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樊籠》第55章 藥瓶

的白布上染了一團的污,紅的紅,白的白,格外刺眼。

秋容是看著便心生害怕。

能弄到這種程度,該是多慘烈啊。

崔珩眼神在那跡上停留了片刻,腦中也忽然響起了一道細的聲音。

陸雪回頭,輕聲懇求他。

他那時是如何回應的來著?

仿佛正在氣頭上,聞言并沒放過,反而繼續握著的腰涼薄的笑:“你還好的很。”

這才哪兒到哪,他分明記得是極其能容忍的。

接著他一欺,陸雪便雙手抓了枕頭,埋著頭再不說話了。

直到聲音越來越細,他才徹底放開

一貫會裝弱博取憐惜,并不是一次兩次了,崔珩當時并不以為然。

但現在看到這團跡,崔珩忽然有些后悔。

說的難不是真的?

這念頭一起,滿腦子仿佛都是那細細綿綿的聲音。

埋在枕頭里,悶悶的,并不大,卻愈發惹人憐惜。

崔珩抵著眉心按了按,可這聲音卻毫沒停止,反而越來越勾人。

“公子?”秋容抱著被褥了他一聲,“眼下……該怎麼辦?”

崔珩睜開眼,眉間積郁著一煩躁:“燒了。”

秋容哦了一聲,抱著被褥出去的時候又反應過來,想問的不是這被褥,而是表姑娘啊。

表姑娘被弄了這個樣子,恐怕況不太好吧。

“那表姑娘呢?”秋容躊躇著回頭。

陸雪

崔珩念了一遍這三個字,頭又開始作痛。

秋容見他不說話,只好抱著被褥先下去了。

秋容一走,崔珩臉這才沉了下來。

陸雪那麼,輕輕一掐便留下一個印子。

這回傷的這麼狠,還不知要怎樣難

崔珩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藥架子前面,但這里的藥大多是治刀傷劍傷的,那麼,自然不能用這些藥。

這府里的大夫也不甚安全,萬一傳出什麼閑言碎語,定然又急的要哭。

崔珩頓了頓,拿起的藥瓶又放下,沉著臉轉吩咐楊保道:“備車馬,去一趟醫館。”

秋容正在院子里架著火盆,遠遠地聽見這話松了口氣。

看來公子還是顧忌表姑娘的,如此一來,往后恐怕會照顧表姑娘一些,那的差事自然也好做的多。

并不知道離開后清鄔院里鬧出了這麼大靜。

有些不適,小腹也墜痛,走出一段路,不得不扶著樹歇了歇。

先前第一次時也是這樣,一開始只以為是這回是也是一樣,便沒怎麼計較。

可再一走,一熱流涌出,才發覺出了異常。

——是小日子來了。

按理不該這個時候來的,雪算了算。

又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這小半個月來喝了幾次藥,藥微涼,擾,才提早來了吧。

雖然有點突然,不過來了也好,至這回不用喝藥了。

幸好此的廂房不遠,便先折了回去,換了套干凈裳才往三表哥的廂房去。

服的時候,低頭一看,側還印著鮮明的指痕,腦海中又止不住回想起方才的屈辱。

一開始的確是假哭,想讓他慢些。

但后來眼淚真的控制不住,撲簌簌地往下掉。

然而越哭,似乎愈發刺激到了崔珩,后半程簡直不堪目……

連忙拋開那些畫面,輕輕吸了吸鼻子才好些。

折返了一回,等雪到了崔三郎養病的住時,已經晚了小半個時辰。

好在崔三郎這些年病的斷斷續續的,并未仕,只在家讀書,早一刻晚一刻去也沒差別。

尋了個起晚的借口,崔三郎便沒再計較,招了招手讓進去:“表妹坐過來些,我們已經是有婚約了,不必像從前那般拘束。”

崔三郎近來氣又好轉了些,青白的臉上多了,瘦削的雙頰也微微起,倒是沒有初見時那般虛弱了。

但還是不能獨立行走,須得人扶著才行。

“我坐在椅子上就好。”

輕聲回拒,款款落座在他側的椅子上。

自打上回頭上簪了一朵杏花被姑母嚴厲地教訓了之后,再過來,總是一,不飾任何釵環。

崔三郎發現了,眼中流出一歉意:“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孱弱了,拖累你了。你這樣好的年紀,原不該這般清苦的。”

道歉歸道歉,但崔三郎卻從未有提起過解除婚約的事。

想來也是,有那麼一機會擺在一個即將溺水的人面前,誰愿意放手呢?

