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第267章 地主之誼
傍晚,清風一路小跑,進了慶寧殿。
“什麼事兒?”顧瑾見清風進來,放下手裡的摺子,看著清風問道。
剛纔清風出去的,是順風速遞的陸賀朋。
“陸先生說,剛剛順風總號去了位石阿彩的子。”
顧瑾聽到石阿彩三個字,眉梢微擡。
“石阿彩說是九溪十峒現任峒主楊致立的妻子,帶著兩個弟弟,以及一子一,到建樂城來,是想覲見皇上的。
“陸先生說,石阿彩問他,能不能覲見皇上,該怎麼覲見。”清風笑回道。
“去請幾位相公過來,還有禮部宗尚書。”顧瑾微笑吩咐。
清風答應,垂手出來,點了幾名小侍,各自去請。
幾位相公都還在皇城,只有宗尚書,是在半路上被截回來的。
幾個人趕進慶寧殿,顧瑾正慢慢吃著碗蓮子銀耳,笑著吩咐道:“給幾位相公和宗尚書一人盛一碗,再一人拿一碟子羊包子,先墊一墊。”
伍相等人見顧瑾一直笑著,知道這一趟的急請,應該不是壞事,心裡放鬆下來,各自吃了包子,喝了一碗蓮子銀耳羹。
“九溪十峒楊致立的妻兒,還有兩個弟弟,剛剛到建樂城了。”顧瑾看著衆人,笑道。
“這是大喜的事兒,恭喜皇上!”伍相急忙站起來恭喜。
諸人跟著站起來。
“這是咱們君臣同喜的事兒,坐吧。”顧瑾擡手示意諸人。
“楊家在九溪十峒起家,最早源於那位高祖,楊西林。
“楊西林家境貧寒,娶的是縣裡殺豬匠家的閨,姓張,這位張姓高祖,據說,在孃家時,就能一個人殺上百斤的大豬,是個極彪悍的。
“楊西林膽子極小,極書生氣,能在九溪十峒站住腳,據說都是因爲張氏,能打能殺,心計又好,據說酒量也極好。
“楊西林和張氏生了四子兩,赴任龍標城時,路上艱難,到了龍標城後,又水土不服,最後只餘了一名子,自小病弱,楊西林夫妻就替這唯一的兒子挑了個和張氏一樣能幹勇猛的媳婦兒。
“從此之後,楊家的規矩,就是娶婦首論才幹,最好文能治理九溪十峒,武能帶兵征戰。
“這位石阿彩,是那位武老夫人挑中的,說是從六七歲起,就跟著父兄征戰。
“照他們楊家的規矩,峒主若有什麼意外,第一順位代行峒主之責的,不是峒主之子,而是峒主之妻。
“楊家讓石阿彩過來這一趟,可不是隻派了一名眷,沒有誠意,石阿彩在九溪十峒的位置,僅次於楊致立。
“楊致立現如今帶兵在文順之軍前效力。”
顧瑾看著凝神細聽的諸人,接著笑道:“石阿彩找到順風總號,請教陸賀朋,能不能覲見,以及,該怎麼覲見。”
聽說找到順風總號,龐樞眼睛瞪大了,“大當家?”
“楊家和大當家無關。”顧瑾看了眼龐樞。“石阿彩找到順風總號,是因爲號稱天下第一藥商的葉家,和大當家有幾分。
“葉家幾代人往九溪十峒販賣藥材,和楊家關係極近,楊致立的胞妹楊南星,嫁給了葉家嫡長子葉寧江。
“剛纔那些閒話,也都是出自葉家。
“石阿彩從九溪十峒啓程的時候,往葉家遞了信兒,葉家得了信兒,就找到大當家,將石阿彩這件事,託付給了大當家。
“石阿彩到了建樂城,先找順風總號,這是應有之理。”顧瑾緩聲解釋道。
龐樞對面的伍相狠瞪了龐樞一眼。
龐樞陪著一臉小意的笑。
大當家往九溪十峒走了一趟,楊家那位武老夫人和兒子楊振聲就一起急病死了,這事兒,皇上知伍相知他知,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知道了!
他這修爲,怎麼越來越差了!
