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諺歪靠在大槐樹上，齜牙笑：

“你倆干啥？拜天地呢！”

趙議：……-_-||~親哥！

司辰：┗|｀o′|┛嗷~~

趙誠日常跟堂兄開杠，嫌棄：

“你快拉倒吧！胳膊都壞了，還不知道消停點！”

趙諺“嘖”了一聲，回懟：“我又不是壞了！”

趙誠翻白眼，毫不客氣懟：“就你這一張，跟壞了有啥區別？”

倆活寶兄弟互懟，司辰趕將趙議拉起來，問：

“這是咋地啦？”

他心里約知道了答案。

趙議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先前割麥子時司辰問他高考績多，當時就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跡。

前幾天金穗鄉逢集，司辰又說出那樣的話。

趙議跟這些事兒一合計，便猜到是司辰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

今早八點，他們這些被冒名頂替的學生，跟家人一起聚在了教育局大院，等一個確切消息。

就在剛剛，他們終于得到了更加振人心的消息！

三天前，唐師親自帶隊，帶著元孟縣-縣-委-領導的親筆公函、一應俱全的證明材料，前往了龍城大學。

經過雙方認真通、仔細核對，昨天，龍城大學給出了回復——

一定撥反正，再給學生們一次上大學的機會！

甚至重新下發了通知書！

唐師怕遲則生變，畢竟，村里人為了這種事打架甚至是殺人，都是能做出來的。

為了安定人心，也為了防止悲劇再發生。

昨天中午，唐師打發人帶著九封龍城大學的通知書，乘坐班車先回來了。

他跟其他的同事，則是帶著證明材料，去往其他高校通了。

今早，趙議他們去了之后，對方要求核對份信息，才能發放通知書。

趙議緒太過激，還是趙誠開著拖拉機回家，拿了戶口本才跟對方核對上信息，終于——

領取了夢寐以求的通知書！

龍城大學，漢語言文學！

遲到了兩年的通知書，讓趙議這個歷來緒斂的漢子，又是哭又是笑。

來了司辰這里，趙議依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表達自己的激。

“辰哥，你看我、我的錄取通知書。”趙議緒非常激，眼圈紅紅，下抖。

他抖著手，從隨的斜挎包里取出一個大信封，小心翼翼拆開，雙指夾出來那份通知書。

大紅紙印龍紋的封皮，中間一個帶流蘇的中國結，擰開，左右兩側像是開門一樣，開啟。

再映眼簾的，就是通知書的正文容。

司辰一眼就瞧見右下角落款的鮮紅印章：

龍城大學

非常有特的全筆字手寫通知書。

哪怕是后世，龍城大學的通知書封皮幾經變換，容都堅持筆字手寫，非常有儀式！

“兄弟，恭喜你！”司辰由衷為他到開心！

“辰哥，謝、謝謝你幫我！”趙議激得撲上來，一把抱住司辰，嚎啕大哭。

“哎！哎哎！”松開！

司辰把人往外推，要他理智點：

“我、我吧，只是起了點小作用，敲敲邊鼓。”

“我使的那點力氣，微不足道。”

“你要真正謝的，是李富民他們……”

司辰不太會安人，居然直男方式講道理！

聽得旁邊幾人，表一陣陣的便。

好容易他將趙議推開，趕趁機轉移話題：

“那啥，中午了，上我家吃飯去。”

“你們這都到門口了，也不說進去……哎！”

司辰突然被他們簇擁著，往路邊那臺拖拉機走去。

“辰哥，哪能讓你請？走走走，上我們家去！”

“我中途回去拿戶口本，說趙議要領通知書，我三嬸高興得要殺慶賀，這會子，怕是已經燉好了。”

“哎，對！上我們家吃去！”

兄弟幾人幾乎是將司辰架上去拖拉機斗子的。

司辰：……-_-||

我下午想在家陪老婆孩子的啊！

兩個小時后，司辰被安排在了趙議家的炕上，首座。

一般炕上都放一個四四方方的矮腳桌，吃飯時圍坐一桌。

背對墻壁、正對走道的位置，就是首座。

司辰不肯，非要跟側邊的趙三換位置。

“三叔，您是長輩，我一個晚輩，沒道理坐首座。”

“哎呀，沒那麼多講究，你安穩坐著，三叔給你倒酒。”

“哎！使不得！使不得三叔！”

倆人推辭拉扯半天，趙諺來了一句：

“這還吃不吃啊，燉的熱乎都要放涼了！”

眾人：……

于是乎，熱熱鬧鬧開吃！

……

每年高考的錄取通知書，都是分批次發放的。

這年頭，7月7--9號才考試。

因此，通知書最早發放下來，也得20號了。

誰讓這是從前，書信很慢，車馬也慢。

今天才15號，司奎再次來到校辦，詢問：

“王老師，有沒有回來錄取通知書？”

