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斜照在小客廳里，孩們像花兒一般好，說著話，帶著笑，仿佛一幅傳世名畫。

鐘玉靠在樓梯口，淡然地著這副景象，腦海里卻是顧姨對說的事。顧姨說黃瑩如這兩天心神不寧，今早收到一封信后，更是匆匆出了門。顧姨讓人跟著，確認黃瑩如進了五云日升樓，還是和一個男子會面。

該不該再次攪渾了易家花園這池剛剛靜下來的水呢？

鐘靈為鐘秀換著藥，寄漁一直圍繞著鐘秀，一臉替對方疼的模樣。眾星拱月般的易鐘秀，即便在黃瑩如的過往已經揭的今天，仍萬般呵護，包括唐梧在。看得心里很不爽呢！

鐘玉慢慢站直，往小客廳走去。

“鐘秀，傷好點兒了嗎？那天發生的事是意外，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笑意。

鐘秀和寄漁面面相覷。

鐘靈反應最快，笑著上來拉過鐘玉：“都是自家姐妹，齒相依，哪兒有不磕磕的，難為你還特意來道歉。”回頭看鐘秀一眼。

“二姐，那天是我自己沒站穩，又不是你推的我，是不能怪你的。”鐘秀本來也要找臺階下。

“這下可好了，姐妹和睦，父親肯定高興！對了，鐘玉，下午我們要去老介福選布料，然后去鴻翔定制服，你和我們一塊兒去嗎？”鐘靈牢記父親的囑托，盡長姐之責。

“好啊！不過現在日頭還早，不如我們先去茶樓喝杯茶？”誰不會裝天使呢？鐘玉微微展笑，“五云日升樓怎麼樣？我聽說那里生意好，視野也好，茶點很地道，尤其做烘餅的大師傅，手藝還是從緒年間一代代傳下來的。”

這樣一個主意，得到眾人一致點頭，沒人會深想，那背后真正的意圖。

于是，一行人來到五云日升樓。一進去，鐘玉就四下張，鐘靈以為在挑座位，也左右看了看，隨后停在一張桌前。

“鐘玉，咱們就坐這兒吧，居高臨下，能看到馬路。”

鐘玉的視線卻定在了某個點，眾人一起順著看出去，但見黃瑩如從一面屏風里走出來，一臉怒氣沖沖，腳步極快。

鐘玉揚聲道：“真是巧了，您怎麼在這兒？”

黃瑩如看到眾人，十分驚訝：“你們怎麼——”視線在鐘靈上停留最久，出心虛。

鐘玉沒有察覺到這個細節，目只是往屏風后面探：“請恕我失禮，雅室那位先生，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鐘秀這才發現屏風后面一道約約的影，依稀可辨是個男人，再看看媽媽慌張的神，心里也起了疑。

“今天我出門正好遇到老朋友，不過敘舊，已經說完了，我和你們一道走。”黃瑩如往鐘秀面前走一步，恰好擋去鐘秀的視線。

“既然是您的朋友，我們總得打個招呼，才是禮數。”鐘玉卻朝屏風靠近一步。

鐘靈察言觀，立刻挽住鐘玉的手肘：“日升樓這麼忙，大多位置都預定出去了，還得趕去老介福，我們別等座了，走吧。”

鐘秀愈發覺得不對勁：“媽媽，您的朋友哪兒有我不認識的，里面這位是——”

易寄漁都看出不對了，學鐘靈挽了鐘秀，要走。

鐘玉出胳膊，質問黃瑩如：“你一早出門，不坐家里的汽車，卻坐黃包車，可不像是偶遇。這麼親的故友，父親認識嗎？”能破壞他人家庭的子，沒有道德底線，什麼都做得出來。

黃瑩如變臉：“你讓人跟蹤我嗎？”

鐘玉也不多言，上前就要推開屏風，卻被鐘靈死死拉住。

“鐘玉，母親要見什麼人，都是的自由，不可以無禮。”尤其大庭廣眾之下。

“除了偶爾打牌聽戲，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夫人，神神跑到茶樓和一男子見面，大姐不覺得奇怪嗎？”鐘玉再度甩開鐘靈，“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老朋友，竟然如此神！”

屏風后突然走出一個穿白西裝的男子，五端正，戴一副金眼鏡，氣質溫文儒雅，年紀和鐘靈相仿。

“鐘靈，好久不見。”男子笑容和煦。

鐘靈卻像見了鬼，驚地倒退了一步。

鐘玉愣住：“大姐，你們認識？”

鐘靈陡然回神，慘白著臉，轉就走了。黃瑩如冷冷了鐘玉一眼，無言指責的莽撞，追著鐘靈而去。鐘秀和寄漁完全一頭霧水，也急忙跟去。

鐘玉轉看那年輕男子：“先生到底什麼人？”

