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針》六十九 坐旁觀

都察司登門從無規律,他們就像勾魂的無常。

有時候半夜,有時候白天,有時候家里正在辦喜事,當然,辦喪事的時候也能出現。

壽宴的時候抄家也不是沒有過。

卷花廳再無歡笑,充斥著低低的議論。

“老夫人莫急。”有人在勸,“許是誤會。”

翟老夫人已經坐不住了,外孫年紀小驚恐自己都顧不住自己,現在換做楊夫人和兩個媳婦扶著翟老夫人。

聽到勸,幾人心里都苦笑。

什麼誤會?都察司登門除了抓人抄家還有什麼事?

難不是來祝壽?

夏侯小姐將掉下的盒子撿起來,陸異之在旁用眼神詢問,夏侯小姐做了一個點香的示意,陸異之明白了,看翟家的仆婦婢已經心慌無神,便自己取了火來。

夏侯小姐在一旁研香點燃,輕輕放到翟老夫人后。

圍著翟老夫人三媳婦察覺轉頭看

“能安神。”夏侯小姐輕聲說。

翟三夫人出一笑,輕聲說:“多謝。”

夏侯小姐知道現在這家人無心說話,也沒有再多說退開。

“我出去看看。”陸異之輕聲說。

夏侯夫人和夏侯小姐都點點頭。

“別跟他們起沖突。”夏侯夫人輕聲叮囑,“先報你老師的名字。”

陸異之應聲是。

夏侯夫人這樣說讓翟家的人很是,都察司行事極其霸道,先前一家出事其他人家幫忙說,結果都被都察司一個連坐同黨抓走了,幾次之后,大家只能保自

此時此刻廳的人們,肯定已經有一多半都在后悔今日來赴宴了。

果然還是大儒人家,氣正坦,不懼妖魔鬼怪。

陸異之剛走到門口,外邊又有仆婦急急忙忙奔進來。

“老夫人,老夫人,大老爺.....”氣說。

躺倒的翟老夫人勐地坐起來,聲音都帶著抖:“大老爺怎麼了?”

被抓走了?還是當場給殺了啊?

“大老爺讓我來說一聲,沒事,不是大事。”仆婦口氣接著說,“不要擔心。”

沒事!

的人都松口氣。

但翟老夫人的心還是提著。

“不是大事,那是什麼小事?”問。

小事也不行啊,落到都察司手里,小事也能要你的命。

仆婦心神慌,聽得也不太清楚記得也有些混

“好像是,看,看看,壽禮。”說。

......

.....

花園里的鑼鼓聲,臺上翻滾的伶人都消失了。

在一起神驚恐,還有不人在抹淚。

真要是被抄家,們這奴婢就變奴婢,不知道要淪落到什麼地方去。

夢禪握著手閉著眼祈福,楊夫人是外嫁,但翟家出事,楊夫人在夫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青雉也很張,手在袖子里攥住。

雖然不是翟家人,也不是楊家人,但.....

忍不住悄悄看七星。

那可是都察司啊。

甚至有個瘋狂的念頭在心里撞,都察司來翟家不會是要抓小姐吧?

咯吱一聲輕響。

七星咬開了一顆干果。

這聲響讓四周有視線看過來,察覺到視線,七星將手里著干果放下。

“小姐。”青雉用眼神詢問,“沒事吧?”

七星說:“不知道,去看看。”

哎?青雉眼睛瞪圓,可以去看嗎?

七星話落抬腳,果然走起來。

青雉忙跟上。

“阿七。”夢禪在后小聲喚,“你們別走。”

七星點點頭:“我知道。”

話雖然這樣說,腳步不停,青雉在后隨,兩人向前院去了。

夢禪也顧不得管們了,走就走吧,趁著走出去更好,如果翟家真有事,也免得被牽連。

都察司的兵馬并沒有遍布翟府,所以家里還不斷有人走,大多數是仆從,拘謹又惶惶不安,似乎是要做些什麼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看到七星青雉兩個子走,也沒人理會。

不過走到外院,一群都察司兵衛環立,攔住了路。

七星也沒有闖,站在一群男仆后向這邊看,一眼就看到了越過黑人群豎立的一把劍。

朱川活了下肩頭,將原本橫握的六尺劍舉起來,宛如扛著一面大旗。

六尺劍高過他的肩頭,在黑底金袍映襯下,森寒地俯瞰著在場的人。

都察司無判決書當場斬首的事人人都知道。

不知道這把劍今天是會斬誰?

一把闊椅擺在正廳前,霍蓮坐在其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在出神,直到翟家大老爺開口說:“霍大人,都在這里了。”

霍蓮抬起頭,看著院子里擺著一熘的大箱小箱子禮擔子。

“翟大人。”他說,看著翟大老爺,“也是湊巧了,適才陛下還跟我說這幾年日子好過了,奢靡之風又起,這樣下去可不行,正好我路過你家,就來看一看,希翟大人孝心可嘉,但不能忘記份,為要清廉。”

真要論奢靡,你霍蓮的宅院第一個應該被抄,翟大老爺心里罵,表面上態度很恭敬,連聲稱是:“今日收到的壽禮都在這里了,請大人過目。”

霍蓮抬抬下示意。

一個都察司兵衛拿著禮冊,開始念,隨著念,其他的兵衛將擺列的箱子籃子包袱一一打開核查。

除了沉沉的念誦聲,開箱翻箱的嘩啦聲,四周呼吸聲似乎都停了。

翟大老爺垂著眼,似乎聽著念著的禮單,又似乎沒聽。

聽這個也沒用,禮貴重不貴重,算不算奢靡,是不是貪腐賄,本不在這些東西,而是在霍蓮一句話。

他要是要弄死翟家,哪怕是一稻草,也能給定個貪糧毀農之罪。

看看對面坐著的霍蓮,垂著眼,只專注的地看自己服上的紋飾,本就沒在意念的什麼,翻開的是什麼。

是生是死,只能靜等天意了。

“西州許城七星,核桃木凋一件。”

兵衛看著禮單念。

這邊兵衛打開了一個小紅布包袱,這個包袱相比其他禮品很寒酸,里面也果然只擺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凋,也沒有什麼彩繪,看起來不起眼,兵衛就要扔在一旁。

霍蓮抬起頭。

“木凋?”他說,“拿來我瞧瞧。”

所有的視線都凝聚在兵衛的手里,翟大老爺也呆呆,他適才沒聽清楚這是誰送的,但這禮委實有點.....寒酸。

木凋扇面大小,凋刻著很常見的祝壽的喜慶畫面,云霧環繞的仙山,笑呵呵的白頭仙翁,仙翁托著壽桃,一只仙鶴在面前頭抵著膝,似乎在撒......

這凋工的確是不錯,栩栩如生,不過也僅此而已,既不是珍稀木料,也不是名貴漆畫。

霍蓮看得很認真,忽的對后的朱川一笑,問:“你猜,它是什麼?”

朱川抱著劍,他也在看,聽到問,說:“擺件啊。”

帶著幾分不屑。

做得也就那樣吧。

說是給小孩的玩還拿得出手,祝壽,也太寒酸了吧。

霍蓮笑了,日下細白的牙閃閃。

“錯啦。”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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