“司奎啊，你咋又來了？不跟你說了麼，往年最早也得20號了，甭著急，昂？”

“哦，謝謝王老師。”司奎語氣里是難掩的失落。

“這孩子，急什麼？你績那麼好，報考的又是清北，安心等一等，最早一批回來的，指定是清北的。”

“好，謝謝王老師！”到底還是年郎，語氣瞬間輕快了起來。

王老師笑著搖搖頭，繼續在吊扇下看書。

走出校辦，司奎的心難免還是有些低落。

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他的思緒陷到許久之前——

那年，大哥司鵬不想念書了，要輟學。

母親堅決不同意！

深夜，司奎起床小解，聽到父母在隔壁屋小聲爭吵：

“大鵬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你咋想的，就能眼睜睜看著他輟學？”

“司建華，跟你說話呢！又不吭氣了！”

“我可告訴你，甭想著供了老二，就不供老大了！”

“大鵬績再不好，那也是你親生的，將來咱倆可就指著大鵬養老送終呢！”

“小奎績再好，那也是別人生的！”

“你住！大鵬念不念書，跟小奎沒有一錢關系！”

“我說的不對？白文君那個人，走的時候說的比唱得還好聽，現在咋不給兒子寄錢了？”

“劉春花！”司建華憤怒的低吼，在黑夜里格外滲人。

此后，隔壁屋歸于平靜。

可對于小小年紀的司奎而言，無異于心底了一顆炸彈！

他從未想過，自己不是親生的！

也從未想過，村里當年那個教書的老師，白文君，會是他的生母。

隨著慢慢長大，司奎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白文君，京都下放來的知青。

來了沒多久，就發現懷孕了。

那個年代，突然懷孕是一樁相當麻煩的事。

沒想，卻掏出一張結婚介紹信，表示自己有丈夫。

只是，那個人在他們結婚前夕，突然失蹤了。

弱者總能輕易得來憐憫。

一個弱子，被下放到千里之外的小鄉村，又是遭人背叛，又是懷了孕，本就艱難。

因此，并沒有人對釋放多大的惡意。

再加上是當時村里唯一的老師。

關于肚子里那個孩子，村里人都知道，生下來就夭折了。

人們對的憐憫，更甚。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父母那番爭吵，司奎是如何也不會將自己跟那個“夭折”的孩子聯系到一起。

他也不敢公開打探白文君的消息，生怕被父母知道，傷了他們的心。

只能偶爾聽說，慢慢收集信息。

如今，他所知道的是，十年前知青返城時，白文君考上了清北，上學去了，再也沒回來。

至于有沒有給司建華寄錢，司奎不得而知，也不敢去問。

在司奎的心里，白文君只是一個詞，生母。

至于對的，司奎十分理智，沒有。

可能有恨！

父母恩，司奎只認司建華。

他執著于上清北，確實是要找到白文君。

他想問一句：您在司家村的八年，看著我從小娃娃長小學生，您還教過我，請問您是啥？

司奎回到柜臺，幫他暫時守著的司樂天，著急問：

“咋樣？通知書到了嗎？”

司奎搖搖頭。

“害，甭擔心，這不還沒20號了麼！”司樂天安他。

司奎收斂起所有的緒，淺淺一笑，又是那個云淡風輕的年郎。

他跟樂天，名義上未出五服。

但是！

關于未來，他早有了對策。

唯一的不確定，就是眼前的心思。

如果只是他的單相思，那就悄悄單相思吧！

如果愿意回應，他必然是要做點什麼的。

……

司辰這邊，一大群人熱熱鬧鬧喝酒慶賀。

“三叔，您這好福氣，趙議考上了龍城大學，趙錚也考上了，今年開學，您得送兩個兒子去省城！”

趙三聽著司辰這話，心想，趙錚通知書還沒下來呢，你小子果然喝醉了說胡話。

不過，這并不妨礙趙三紅滿面、直了腰桿子凡爾賽：

“借你吉言，但愿三娃子也能考上龍城大學！”

“考上了，我知道，也是報考的漢語言文學。”

司辰已經醉得七七八八了，開始不控制：

“我建華叔的二兒子，司奎，跟你家趙錚一個班的。”

“司奎是咱縣今年的狀元，你家趙錚是今年的榜眼。”

“錯不了！一個清北大學，一個龍城大學！”

趙錚也喝了酒，雖然，但架不住酒量淺。

于是乎，也開始酒后吐真言，坐在地上哭唧唧：

“爸啊！我一點不想上龍大的漢語系，我想去北城大學啊爸！”

一桌人頓時安靜了，盯著哭唧唧的趙錚，看。

“爸啊！我是為了完二哥的心愿，才報考的龍大啊！”

“我一直的夢想，都是考去北城大學。”

“我想投兵工，為祖國強軍大業貢獻我的螢火蟲之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