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電影院出來後，一旁有家電玩城。

一對抱著一大堆絨玩偶走出來，周笙笙的視線落在那堆玩偶上，似乎想到了什麽。

陸嘉川注意到了的目，頓了頓：“想要？”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長一邁，上前去換遊戲幣了。

陸嘉川的想法很簡單，要幫他的忙，他也就發發慈悲讓過一過癮，今夜有男友力max的他幫抓娃娃，想必中秋那天也能更加賣力地替他扮演好朋友這個角。

然而理想很滿，現實卻是超乎尋常的骨。

周笙笙同學看著陸嘉川用掉了二十個幣，連一娃娃的都沒抓起來時，已經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陸嘉川很生氣，說好的男友力max呢？

他不死心地和那鬆鬆垮垮的爪子作戰，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失敗。漸漸地，他麵上掛不住了。

“這機有問題。”他用掉了最後一隻幣，直起腰來，麵無表地說。

周笙笙同地拍拍他的肩：“你等我一下。”然後一路小跑著去櫃臺又換了十隻幣，咯噔咯噔跑回來。

擼袖子。

紮頭發。

蹲好馬步。

深吸一口氣，投第一隻幣。

陸醫生眼睜睜看著那隻鬆鬆垮垮的爪子忽然像是吃了大力金剛丸一樣，作敏捷地抓起一隻多啦a夢，穩穩地放進了口。

周笙笙彎腰，拿起了第一隻戰利品，輕輕鬆鬆塞進陸嘉川懷裏：“幫我拿一下哦。”

“……”他的心有些複雜。

第二隻幣，周笙笙看上了一隻小鯨魚，十分謹慎地移著爪子，還剩三秒的時候，按下了按鈕。

金屬爪子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鯨魚，再一次投口。

陸嘉川的懷裏又多了一隻茸茸的東西。

第三隻幣。

第四隻幣。

第……

二十隻幣還剩下兩隻的時候，陸嘉川懷裏一共有九個娃娃。

周圍湧來無數迷妹，對著他和周笙笙指指點點，神裏滿是羨慕。周笙笙渾然不覺，依然忘我地沉浸在抓娃娃*之中，馬步紮實，神嚴肅，渾都燃燒著熊熊火焰。

最後一隻幣了，屏住呼吸移著爪子，然後在萬眾矚目中拍下了按鈕。

爪子抓住了娃娃。

開始往口移。

還差最後一點點，娃娃掉進了那一堆玩偶裏。

周笙笙失地歎氣，卻聽見一旁和一樣全神貫注盯著爪子的男人猛然間歡呼了一聲：“耶！”

愣愣地轉過頭去，就看見陸嘉川迅速收回了喜悅的表，淡定地站在那裏，仿佛剛才說耶的不是他，而是出現幻覺了。

娃娃機前，神勇無敵的人，以及懷裏抱滿娃娃的男人。

陸嘉川在人群中忍無可忍地把一堆茸茸的玩意兒往懷裏猛地一塞：“自己拿著！”

說好的男友力max呢？

他的男尊嚴呢？

一萬頭草泥馬也拉不回他那隨風而去的自尊心！

周笙笙渾然不覺他的低氣，隻是笑嘻嘻湊了上來：“我厲害吧？”

他沒說話，徑直往前走。

“那機沒問題吧？”又著臉湊過來。

陸嘉川手把的臉往一旁推：“你走開。”

“幹嘛啊幹嘛啊，沒見那群人都在為我鼓掌嗎？你應該到與有榮焉，知道嗎？”周笙笙莫名其妙。

陸嘉川停下腳步：“知道他們為什麽給你鼓掌嗎？”

“為什麽？”

“因為他們沒見過像你這樣周散發著濃烈男氣息的人。”

周笙笙於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了：“陸醫生，你是不是覺得自尊心傷了？”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兩隻一起。”指了指自己明亮的雙眼。

陸嘉川想揍。

“你要是覺得自尊心傷了，我可以分你兩隻娃娃的。”特別慷慨地左挑右選，最後忍痛割選了最醜的兩隻狗給他，“怎麽樣，我大方吧？”

依依不舍地看著那兩隻狗，眼裏流出強烈的不願。

陸嘉川本來不想接的，但看這麽不舍得，滿臉都在表達著“求求你快拒絕我，我真的不想送給你”的緒，不知道哪裏來的衝就一把接過了兩隻狗：“謝謝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周笙笙心碎了。

