斬首的死囚來說,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梁六子出手,攥的手心里有一小塊紙包。
“我給你帶了,牛干。”他聲音啞啞說。
梁思婉眼睛閃閃亮:“是老海家的嗎?這麼多年,他的店還開著呢?”
說著接過,將紙包里的一小條牛干放進里,抬起袖子掩大嚼。
“果然還是這個味道。”
梁六子不由笑了,說:“這還是老七親自去排隊排來的,不過不好帶,我還要避開五哥,我路上也難免饞,最后就剩了一條。”
梁思婉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總是吃。”說罷又一笑,“五哥也來了啊。”
五哥來了,但五哥沒來看,而他剛才的話又表明,他來看還要避開五哥,所以五哥其實......梁六子喃喃說:“五哥也很惦記你,他.....”
“那還用你說。”梁思婉打斷他,“你看你說的什麼話,我難道會怪罪五哥不來看我嗎?”
出手指了梁六子的肩頭。
小小指頭,瘦弱無力,但得梁六子不由往后退去。
“你啊,是最湖涂的一個。”
梁六子悶聲說:“是,我知道,我最湖涂。”
梁思婉看著他,輕嘆一聲:“你見過我了,快些回去吧,你這次真的很冒險,你以為八子他不在家,就不會察覺嗎?趁著他剛出門了,你快些走,否則.....”
手幫梁六子理了理袍,就像當初在北海軍,每一次出門之前那樣。
雖然比梁六子小一歲,但在他面前更像個姐姐。
“八子發現你的話,真的會殺了你。”
“我雖然被他視若珍寶,但我絕對救不下你的。”
“你想想,看著你死去,我該是多難過。”
“六哥,我的日子已經很難過了,你不想讓我更難過吧。”
......
......
梁六子悄悄從后窗鉆進房間,還沒落地,就聽到風聲,下一刻就被一腳踹在上,他人向后跌去撞在窗靈上發出響聲。
“五哥我錯了。”他噗通跪下來,同時抬起手抱住頭。
再次踢來的腳避開了他的頭,落在肩頭,狠狠踹了幾下。
“你害死你自己還不夠,非要害死婉婉嗎?”梁五子咬牙喝道。
梁六子低著頭:“是,我錯了,婉婉已經罵過我了。”
聽到婉婉這個名字,又聽到這句話,梁五子抬起腳放下來,張張口要問什麼,最終又咽回去。
“走吧,事已經呈上去了。”他說,轉向外而去,“我們回去吧。”
梁六子一聲不吭起跟上。
“以后不會再帶你來京城了。”梁五子說。
梁六子悶聲說:“我也不會再來了。”
一前一后走著兩人陷沉默。
在走到驛門前時,梁五子最終忍不住問:“....”
不待他問完,梁六子就開口說:“還活著。”
說罷越過梁五子先走出去了。
梁五子在后默然。
活著,天地間萬都可以說活著,是像人一樣活著,還是像牲畜草木一樣活著呢?
很多時候,卻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
.....
“七星,你來了。”
七星邁進玲瓏坊,還沒來得及解下斗篷,董娘子的熱和室的暖意一起撲面而來。
七星將斗篷給青雉:“掌柜的,有急事就來家我,您不要客氣。”
“有什麼急事啊,沒有的。”董娘子握著的手,笑瞇瞇,“楊夫人昨日在宴席上熠熠生輝,對服滿意極了,還有你繡的那幅畫的小樣,也滿意極了,今天天不亮就讓邊的管事娘子來跟我說了。”
七星笑了笑:“滿意就好。”
“手怎麼這麼涼?”董娘子又說,讓旁邊的店伙計端熱茶來。
七星也不客氣,坦然接過茶。
“家里炭火夠嗎?”董娘子問青雉,“可不要節儉,你們這棉袍是不是太薄了?”
青雉一一答:“炭火夠,我們這棉袍是新做的,很暖和。”說罷對董娘子施禮,“好掌柜,你快饒了我吧,你這樣事事心,越發顯得我沒用了,我家小姐不要我了,可怎麼辦?”
一旁的店伙計將一把拉住:“沒事,我要你啊,我可不嫌你沒用。”
店的人都笑起來。
董娘子指了指青雉:“貧。”
話音嗔怪,眼里笑意更濃。
這丫頭貶自己抬高對小姐的心意,誰聽了不歡喜。
花花轎子人抬人,這小婢很會做人說話。
在一片暖意笑意濃濃中,七星安靜地喝完茶:“我去忙了。”
在這里七星有單獨的繡坊,溫暖如春,桌桉上擺著盛開的水仙花,宛如閨閣小姐的繡房。
楊夫人的已經完工,現在要做的是把楊夫人送來的畫繡在上,工期是四個月。
“七星,是這樣。”董娘子看著坐在繡架前,說,“楊夫人的這個生意有一些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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