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第237章 吵架生財啊
有鄒旺和棗花娘子在洪州各現場指導,頭一份極有厚度的晚報送進各家派送鋪,掌櫃們解開郵袋,一眼看到厚的出奇的晚報,急忙先喊兒子閨男人媳婦,趕趕,把棗花大掌櫃留下的招樣式抄出來,趕豎到門口去。
在晚報開始派送售賣前,各個派送鋪門口,三十個大錢二十個字的巨大字兒的告,先豎到門口了。
剛剛見識了正版花邊晚報的洪州士子和洪州閒人,稀奇勁兒、興勁兒還沒過去,就迎來了劈頭蓋臉譏諷,激之下,定睛一看,敢還能還!這可就忍不住了。
有的,就是單純的想解釋一下,寫這三篇文章的,都是洪州的無名小卒,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三個人,他們也覺得寫的太差了,他們也一樣看不上眼,請不要牽連人。
有知道的,解釋的更多,這三個人,只有一個考過了生試,另外兩個都是白,這麼三個人,哪有資格代表洪州文章,請罵他們,不要推及洪州的讀書人,我們洪州那是有文采和文氣的。
也有質疑的,這位梅嶺山人,肯定不是他們洪州人,這是舉著梅嶺兩個字,讓人誤以爲他是洪州人,藉此挑事兒辱他們洪州士子,這是謀!
還有些,長篇大論的解釋那滕王閣還在修繕,修繕滕王閣的,是一個土匪一樣的人,這錢只怕來路不正,洪州城有識之士,沒人去湊這種熱鬧,去湊熱鬧寫文章,都是不上檯盤沒學問沒才華的,他們的文章,怎麼可能算是洪州士子的文章?
還有些,大罵一二三名的三個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寫的是狗屁文章嗎?爲了點兒銀子,就不要臉了?真是太丟我們洪州人的臉了,這三個人,不是我們洪州人!
也有單純就是憑心意而論,你只要說我洪州不好,我管你說的什麼,先罵回去再說啦。
當然,大多數,被某一篇刻薄文兒中的某一句,或是某幾句,惱了,或是實在瞧不下眼,憋得慌,反正有錢,那就懟回去。
到中午晚上,學子士子們有聚會的,不可能不說到這件事,聚在一起,那就肯定要羣激昂,激昂之下,你拿銀子我寫文,洋洋灑灑往回噴,有急子,甚至半夜三更敲開派送鋪門,趕趕的!
至於頭名三人,那份灰頭土臉就不用說了,三人中間,周霈被罵的最慘,畢竟,他那首詩,中間錯了韻了,這是大忌。
周霈一頁點評沒看完,就憤加,憋的氣的想吐,他那詩寫的是不怎麼樣,可他文章不差,學問在同齡人中更是上上,他可是十幾歲就了董老先生法眼,拜到董老先生門下的!
他明明是個才子,怎麼能把他說的像頭蠢豬?
而且他長的很好看,他本不醜,他不是醜人多作怪!
聽說能懟回去,周霈立刻坐下來,洋洋灑灑,寫了長長長長一篇自我長說明,自己小時候如何的神,董老先生如何厲害,自己如何十來歲就拜到董老先生門下,如何深得董老先生青睞,以及,那天他怎麼沒在意,怎麼寫一通,如何如何,再拿了自己得意的幾篇文章詩詞,氣沖沖衝到派送鋪,對著豎在鋪子門口的碩大招牌,瞪著三十個錢二十個字的標價,瞧瞧自己手裡厚厚一摞紙,再癟癟的荷外,只好掉頭往回衝。
他家裡溫飽有餘,可這三十個大錢二十個字兒的吵架錢,他還真吵不起,最多能吵個三五百字。
周霈回到家,困般轉了不知道多圈,從自己一篇兒一篇兒的文章詩詞中,挑了最得意的一首詩,再數著字數,寫了幾行自我介紹,送到派送鋪,數好大錢遞了出去。
隔天的晚報,比前一天厚了一倍在餘。
畢竟,當天就能收到點評再能印出來的,僅限於建樂城周邊,當天能來回的府縣,到第二天,那可就廣泛多了。
這一天的花邊晚報上,十分的介紹了各路各縣的點評收到以及印出來,需要的時長,以及重申了點評的幾個要求,比如不能污言穢語之類。
幾天後,第二場十天之評的三篇文章,同樣印在了晚報上,這一回沒有誇誇評了,文後只附了文誠簡短幾句點評,客觀,可隔天的晚報,還是厚出了新厚度。
這一天厚出新厚度的點評,不怎麼噴三名作者了,直接推及到整個洪州,噴點轉向:
唉呀呀,敢所謂文風深厚的江南,所謂才子輩出的洪州,出的就是這種才子啊!照洪州才子這論法,那咱們某某地,那就是才子遍地走,扔子砸一堆啊!