年輕人笑得無害，語氣淡淡：“想知道我是誰，不如回去問問您的父親，易興華先生。”戴上帽子，道聲再會，瀟灑出了樓。

鐘玉回到家，眼看鐘靈頭也不回就上了樓，正要跟上去問清楚，卻被黃瑩如到小客廳。黃瑩如見鐘秀亦步亦趨跟著們，就讓先上樓去。

“從小到大，我們母之間就很平等，像朋友一樣無話不談。可您今天見的那位客人，到底有什麼特別，不僅您諱莫如深，連大姐臉也變了！”鐘秀卻堅定坐進沙發，“您要向二姐說什麼，也說給我聽吧。”不要再當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總之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黃瑩如只想澄清這一點。

“為什麼不敢明正大？”鐘玉不信，“遇上舊識，何至于閃躲，避重就輕？”

黃瑩如不說話。

“如果你一直沉默，我只能合理推斷，你和那位先生關系不尋常。”鐘玉刻意忽略鐘靈當時的反應，“你可以不說，我去問父親——”

“你要問我什麼？”易興華走了進來，神詫異，“鐘玉你剛才說什麼關系不尋常？”

易興華后跟著鐘杰。

鐘玉也不掩藏：“今天您這位黃士特意跑去茶樓見一位男士，兩人單獨在雅室里，曖昧不清，被我們無意間撞上了。”

鐘秀難以忍：“什麼曖昧不清？事沒弄清楚之前，請你不要妄下斷論，更不要隨意污蔑我的母親。難道不是你先讓人跟蹤了，再引我們過去，怪不得對我們那麼友善，我就覺得奇怪！”

易興華沉了臉：“鐘玉，你不要無理取鬧。鐘秀并沒有說錯，沒有真憑實據之前，不可妄下斷論。”

“父親視而不見，是怕自己頭頂多一頂帽子嗎？”鐘玉嗤笑。

易興華怒道：“鐘玉，有你這麼跟父親說話的嗎？”

“我只是建議您，問個清楚明白，不要故作糊涂。”鐘玉語氣平靜。

鐘杰忍不住了：“母親，二姐說什麼？我不明白，請您解釋一下吧。”

“你們真想知道？”黃瑩如目掃視一圈，“好，我就告訴你們，今天在五云日升樓出現的那位男士，汪劍池。你們可以問你們的父親，汪劍池是誰！”

黃瑩如說完就走了。

易興華愕然，似乎都了，慢慢陷坐沙發里。

鐘杰也是一臉震驚。

鐘秀察覺鐘杰的異樣：“哥，你認識這個汪劍池，對不對？他是誰？”

鐘杰看看父親，見他還在發呆，才下定決心一般：“祖母曾為大姐訂了一樁婚事。汪劍池，就是大姐當年的未婚夫。”

鐘玉和鐘秀都驚住了。

鐘杰一說完，易興華突然起，也走出了小客廳。

鐘秀口而出：“我怎麼一點不知道這件事？”

“你那時還在國念書，祖母親自為大姐定下的婚事。汪家是杭州大戶人家，在當地頗有威，汪公子在圣約翰念書，與大姐也算得上郎才貌，只是——”鐘杰搖搖頭，往事已矣。

鐘秀明白過來：“被席維安橫刀奪，是嗎？”好哇，終于水落石出了！大姐為什麼和姐夫這麼別扭，新婚都度日如年似的，天往娘家跑！依席維安的格，絕對是以權人，強取豪奪！

“你要是不想死，趕閉。”鐘玉對這位姐夫也有點畏怕的，尤其大年夜那場案，迄今都不敢回想。

鐘秀瞪：“還不是你，引出那麼多事！”

“事既然與無關，何必鬼鬼祟祟。”縱然是鐘玉挑起來的，要認錯可沒那麼簡單。

“現在大姐一定很傷心，還不知道怎麼辦呢。”鐘秀也懶得再說，“說來說去，都怪那個席維安！”

“也不能這樣講。”鐘杰比較客觀，“席家是上門求婚的，一開始父親以姐姐早有婚約拒絕了，后來汪先生出了意外，我們都以為他遭遇不幸，父親才勉強同意了這門婚事。”

“啊，人死了？”鐘秀一怔。

“要是死了，我們今天見到的是鬼啊？”鐘玉覺得是廢話。

鐘秀沉一下：“世上哪兒那麼多意外，我看汪劍池出事一定和席維安有關，他就是個土匪，什麼事干不出來？”

鐘玉張張口，看門口一眼，抿住了。鐘秀同時覺到后一殺氣，回頭一看，嚇得捂住。席維安站在門口，應該全都聽見了，所以目冷若寒冰，面沉之極，轉上樓去了。

樓梯那兒軍靴踩得很重，傳來的蹬蹬聲，仿佛連小客廳的地都被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