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村，是元孟縣郊區的一個村子。

正常況下，從家里到縣醫院，司辰十分鐘就走到了。

今夜，風雨加，懷中還抱著臨盆的妻子，他不得不稍稍放緩腳步。

一切求穩，不能倒，一定不能！

暴雨中，渾的男人，抱著自己即將臨盆的妻子，艱難前行。

瓢潑暴雨，嘩啦啦自漆黑夜幕傾倒而下，周圍白霧一片。

立夏手中的手電筒，發出可見范圍僅有兩米的，再加上暴雨如注，極其影響視線。

司辰的腳下，黃泥混濁翻滾，哪怕穿著雨鞋，也像是赤腳泡在雨水中，冰冷刺骨，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

可他的心，卻是激火熱的。

只要能救回老婆孩子，這點罪，又算什麼？

“立夏，你再堅持一下，醫院很快就到了。”司辰不停找話，生怕疼得暈過去了。

立夏疼得不停吸氣，蒼白的一張小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顆顆落。

死死咬著下，強忍著，連話都顧不上回應了。

他能明顯覺到，懷中的妻子，因為疼痛，整個人都在抑制不住地抖。

司辰估著，是到了陣痛后期。

前世，出于疚，他去驗過陣痛模擬。

是6-7級，就讓他疼得皺眉，那覺，像是刀子扎進里，不停翻攪，疼得渾冒冷汗。

至于7-8級，就算他一個大男人，都頂不住疼得在心里嘶吼。

而眼前，立夏正在承的，極有可能是8-9級！

那痛，堪比三度燒傷！

那是，吃止疼藥都無法完全止住的劇烈疼痛！

正常況下，不到臨產前，陣痛不會如此集。

顯然，立夏已經到了每隔一分鐘左右，就陣痛一次，一次大約持續一分鐘。

這種頻率的陣痛，折磨人程度，是難以想象的！

難怪，前世的，會躺在床上，本彈不了，哭著喊著要他去請接生婆。

他記得，那時的，一次次疼暈過去，又一次次被疼醒……

最后，即將黎明時，徹底力，暈了過去，再也沒醒來。

那時，一定更疼吧！

十級陣痛，他驗過，跟他前世臨死前，被胃癌折磨的痛，一樣。

真正的疼到要人命！

大約二十分鐘，司辰終于踏上縣城的瀝青街道。

他放開腳步小跑起來：“立夏，你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了。”

回應他的，是立夏抑著的哭泣聲，顯然，已經疼得無以復加！

司辰簡直心如刀割！

他加快腳步，向縣醫院小跑。

這年頭的元孟縣，全是清一的小平房，連二層小樓都極看到。

除了縣里唯一的所謂百貨大樓，是二層的，另外一棟，就是它斜對面的縣醫院了。

司辰抱著立夏，徑直往縣醫院里有燈的地方沖：

“醫生！我媳婦兒快生了，是三胞胎，醫生、醫生在哪里！”

立夏雖然疼得快暈過去了，聞言，心底一咯噔，三、三胞胎？

先前，黃嬸子不是說，是雙胎？

急診室值夜班的實習護士，原本正在打瞌睡，只聽到個‘三胞胎’，立馬也沖了出來：

“同志，怎麼回事？”

這年頭，別說三胞胎了，雙胞胎都很是稀奇。

“護士同志，我媳婦兒20分鐘前，羊水破了，肚子里是三胞胎，我怕孩子缺氧，請你們趕給安排剖腹產手！”

護士看著門外闖進來的落湯，又看了看他懷里黑雨包裹著的孕婦，先是一愣，抱著媳婦兒？

這年頭，基本沒人會明目張膽抱媳婦，太人了！

一想到人家是臨盆孕婦，況急，小護士立馬又釋然了，還莫名跟著張起來：

“同志，快快快，跟我去婦產科！”

“好，謝謝您！”

司辰腳步不停，跟著小護士匆匆忙忙往左側走廊盡頭的婦產科跑。

這年頭，人都熱心腸，元孟縣又歷來民風淳樸。

小護士一路往婦產科飛跑，人未到，聲先到：

“王醫生，急況，產婦羊水都破了，說是懷了三胞胎，要求剖宮產手……”

司辰隨其后，還沒進門，王醫生已經掛著聽診，迎了出來：

“怎麼回事？快進產檢室，讓我瞧瞧！”

王醫生直接將人帶到隔壁，戴上聽診準備聽胎心，頭也不抬吩咐：

“把產婦的雨掉，人放到床上去，輕點，男同志在外面等候！”

小護士麻利地幫立夏掉雨，搭在一旁朱漆的椅子上，水混合著雨水，滴答在水泥地上。

司辰小心翼翼把立夏放下，安：“你別怕，有醫生在，沒事的。”

雪白的床單，在立夏落上去的那一刻，立馬洇一大灘鮮。

小護士焦急地擺手，攆司辰出去：“快去掛號！”

“好！好好！”司辰轉往出跑，還不忘關上門。

后，是立夏疼得哭泣、醫生安深呼吸的聲音。

大廳收費窗口，司辰從漉漉的兜里，掏出一把粘在一起的票，遞進去：

“同志，我掛婦產科的號。”

深夜本就沒什麼病患，窗口收費員豎著耳朵，早就聽到了是怎麼回事，倒是十分熱。

中年大姐從司辰抖著滴水的手中，取過一張一錢，迅速辦理登記。

這年頭還沒有電腦，都是手寫的單子，加蓋收費章：

“同志，你別擔心，你人和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昂？”

“謝謝大姐。”司辰拿著掛號單，轉又沖了回去。

產檢室，產科醫生正在給立夏檢：

“羊水破了，先盆的胎兒，是位，確實生產十分困難。”

“兩個胎兒心跳正常，不過，并沒有聽到第三個的心跳，需要立即進行手！”

“這產婦況特殊，不止是渾水腫嚴重，貧也十分嚴重，這臺手，我、我不是很有把握。”

“小趙，你趕去后面的家屬樓，請我們主任來，這臺手，還是得親自做……”

門外，司辰聽到這里，不住渾一震！

水腫嚴重，貧也十分嚴重！

正常況下，哪怕是后世，懷一胎都可能孕后期貧，何況，立夏懷了三胎，還是在吃不飽的況下……

司辰又一次深深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掌，懊悔不已。

清脆的掌聲，回在空的走廊里，格外響亮。

護士小趙急吼吼推門出來，看到司辰，趕遞過來一張費單子：

“同志，正要去找你呢，這是王醫生給你人開的住院單子，你快去費。”

司辰驀然想起什麼，一把捉住人家胳膊，雙眸猩紅，問：

“什麼只有兩個胎兒的心跳？明明是三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