這一天,厚到嚇人的晚報附頁裡,有了洪州士子的辯解,回懟,回噴,以及對那位梅嶺山人、對周霈等三人不自知的怒斥。
這一天的晚報太厚,吵得太熱鬧,一直熱鬧進了顧瑾的慶寧殿。
議好事,顧瑾按著太,指著案頭那份厚到無法忽視的花邊晚報,沒等他說出話來,從伍相起,諸人都是一臉乾笑。
這幾天,他們每天都在見識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刻薄功夫。
“這幾篇文章,確實差了些。”潘相陪著一臉乾笑。
“不是文章的事兒,是豫章城的學子,惹了那位大當家,這事兒,是一手挑出來的。”顧瑾一聲長嘆。
“滕王閣,不就是大當家在修嗎?這評文章,聽說也是大當家讓人評的,豫章城那幫士子,惹幹嘛?”龐樞子比較直,不怎麼明白這中間的彎彎繞。
大當家又修滕王閣又散銀子的,那幫學子,該謝,幹嘛惹?
“朕約記得,建樂城裡,哪個書香之族祖籍豫章?”顧瑾皺眉問道。
“是尉家。
“尉家一共四房,兩房追隨太祖,遷居建樂城,一房百年前遷居杭城,還有一房,原本留在豫章城,可後來,也陸陸續續遷往杭城,現在,最後遷走的這一房,也只有祖墳和祠堂,還在豫章城。
“臣四兒媳婦出自尉氏。”伍相忙欠答話。
顧瑾輕輕噢了一聲,他記得當年臺上那個鬥志昂揚的尉家姐兒。
“朕記得你說過,你這個四兒媳婦,學問很好,擅長文章?”顧瑾笑問道。
“是,常給晚報寫文章。”伍相沒多客氣,畢竟,尉家的學問文章擺在那兒呢。
“嗯,那正好,你跟說一聲,讓用心寫一篇文章,說一說尉家,說一說洪州的文氣,出過哪些才子之類,以及,如今的建樂城中,哪些人家源自洪州,諸如這些。
“別用力過猛了,這是迴轉緩和之文。”顧瑾多待了句。
“是。”伍相忙欠答應。
“這也不是壞事兒。”杜相欠陪笑道:“一來,學問之道,越辯越明。二來,也正好看看,洪州士子,能不能拿出幾篇像樣兒的文章,這連著六篇,是有點兒不像樣兒。
“真要是拿不出來。”杜相一聲嘿笑,接著道,“士子意氣,只怕是要爭這口氣,能出面爭這口氣的,必定是洪州大才有之人。
“可這文章,大當家定了規矩,得當面寫,那他就得先到滕王閣,寫下來,遞上去,再評出來,這麼一來,可就不好閉門了。”
“那位大當家,只怕就是你想的這樣,哼!”顧瑾冷哼了一聲,“花了銀子,買的淨是這樣不上臺面的文章,怎麼能這個氣。
“把文章放到這晚報上,是把這些文章示衆,這是著洪州士子:要麼,你們捱罵,要麼,你們拿出好文章。
“可這樣吵起來,會吵什麼樣兒,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就不管了!”顧瑾想拍桌子,忍住了。
“好在,都是從建樂城進出。”伍相欠道。
“嗯,這一陣子,你們都分些功夫出來,看著這件事兒。”顧瑾無奈的吩咐道。
諸人忙欠答應。
……………………
滕王閣出來的文兒,印到了花邊晚報上之後,隔天起,滕王閣外的連廊下,人多的乾脆不進去了。
不用李桑發話,張管事趕揪著賈文道,看好地方,將連廊拐著彎兒往外擴出去,工匠們忙了一夜,將連廊延長到原來的兩三倍那麼長。
豫章城外,自以爲十分有才的才子們,也不管什麼臘月不臘月了,挖空心思、一再推敲,想好寫好,不遠幾十裡、幾百裡的趕到滕王閣工地外,當面寫下心準備的文章詩詞。
他們不是爲了自己,更不是爲了銀子,他們這是來給洪州士子爭回臉面,這得算文人風骨!