總歸于他無損,,再換下一個便是了。

低頭:“表哥養病要,我原本也不飾的。”

崔三郎這才松了口氣。

但迎著去看,他又發覺眼前的人白皙通的像剝了殼的蛋一樣,找不出一點瑕疵。

眼睛水潤潤的,也是淡櫻,一頭烏發披下,隨著揚起時順的往下落。

實在是貌的不像是凡間所有。

崔三郎雖是個病人,卻也是個男人。

面對這樣的人,他不可能毫無覺。

但以他的殘軀病本不能給尋常夫妻的愉悅。

崔三按捺住了浮的心思,卻又忍不住去牽纖長白皙的手。

那只手過來時,雪明明看見了,卻渾,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只是牽手而已,沒有理由拒絕。

但是那只手枯瘦干癟,仿佛老樹皮一樣,實在讓人害怕。

崔三看沒拒絕,于是便繼續往前

然而當他的手即將覆下去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低沉的一聲咳嗽。

崔三抬頭,發現是崔珩不知何時來了,眼神正盯著他們即將疊的手。

崔三一慌,連忙收回了手,直起上半迎道:“二哥何時來了?”

預想中的并沒來,順著崔三郎回頭,也看到了站在門邊的二表哥。

二表哥材高大,面容冷峻,正目沉沉地盯著他們。

明明和崔三郎才是名正言順的定了婚的未婚夫婦。

但被二表哥撞見的時候,雪卻莫名有種被捉覺。

手一蜷,也跟著收回了手,彎行禮:“二表哥好。”

崔珩應了一聲,似乎并未發現他們方才的尷尬,目不斜視地緩步進來:“剛來不久。”

“禾枝,給二哥上茶。”崔三直起子吩咐。

“不必了,我只是順路過來看看你,你安心坐下養病。”

崔珩打斷了他的話。

“二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崔三又恭維道,態度頗為謹慎。

“了結了一樁案子,正隨走走。”崔珩淡聲道。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能經由他之手的案子想來也是大案。

崔三心生羨慕。

看見了崔三這般態度,才終于明白為何二表哥敢這般有恃無恐地強占了。

崔珩是未來崔氏的繼承者,他的份要遠遠高于一般的嫡孫,莫說是崔三了,便是二老爺在他面前也是沒什麼話語權的。

因而且不說只是定婚,便是真嫁了,崔珩大約也本不會在乎。

“會好起來的。”崔珩看向崔三,“我替你去南疆尋了一位通此病癥的大夫,等他過來,你的病興許會有轉機。”

“當真?”崔三眼神放了

若是旁人說的話他可能不會信,但是二哥一言九鼎,他說會有轉機,就一定會有。

崔三又燃起了希:“我的病當真還能治好嗎?”

“或許能,但這大夫行蹤不定,還有些時日。”

崔珩并未把話說死。

三人正談間,又到了崔三該喝藥的時候了。

崔三此時已經聽聞了名醫,哪里還肯喝這尋常大夫的藥,只喝了一口便往后推了推:“太苦了。”

使為難:“您不喝完,大夫人那邊不好代。”

崔三不知是厭煩了這藥,還是厭煩了母親這麼多年的無用功,仍是不肯喝。

使便只好端給了雪轉呈:“陸娘子,這是補的藥,還請您勸勸三公子。大夫人也說過,這往后侍藥的事,您也得提前學一學。”

其實,這府里這麼多使,何必要正頭夫人親自侍藥?