“議議吧。”顧瑾笑著示意諸人。
“這得算藩王來朝吧?”見諸人都看向他,禮部宗尚書看向伍相,試探了句。
“石阿彩託到順風遞話兒,是不是想先見一面?先議一議?”伍相看向顧瑾,含糊道。
楊氏算不算藩王,現在可還不好說,得看皇上是什麼意思,楊家又是什麼意思。
“嗯。”顧瑾沉片刻,嗯了一聲。
“石阿彩一行現在哪裡落腳?只怕沒在驛館下榻,否則,臣這裡肯定能接到信兒。”杜相欠道。
驛館這一塊歸他分管。
“說是在順風總號對面的邸店。”顧瑾頓了頓,“既然先找到順風,就該由順風先出面招待一二。
“嗯,朕讓寧和和阿暃先走一趟吧,讓倆替大當家盡一盡地主之誼。”
說著,顧瑾看向潘相笑道:“你把小七打發出去了,要不然,讓他走這一趟,最合適不過。”
潘相失笑。
“覲見是必定要覲見的,諸般禮儀,宗尚書先準備起來。
“覲見之後,必要賜府,杜相留心一兩合適的地方,照親王的例。”顧瑾接著吩咐道。
宗尚書和杜相欠應是。
“其餘還有哪些細務,伍相留心一二,先這樣。”顧瑾笑道。
諸人忙起告退。
………………………………
寧和公主一件靛藍長衫,顧暃乾脆一藏青,都是束著玉帶,一人一把灑金摺扇,進了順風對面那間邸店。
這一兩年,倆穿男裝穿得經驗富,越來越覺得鵝黃柳綠不好看,靛藍靛藍烏黑墨灰纔是真好看。
千山去問了掌櫃,帶著寧和公主和顧暃,直奔石阿彩們包下來的三座連在一起的院落。
三座不小的院子品字狀,佔了邸店一大半地方,三間院門門口,坐了三四個護衛,一遞一句說著閒話。
見寧和公主一行人直奔他們而來,坐在中間院門口的護衛站了起來。
“這是我們公主殿下,寧和公主,這位是睿親王府大娘子,寧安郡主,前來拜會石夫人。”千山忙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護衛嚇了一跳,趕衝寧和和顧暃長揖,“小人失禮,小人這就稟報,殿下和大娘子先請進。”
護衛一邊說,一邊往後退,絆到門檻,一個旋,趕進去稟報。
讓他驚訝意外到幾乎失態的,不是因爲見到了公主,而是他們這纔剛剛安頓好,公主和郡主就上門拜會來了,這也太快了!
石阿彩和楊南星正在吃飯,聽了稟報,急忙迎出來。
石阿彩和楊南星衝出來時,寧和公主和顧暃正站在院子門口,仰頭看著滿樹的大紅石榴,嘀咕著要不要摘一個,嚐嚐好不好吃。
石阿彩和楊南星急急迎出來,邁出門檻,就跪了下去。
“唉!不要!”
寧和公主和顧暃急忙衝上前,一人一個拉起來。
“本來不該打著什麼公主的旗號,可我和阿暃跟兩位素不相識,這麼晚了,這麼突兀的就來了,要是不打著公主的旗號,怕你們不見我們。”寧和公主急急的解釋。
“我們來,是替大當家盡地主之誼。”顧暃無接話。
“你們是順風的客人,可大當家這會兒不在建樂城,七公子也不在,只有我和阿暃了,所以我倆就趕過來了。
“咱們不講公主什麼的,要不然,我和阿暃就不是給大當家幫忙,倒是給大當家添了。”寧和公主接著笑道。
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大哥只告訴,大當家有位貴客到建樂城了,讓帶著阿暃過來一趟,替大當家盡一盡地主之誼。
“就是啊,你們再客氣,等大當家回來,我們怎麼跟大當家說啊?難道說:我倆擺著公主的架子,替盡的地主之誼?”顧暃接話笑道。
楊南星聽的笑起來。
石阿彩福了兩福,一邊笑,一邊側往裡讓兩人。
”你們兩個,誰是石家姐姐啊?大哥就說了有位石家姐姐。“進了院門,寧和公主在石阿彩和楊南星之間看來看去,只好問了句。
“我姓石,是我妹妹,我們是姑嫂,姓楊,楊南星。”石阿彩忙笑答道。
“南星,真好聽,有字嗎?”顧暃和楊南星挨著,笑問道。
“沒有。”楊南星笑容恭敬,目謹慎的打量著顧暃。
這兩位,一位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一位郡主,是那位大帥唯一的妹妹,聽說都極寵。
“那你得起一個!”顧暃愉快的一拍手,“以後咱們會文什麼的,沒有字怎麼行,我們都是以字相稱的,不許稱呼什麼娘子什麼的,你最好再起個號!”
