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周笙笙的心跳是停止的。

一不著站在湖邊的年輕男人，從他拔修長的背影，一直看到他尖尖的下，廓漂亮的側臉。他的麵容幾乎要沒在那被月照耀的湖山樹木之中，可是邊緣仿佛淌著，又是這般不容忽視。

暴躁易怒的，刻薄尖酸的，沒有耐心的，會讓人第一眼就反的繡花枕頭——這是第一印象。

可是在那之後，如果有幸走進他的世界，窺得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二，也許就會大為改觀。因為他同時也是溫善良的，堅守職業守的，富有責任心的，令人難以忘懷的好醫生。

好這個字真是太平凡了，真是連他的一隻小指頭都難以囊括，可是除了它，也想不出別的詞了。

原來這世上不隻是有無數張臉，他也一樣有著諸多麵目，揭開不那麽好看的，才會看見最人刻骨銘心的。

周笙笙的手指在袖之下了，想做點什麽，隨便拍拍肩膀也好，給他一個擁抱也好，一定要做點什麽告訴他很，然後用力安他。可是到最後，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著自己的詞窮，還有心的膽怯。

不，你什麽也不能做。有個聲音在這樣告訴。

哪怕你熱切著給他一個擁抱，一那漉漉的眼眶，告訴他不要難過。哪怕你妄想說些可笑的話，做一個稽的話嘮，隻為博他一笑。

可是周笙笙，你什麽也不能做。

旁人都說海枯石爛，天崩地裂，才會毀滅。可於而言，隻需要一場雨。

就好像是可怕的詛咒，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淪陷在這個壞脾氣醫生帶來的漩渦裏，無從，卻也無從融。

所以，什麽也不要做。

周笙笙一邊告誡自己，一邊慢慢地出手去，直到牽住了他一小塊袖。茸茸的，細膩，手測含羊絨量大概高的。

然後聽見自己輕飄飄地問出了口：“陸醫生，你這服，貴的吧？”

“……”

月下，那位剖析心世界的醫生慢慢地回過頭來，黑漆漆的眼珠如同泛著微的琉璃，就這樣一眨不眨著。

周笙笙有點心虛，慢慢地又回手來，垂下腦袋。嗯，知道煞風景了。

可是下一刻，有隻修長好看的大手輕飄飄落在的頭頂，遲疑片刻，仍是了的小卷發。

“不管你是想說笑話逗我開心，還是真的無於衷覺得很無聊——”他懶懶地收回了手，□□大口袋裏，聲音裏沒有了先前的沉重，“多謝了，周安安。”

他轉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周笙笙不明就裏追了上去：“謝我什麽？”

並沒有安他，更沒有回應他的袒心聲啊！

可是月下，那個拔的背影是如此輕鬆地走在前麵，陸嘉川好像是輕輕笑了兩聲，然後語氣輕快地說：“謝你在我說話的時候沒有釋放話嘮技能影響我，沒有把我煩死。”

“你說清楚了，我到底哪裏話嘮了？我剛才不是還安安靜靜聽你倒了半天苦水嗎？說實在的，我以前還真沒被人說過話嘮，高冷倒是聽過！我從小就被大家譽為不食人間煙火的，所以你不說清楚你為什麽說我話嘮，我是不會輕易茍同你這愚蠢的觀點的！”

還在邁著小短呼哧呼哧追上陸醫生的腳步時，前麵的男人倏地一停，回過頭來著，雙手在大口袋裏。

“就憑你剛才說的這麽一堆話。”

“我……”盯著他，本想反駁，可為了表示自己不話嘮，所以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哪知道醫生還是笑了，就這麽懶懶散散站在那裏，斜斜地看一眼：“雖然話嘮了點，也還算不討人厭。”

“什麽做還算不討人厭？”他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好像在誇的語氣說出這種其實並沒有誇的話來？

可是醫生不說話了，揚長而去。

周笙笙氣呼呼地跟上他的腳步，又開始一路嘮嘮叨叨，可是明明說著抱怨的話，角卻不知不覺揚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溫的笑意。

並沒有察覺到醫生對的態度似乎也有所改變，曾以為他隻有在對待25床時才會那樣溫，那樣令人欣羨，可是眼下，他其實也正在以這樣的方式對待。人嘛，總是這樣遲鈍，有時候很敏，有時候卻又連擺在眼前的事也會忽略掉。

大概，隻有天上的月亮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