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久輕輕地哼了一聲算作回應了，沒有再說話。

低下眼睛看著自己的腳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然后再次抬起頭看著遠，天已經暗下來了，夕正在緩慢的落下，在房屋上照出一片影。

半響后，季久再次遲疑地輕聲開口，說，“所以，你就真的半點憾都沒有？”

“現在沒有了。”柳絮文干脆地回答道，“剛分手那會兒有點不甘心，前兩年總是會想著憾的，但那些所謂的憾，現在再想想，其實也無非是沒有在一起更長的時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分手是有理由的，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及時止損更好。”

季久抿著笑了，說，“是吧。前男友就是前男友而已，又不是談了這一個就真的這輩子就認定他一個了，分手了你以后還會遇到別的人，上別的人，都很正常，談的時候再一個人，也只是在你們談的時候，分手了就該放下。說到底，世上哪兒有那麼多的意難平啊。”

柳絮文扭頭沖著季久做了個wink，說，“你懂我。”

季久微笑著聳了聳肩膀，突然想到了林嶼。

并未告訴過林嶼，在提出離婚之前，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的他和簡寧的CP為他們做的以前接采訪和片場幕后花絮的合集視頻，其中有一條簡寧拍親戲那日的記者探班幕后花絮。

視頻里的林嶼遠遠的站在監視旁，看著簡寧拍戲。

他的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里的簡寧和的對手戲搭檔，臉上沒有毫的表，雙的抿著，以至于表看起來嚴肅而沉，帶著幾分占有。

就連攝影師給他近鏡頭時，也沒有出半分的笑意。

直到導演喊咔停止，簡寧起沖他無奈的微笑，他的表這才緩和了幾分。

那是他看著人與其他人親時嫉妒、充滿了占有的模樣，也是他與在一起的這些年里從未有過的狀態。

季久說不清那天自己看到那條視頻時的心究竟如何，覺口悶悶的，泛著一酸，還帶著的疼痛。

在那過程里，回想起了前兩年有一次，拍攝親戲時，林嶼也曾去探過的班，因為那天正好是的生日。

林嶼并沒有提前告訴會來探班，是隨著導演的咔聲結束拍攝后，才終于在攝像機旁發現了他。

并沒有想到他會來探班，所以到很開心，以最快的速度完了拍攝。

當晚他們一起吃飯時，他告訴他今天看了一天演戲，包括那場親戲，他覺得演的很好。

他們聊了很多，包括借位角度、肢作以及演技神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讓很開心，也讓忽略了一點：他夸贊了如此多的的表演，卻唯獨沒有說出他自己的。

——他作為丈夫的。

或許那時并非忽略了這一點，只是太過善于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理解他人了，便理所當然的將林嶼的心理理解為，這是他的與作為同行的職業理解。

后來，又看了一次林嶼的工作人員拍的vlog。

視頻里的林嶼同當年看簡寧拍親戲那樣，站在監視旁看拍親戲，他的表淡淡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在結束后才有了欣賞的神，臉上也出了笑容，抬起手與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給鼓掌。

看完這條視頻，突然意識到，是錯了，是自大的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解讀林嶼，從而搞錯了他的意思。

——那并非他的同行互相理解，而是他并不在乎罷了。

——他對沒有那麼多的占有，也沒有那麼強的嫉妒心理，所以他才能夠那樣平靜的看著拍攝。

——是太自大的，誤解了他的意思。

也是的自大和的盲目，讓誤解了林嶼對的。

季久無意拿自己和簡寧比，但在那合集視頻里，林嶼和簡寧當真是配得上“天生一對”這個詞，也當真印證了人們常說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神是瞞不住的”這句話。

——在那些視頻里，當簡寧在回答問題時，林嶼總是著的側臉，目專注而深。簡寧回答完問題后，也習慣般的扭頭看林嶼，兩人快速的相視一笑。

沒有刻意增加的放慢、放大效果，也沒有煽的BGM。

在那些視頻里，在林嶼和簡寧的邊，工作人員和攝像頭全都不存在了。時間好像被放慢了，周遭的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黯淡，林嶼深深地著簡寧，發自心地微笑著、快樂著，眼睛里只能容得下一個人的存在。