楊南星聽的笑起來。
“七公子是誰?”石阿綵帶著幾分小意,看著寧和公主,笑問了句。
剛纔說:大當家不在建樂城,七公子也不在,只好倆來,這位七公子,是大當傢什麼人?
“就是潘相家七公子。七公子是大當家的朋友。他往江南送軍械去了,等他回來,讓他再給你們接一次風!”寧和公主連說帶笑。
“他哪有錢!”顧暃立刻愉快的接話道。
“潘相府上這麼清貧?”石阿彩有點兒懞。
窮到接風的錢都沒有?
“不是潘相府上窮,潘相府上有錢的,是七公子窮,他一個月就二兩銀子月錢!”顧暃一邊說一邊笑。
石阿彩和楊南星面面相覷。
算了,別多問了,明天讓人去打聽打聽吧。
院子不大,幾句話間,四個人進了上房。
阿左和阿右一個抱著阿樂,一個拉著阿巖,跪倒見禮。
“快起來!這是你的孩子嗎?你都有孩子啦?真看不出來!真可!”寧和公主看著眼睛烏溜溜的阿樂,一步上前,蹲在了阿樂面前,“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是我妹妹!”阿巖用力甩開阿右,衝上前護在阿樂面前。
“你妹妹真可,讓我抱抱妹妹好不好?”寧和公主和阿巖商量道。
“你太小了,抱不的。”阿巖抱著妹妹想轉,腳下一絆,一頭扎進寧和公主懷裡。
寧和公主張開胳膊抱住阿巖,哈哈笑起來。
“讓我抱抱!”顧暃過去。
石阿彩和楊南星對視了一眼,一起抿笑起來。
這位公主和這位郡主,天真爛漫,全無心機。
皇上讓們兩個來替大當家待客,很明顯,這是一份誠意和善意。
石阿彩看著從寧和公主懷裡搶過阿巖的顧暃,心一點點輕鬆起來,蹲下來,和顧暃笑道:“阿巖皮得很。阿巖,你喊姨姨了沒有?給姨姨見禮了沒有?”
“不是姨姨,不不!”阿巖用力掙扎著,看向楊南星。
“我不是姨姨,那我是什麼?”顧暃摟著他不鬆手。
“姐姐!不不不不!”阿巖衝楊南星揮著手。
“讓姑姑抱你,等會兒你的酪要分姑姑一半!”楊南星彎腰講條件。
“壞不不!”阿巖頓時回了手。
“你讓我抱,我給你酪吃,兩碗!”顧暃趕。
阿巖眨著眼,胖手指點向妹妹,“還有妹妹。”
“妹妹也給兩碗!”顧暃大方無比。
“妹妹太小,我替妹妹吃。”阿巖不了,仰頭看著顧暃,聲氣道。
顧暃眉梢高挑,哈哈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在阿巖腮幫親了口,“你可真聰明!”
寧和公主和顧暃這一趟代大當家盡地主之誼的拜訪,僅限於邁正屋門檻之前,邁門檻之後,就是倆人對著倆孩子,直到阿樂笑累了,打起了呵欠,寧和公主和顧暃才依依不捨的告辭。
看著寧和公主和顧暃走遠了,石阿彩長長吐了口氣。
“們倆,真好。”楊南星挽著石阿彩的胳膊,一邊往院子裡回去,一邊笑道。
“最好的是,是皇上讓們來的,替大當家盡地主之誼。”石阿彩著聲音,聲調裡著笑意。
院子門口,楊致安和楊致寧並肩站在石榴樹下等著兩人。
“說是公主來了?”看到石阿彩和楊南星過來,楊致寧幾步上前,問道。
“嗯,寧和公主,還有睿親王府那位郡主,那位大帥的妹妹。”石阿彩笑道。
“瞧嫂子這樣子,是好事不是壞事兒。”楊致寧鬆了口氣。
“是皇上讓們來的?”楊致安也跟上前,笑問道。
“嗯,說是替大當家盡地主之誼,大當家和葉家有幾分。”楊南星接了句。
“葉家真是幫了大忙了。”楊致安將石阿彩和楊南星送到院門口,和楊致寧一起站住,看著石阿彩和楊南星進了院門,兩人轉往自己院裡回去。
寧和公主和顧暃出門上了車,纔想起來,倆這一趟,淨對著倆孩子玩兒了,地主之誼呢?
“算了算了,咱們明天再來一趟吧。”寧和公主一臉懊惱。
“沒事沒事,後天正好有文會,請上們一起去!正好接風!”顧暃揮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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