姑母只是想磨子,給立規矩吧。

心里明白,卻什麼都沒說,平靜地將藥碗接了過去:“三表哥,這是補藥,你還是喝了吧。”

一雙纖細白凈的玉手托著白瓷碗,格外的賞心悅目。

連那碗中的苦黑的藥似乎都沒有那麼難聞了。

崔三皺的眉松開,從善如流地接了過去。

未婚夫妻也是夫妻,有了婚約,很多事便可以更進一步了。

兩手互相傳遞的時候,崔珩看著他們郎妾意的樣子,原本隨意搭在桌上的手慢慢收

飲完藥,使又端了一盤餞過來,雪手拈了一顆,用帕子包著遞過去,崔三郎什麼話也沒說又順從地接過了。

往常說服崔三郎喝藥總要廢好一番功夫,沒想到今日這麼容易便了。

看來三公子是當真歡喜這位表姑娘。

使端著藥碗下去的時候,湊在一起眉眼都含著笑。

里面,崔三郎后頸也微微發著紅,勸著雪坐下:“表妹不必辛苦了。”

“不辛苦。”雪手上的糖漬輕聲道。

一回頭,當看到二表哥正冷冷地盯著的時候,手中的帕子一,又連忙坐了回去。

那椅子被了一,雪落座的時候磕到了桌上摔了一下,幸好有一只手扶了一把。

“表妹小心。”崔珩扶起時關心道。

當著崔三的面,他聲音格外的疏離客氣。

但背過來那只手卻正好落在了昨夜他掐著腰肢的位置。

指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挲了一下,雪瞬間腰眼發麻,掙了開坐了回去:“多謝表哥。”

崔三正飲茶,并未發覺他們之間的曖昧。

放下了茶盞的時候,他思索了一會兒,想起了不日前陸雪晚歸被崔珩所救的事,又轉向崔珩:“上次的事我替陸妹妹謝過二哥了,我這病不宜出門,若是再遇到什麼急事,往后恐怕還得勞煩二哥多多照顧陸妹妹,不知二哥可愿搭手”

讓二表哥照顧

莫名有些臉熱。

崔珩頓了頓,聲音如常:“自然可以。”

只是手一垂,剛過那細腰的指卻騰起一熱意,灼的滾燙。

崔三郎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還在修養,喝了藥,他又該休息了。

和崔珩便一起告了退。

這時候暮已近了,雪匆匆地回了梨花院。

走的急,沒注意到后一直跟著一個人。

開了門,準備進去的時候,一只手忽然擋住了門

是崔珩。

“二表哥,你怎麼跟來了?”

驚慌,四下看了看。

幸而這時候正是用膳的時候,陸雪凝大抵去陪姑母了,屋子里的燈都沒亮。

“過來照顧你。”崔珩眉梢染著笑。

什麼照顧,哪有兄長照顧到人閨房里來的?

臉頰微燙:“三表哥并不知我們的事,二表哥不必當真。”

“你在維護他?”

崔珩問,從容進了的房間,仿佛像回自己的房間一樣坦然。

“沒有,我只是見他可憐罷了。”雪連忙關上了門。

“與其可憐三弟,倒不如可憐可憐你自己。”

崔珩略帶了些諷意。

他意有所指,雪便明白他是看出來姑母在給立規矩的事了。

站的太久,小腹一直墜墜的疼,不得不扶著腰緩緩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我的境我自然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一心想解除婚事。”

崔珩見連坐下都有些困難,那莫名的火氣又散了開。

他轉頭,隨手將一個藥瓶丟了過去:“拿著。”

“這是何?”雪問道。

“你不是難?”崔珩沒直接說,換了種說法。

看著那小小的藥瓶更糊涂了。

這藥瓶不大,里面裝的是涂抹的藥膏。

明明是小日子來了脹痛的不舒服,二表哥給這藥膏干嘛?

要給,不是也應當給一副姜茶之類的?