林嶼從未像那樣地看過。

想，也許那就是與不的區別。

季久覺自己拎著袋子的手有些發酸，于是停下腳步，換了一只手拎袋子，然后再次邁開，踩上自己的影子，加快了點腳步往家走去。

在心里暗想，或許是錯了吧，或許林嶼并不是沒有放下簡寧，也或許他不是沒過，他只是無法像簡寧那樣而已。

只可惜，沒有早一點意識到這一點，或許就連林嶼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的自大和盲目自信，使得他們錯誤了這麼多年，而現在，這個錯誤應當結束了。

————

快要三點半的時候，林嶼接到了魏定然的電話。

這會兒他正在試禮服，助理把手機拿給他之后，他立刻走出了房間，在走廊里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接通了電話。

魏定然是一名導演，在這一行混的時間長了，資歷很深，雖說沒拿過什麼大獎，但作品評分都還過得去，人脈和資源都很廣。

林嶼和魏定然合作過很多次，他們第一次合作時，林嶼才進這一行沒多久，魏定然給了林嶼不幫助，后來也陸陸續續為林嶼引薦了不圈的重要人，教給了他這個圈子的人世故，算是林嶼的一個大恩人。

為了還他的人，林嶼這些年也演了不魏定然拍的電影，只是作品都不怎麼樣，林嶼和王友謙都全當是還報恩了。

公司那邊對林嶼拍魏定然的作品有些顧慮，生怕他因為這些爛作而被拉垮了口碑，但比起口碑，他們更怕林嶼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因此每當魏定然找他的時候，王友謙還是咬著牙接下了戲。

魏定然和林嶼寒暄了幾句，沒有談及季久，立刻問起了林嶼之后一段時間的工作安排。

言外之意應該是他手里又有作品了，希能找林嶼來拍。

“這個圈子，管他什麼演技啊才華啊之類的，都是屁話，拿來騙鬼的，比起這些虛無的東西，人脈才是最重要的，你得學會和人打道，要學會看誰才是真正有權利的那個，要學會奉承別人，這樣才會有人來找你拍戲，不然這個圈子這麼多人，人家憑什麼非要你來不可啊，你要會賺錢，錢才是道理，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林嶼想起以前有一次魏定然喝醉了，抱著威士忌對他胡言語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但嘆氣歸嘆氣，林嶼實際上也知道，魏定然說的這些話是有道理的。

——他自己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而如今的娛樂圈也證明了，他說的并沒有錯。

魏定然問林嶼有沒有看過一部名《十二座深潭》的小說。

林嶼回答說沒有看過。

魏定然立刻說，“一部小說，有名的，人氣高的，大IP，怎麼樣，我這里有原著，有興趣的話你先看一看我們再說。”

林嶼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行是行，但您總得先告訴我一聲這大概是什麼題材吧？”

“算是古言吧，就江湖俠客啦，那些恩怨是非之類的了，還有點懸疑，劇倒是吸引人的，是個大IP，投資也很高，我想讓你來演男一號這個角，這樣吧，我先把原著發給你，你看一下，再好好考慮考慮。”魏定然說，接著又說自己這兩天要去趟S市，正好有空一起吃頓飯。

林嶼知道魏定然向來是不喜歡在電話里談論作品的事的，就算他有意要說也說不清，說著可能還會不耐煩起來，便應下了。

他結束了魏定然的電話，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氣，轉回房間繼續試服。

各類時尚活和紅毯，從來都不是男藝人的主場，在這類場合，男星從來都是星的陪襯品，所以他們可選的造型大都單一乏味，只能通過一些小細節或者是小配飾來贏得一籌。

但林嶼向來懶的在這方面花力氣下功夫，而他的年齡也實在不再適合和年輕人、和豆較勁了，再加上他剛剛離婚，還是走沉穩路線，保守一些更好。

林嶼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在試禮服上，大概檢查了一下照片后，就挑定下來了造型。

他與工作人員道別后，立刻離開了工作室。

他一邊跟著工作人員往外走，一邊打開微信查看魏定然發過來的微信，還沒走出工作室，王友謙的微信也來了。

王友謙這條微信的容很簡單，大概就是說他們收到了魏定然那邊發來的劇本，問他知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