他先送回家，然後再自己回家，今天他的車限號，沒能開出來，所幸這裏離家不遠，散散步也就到了。

走了一段路，他被周笙笙痛失所的神取悅了，心大好地問：“你抓娃娃的技怎麽會那麽好？”

“這有什麽？我以前在電玩城上過班，每天抓，唯手爾。”沾沾自喜的表已經克製不住了。

陸嘉川隨口一問：“你怎麽會去那種地方上班？”

看著斯斯文文的孩子，不該在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啊。

周笙笙一頓，擺擺手：“學曆低，學曆低，混口飯吃，哪兒不一樣啊？”

他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周笙笙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他：“我聽說一個男人對一個人產生好的時候，就會開始問東問西。”

陸嘉川也側頭看，語氣平平：“是嗎？有這種說法？我倒是聽說當一個人對一個男人產生好的時候，就會開始出現臆想癥的癥狀。”

周笙笙呸了一聲。

陸嘉川瞥一眼：“還有，我麻煩你中秋那天就不要出這幅臉了，斯文點吧算我求你，我怕我媽以為我帶了個東北糙漢子回家。”

嗬嗬兩聲：“你要是再這麽人攻擊我，我保證你那天連個東北糙漢子都帶不回家。”

陸嘉川想還擊的，最後忍了。

兩人這麽你一言我一語走在路上，冬夜很冷，周笙笙白天在暖氣十足的咖啡館工作，穿得並不多。

陸嘉川遲疑片刻，還是將厚厚的大了下來，遞給了：“拿去。”

周笙笙寵若驚，正推辭，就聽他冷冷地說了句：“別以為我是關心你，我就是怕你過兩天用冒生病這種理由來搪塞我，放我鴿子。”

他別開臉去，兇的，但耳朵好像有點紅。

周笙笙有些好笑，愣愣地接過大，猶豫片刻，然後不好意思地披上了。

當真很暖和，還帶著他的溫。

“謝謝你啊陸醫生。”小聲說，“雖然你脾氣很壞，也刻薄，做人一點也不圓，但人——”

“其實你什麽都不說我會更開心。”陸嘉川隻想閉。

“哦。”意識到自己誇的方式有問題，換了種方式，“那好，雖然你今天一隻娃娃也沒抓起來，大家都在笑話你，但是剛才你真的男友力max——”

“……”陸嘉川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周笙笙，你如果再不閉，max的可能就不是我的男友力了。”

終於沒忍住，哈哈哈哈地大笑出聲，寂靜的街道，那笑聲真是太過放肆，太過張揚。

陸嘉川看片刻，點評了三個字：“瘋子。”

一臉無所謂：“反正沒人認得我。”

“我不是人嗎？”他反駁。

“這我就不知道了。”還是笑嘻嘻的。

離住的小巷子還有一條街的時候，周笙笙站住了腳：“我到了，你回去吧。”

陸嘉川狐疑地看著這片商業區：“你住哪兒？”

“就那邊，穿過去就到了。”胡指了一。

“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真不用。”一下子有些張。

陸嘉川看出來了，並不想讓他知道住哪裏，頓了頓，還是問了句：“真不用？”

“真不用。”很堅持。

“那好，你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個信息。”他溫不過三秒，下一刻仍然跟了一句，“我怕你這瘋子半路上對路人甲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鬆口氣，翻白眼說：“要怕也是我怕好不好？我才怕你認了我家的門，對我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陸嘉川轉走了，扔下一句：“你放心，我對瘋子不興趣。”

在後麵招手，還補充一句：“你連娃娃都抓不起來，我還擔心你對都沒興趣！”

陸嘉川回過頭來狠狠地剜了一眼。

這神經，真是知道怎麽激怒他。

而周笙笙看他走後，慢慢地轉拐進那條小巷子，坑坑窪窪的路麵總也沒人來修一修，頭頂的路燈也忽明忽暗。

慢慢走著，低頭看著自己被無限拉長的影子，忽然間有些索然無味。

願意當個瘋子，因為真的不會有人認得。

陸醫生說認得，可他認得的也不過是這張臉罷了。還會有下一張臉，再下一張臉，一旦下雨，他就再也認不出是周笙笙了。

所以，不能讓人知道住在哪裏。

因為不可能不斷變換份，卻永遠住在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