抬頭,又發現二表哥眼神似乎在避著

像他這樣高傲的人,怎可能會避著

略一思索,恍然明白了這藥是用在哪里。

二表哥原來是因為是被弄傷了才給了這藥。

臉頰忽然燒了起來。

是不舒服,但好像……還沒到這樣嚴重的地步。

“怎麼不接?”崔珩又問。

“不用了。”雪拒絕。

這藥本不對癥啊,小聲嘀咕道。

崔珩卻以為是被惹的生氣了。

“下次不舒服提早說。”

他頓了頓,算是變相的讓步。

原本是不氣的,但聽到他還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口氣卻突然來了氣。

下次,誰想跟他有下次?

再說了,提前開口就有用嗎?

他一來,本不聽的哭求。

假正經。

將錯就錯,干脆沒解釋:“我不要你的藥。”

“你鬧什麼脾氣?”崔珩擰了眉。

都撕裂了,還在鬧別扭。

“大白日的,我好好的過去領賞賜,反被你摁在榻上這樣對待,我不該生氣嗎?”

也蹙了眉,把那藥瓶推了回去,“我不需要,你拿走。”

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起直接往里間去。

的時候,崔珩一把攥住了的手臂,耐著子警告:“不要任。”

“我的,不用你管。”

甩開了他的掣肘,不知是該氣他那些話,還是氣他聽不懂的言外之意。

怎麼跟崔茵茵似的。

崔珩見陸雪極緩慢地走著,明明很難,就是倔強地不愿意低頭,火氣也冒了起來,一手直接將攔腰抱起丟到了榻上。

“你干嘛?”

慌了,小日子還在,萬不能行房。

“你說呢?”

崔珩面無表,看了眼帶:“自己解開。”

無恥!距離上次這才過去多久,他難不是禽嗎?

一邊捂帶,一邊慌張地往后:“你走開!”

崔珩的耐心卻已經耗盡,實在不想跟再無理取鬧下去,一手按住的腰,另一手從下裳進去,想把直接扯下來。

可是當進去的那一刻,他忽然到了一塊厚厚的棉布。

崔珩臉微變,慢慢抬起頭,喜怒不辨地看著陸雪:“你是來小日子?”

此刻也愣住,看到了他右手握著的藥瓶,才明白原來二表哥是要親自給上藥。

四目相對,無形的尷尬蔓延了開。

“我又沒說我傷了……”

還是雪最先不住,通紅著臉移開了眼神。

崔珩看見的紅暈,也慢慢回了手,將藥瓶丟下:“沒傷就算了。”

什麼算了,雪默默整理著服,越看那藥瓶越礙眼。

瞥了一眼,沖著那轉離開的人喊道:“東西拿走。”

“先放你這里。”崔珩隨口道,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興許以后用的著。”

誰會想用這藥啊?

他又在威脅

氣得想哭,抄起手邊的藥瓶便想砸過去。

可此時崔珩正好回頭,看了一眼:“想干嘛?”

瞬間泄了氣,委屈地又將藥瓶放了下來:“沒干嘛,我、我就是想看看怎麼用。”

“提前看看也好。”崔珩薄微啟,“有備無患。”

徹底怕了他了。

摔又不敢摔,扔又不敢扔,只能賭氣地翻背對著他:“我困了。”

地埋在枕上,夏日衫單薄,側對著他的形格外窈窕。

一把細腰不盈一握,修長的勻稱筆直。

偏偏自己全然不知道,還因生悶氣上下蹭著,蹭的上都卷了起來,出了一大截細白的腰和飽滿的弧線。

再這麼勾他,這藥遲早有用上的一天。

崔珩只看了一眼,又有些心煩意

“蓋好了。”

崔珩冷聲道,隨手扯了件毯子丟過去,才下了火氣轉出去。

這是夏日,雪正熱的發,突然被罩住渾發熱。

扯了開,才發現二表哥的背影似乎帶了些火氣。

誰又惹他了?

莫名其妙。

咬了咬,握著手邊的藥瓶不知該如何是好。

煩悶了半晌,只好暫且將藥瓶塞進了床邊柜子里,最好永遠不要有用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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