到有一天,晚報的附頁頭一頁,一篇文章,開頭一句江南文氣洪州文章之後,就是哈哈哈哈,一直哈了整整半張紙。
這半張紙的哈哈哈,把洪州人的意氣直接哈到了一個新高度新境界,全洪州的士子,都氣的拍桌子踢板凳,誓言要用一篇絕世好文,打在那些哈哈哈臉上,爲洪州士子爭回臉面!
李桑看熱鬧看的心愉快,同時,從洪州各個派送鋪彙集過來的買字兒錢,換銀錠,一箱箱擡進來,李桑數著銀箱子,心滿意足。
年後再吵上一兩個月,買文章的錢就夠了!
只可憐文誠和諸翰林、駱帥司等人,以及但凡有點兒文采能看文的,都被文誠抓過去,一個個,看文章看的兩眼發黑。
……………………
在各路士子團戰混戰戰外戰一窩兒戰的熱鬧中,大常帶著閒暇的老雲夢衛們,痛痛快快準備好了多到前所未有的年貨。
畢竟,今年在一起過年的,除了他們和他們老大,還有孟彥清他們,近百號人呢。
李桑看著熱鬧點著銀子,愉快的看著大常備年貨,時不時指點幾句,今年,心好!
祭竈前一天,顧晞就邀請李桑以及大常孟彥清等人,到大營中一起過年。
李桑略一思忖,就同意了。
不知道孟彥清他們以前都是怎麼過年的,不過,覺得,孟彥清他們,應該很願意在軍營中過這個年,畢竟,他們都是隻有袍澤的軍人,不管什麼時候,軍中是他們的家。
過年一定要從裡到外一新這個重要傳統,被大常推及到了孟彥清等人上,早早找坊,量裁,做了小百人的新裳。
到年三十那天,院子裡裡外外都已經打掃的乾淨明亮,李桑認真嚴肅的給這個臨時家上春聯,換了桃符。
大常和黑馬挑著鞭炮,噼裡啪啦走上一圈兒,衆人早早吃了午飯,換的裡外一新,往守將衙門旁邊的大營過去。
長長一隊人新新帽,說說笑笑進了轅門。
如意的小廝迎上來,帶著衆人,往練武場過去。
今年過年,大帥和諸將士共賀新歲,統領以上,以及隨軍的翰林等七品以上文,除了當值的,都已經到了。
這次聚衆過年,是由如意統總安排的,文誠忙著看文章詩詞,實在不得空兒,就是這會兒,翰林們還手拿文章看著呢。
整個練武場都搭上了高高的蘆棚,蘆棚下,中間空著,周圍擺著一排排長桌。
顧晞和文誠不在,他們往城外祭祀陣亡將士,以及豫章城各路神明去了。
離得遠遠的,李桑就看到了不人,急忙示意了小廝,一個錯步,衝進了旁邊廚竈院子。
廚竈院子里正忙的熱火朝天,準備這場人數衆多、七碟子八碗年夜飯。
大家都忙,沒人留意,李桑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坐在石鼓凳上,出瓜子,吃著瓜子,看著運刀如飛的切配,以及結實健壯的大廚忙著擺盆蒸滷。
顧晞祭祀回來,換了吉服,順著小廝的指點,找到李桑時,李桑正跟在大廚旁邊,聽大廚眉飛舞的講蘸水帶面的講究。
“他老家是扶風縣的,扶風縣人學廚,先學做帶面,等他閒了,讓他做帶面咱們吃。”見顧晞過來,李桑迎上兩步,笑道。
周圍忙碌的大廚幫工,像被定住一般,垂手低頭。
正說得高興的大廚看到一莽服的顧晞,圓瞪著雙眼,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唉,走吧走吧,這不是你來的地方。”李桑笑著推了推顧晞。
“大家辛苦了,賞錢加倍。”顧晞環顧四周,微笑道。
從廚竈院子出來,走了幾步,顧晞笑道,“你想吃什麼帶面,現在就讓他們做,不用等閒了。”
“他們從子時就開始忙了,要一直忙到今天子時,等大家吃過餃子,還要收拾洗涮,哪還有力氣做帶面?
“就是做出來,肯定也不夠筋道,再說,今天也不是吃麪的時候,以後再說吧。”李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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