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樊籠》第80章 賠禮

當年一戰有不崔氏的人, 戰死后埋骨黃沙,崔氏便為他們立了冠冢。

此事若當真和當年的人有關, 大仇得報, 墳塋前至應當有祭拜。

思及此,崔珩未乘馬車,而是直接騎馬直奔西郊。

“公子, 您慢點。”

楊保騎著馬追上去,發覺公子是往墓地趕,也覺得他是著魔了。

可崔珩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速度,楊保苦不迭,只能也跟著夾了馬腹,跟著追上去。

郊外柏樹森森, 時候還早, 的有些發涼。

下了馬, 崔珩腳步本是極快的, 但當即將走到兄長的墳前時,他又慢了下來。

他知道希渺茫,但是骨難以割舍,自然得走一趟。

然而當走到墓前的那一刻, 僅剩的一也落了空。

墓前空空如也,并沒有人祭拜的痕跡。

這三年,連母親都漸漸放下了,也只有他, 還保留著一不切實際的念頭。

崔珩盯著那墓碑沉沉地站定了一會兒, 半晌, 角扯出一笑。

這回, 算是徹底消了他的念頭了。

夏日草木繁盛,雖說他經常來看兄長,但不過半月沒來,墓前的雜草又已經瘋長起來,長長的茅草一叢叢蓋過墓碑,顯得有些荒涼。

來都來了,崔珩便俯,一點點將那雜草清理干凈,又陪著兄長坐了一會兒。

誰知,正坐下的時候,不知從哪兒飛過來一片灰燼,仿佛是燒完的紙錢,悠悠地落到了他腳邊。

這時候非年非節的,是誰過來祭拜?

崔珩順著那紙錢飄過來的方向看去,忽地看到有一墓碑前的火盆里還剩著一點沒燒完的紙錢。

那紙錢也正是從墓前的火盆里飛出來的。

崔珩立即起過去,一,火盆底尚有一余溫,祭拜的人大約剛走沒多久。

而這墓,也是當年隨軍的崔氏族人。

烏剌剛死,便有人來崔氏祭拜,祭拜的還是當年的崔氏舊人。

三個巧合疊在一起,不能不令人生疑。

“我記得,這個墓碑的主人曾是兄長當年的副將?”

崔珩盯著那墓碑上的名字看了片刻,偏頭問旁的楊保。

“好像是。”

楊保盯著那名字思索了一番,記了起來。

果然是當年的舊人,那會是誰來祭拜?

為何又偏偏只祭拜了這個副將?

額角突突,崔珩原本消下去的念頭又控制不住地冒了出來,并且比從前任何一次都強烈。

——有一個答案呼之出,幾乎沒法遮掩。

捻了捻尚帶著余溫的灰燼,崔珩立即起,目銳利地環視著。

但四周極靜,除了葉底偶爾過一鳥鳴,再無別的聲音。

站定了片刻,崔珩即刻吩咐楊保:“你去暗中查探,務必要找出這個祭拜的人,還有,此事莫要驚母親。”

吩咐完楊保,他又起回了京兆尹,去調集更多的人手。

***

德坊前

被李如風一問,雪久久未回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像是被勾了魂似的。

李如風心生疑慮,手在眼前揮了揮:“陸表妹,你怎麼了?”

他手一揮,雪才倏地回神,往后退了一步:“我沒事。”

“那這院子……”

“院子我不要了,打擾表哥了。”

聲音冷了下來。

“你不必退讓,一個外室婦而已,再換間便是了。”李如風以為是不高興了,又勸道,“比起來,我自然還是愿意給你的。”

這話卻讓雪口更悶。

在他們男子眼里,外室婦都是登不得臺面的,二表哥大約也是這般想的。

扯了扯角:“多謝表哥好意,只是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李如風想卻直接轉了

再一看到那道纖細裊娜的背影,李如風目忽然凝住。

影,為何與崔珩旁的那個子有幾分相似?

此時,雪被扶著上了馬車,一只手正手扶著車門。

那只出來的手纖長白凈,忽又令李如風想起昨晚上那出白生生的手指攥住崔珩的袖子的模樣。

難道陸表妹就是昨晚的那個子?

李如風瞬間瞪圓了眼。

不可能,陸表妹不是已經是崔三的未婚妻麼。

而且依照崔珩的子,應當是做不出奪弟妻的事來的。

兩個人八竿子都打不著,也從未見他們在人前有什麼越界的舉止。

李如風愣了片刻,又按了按腦袋,他一定是一宿沒睡,腦子發懵了,才會生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

梨花院

回來之后,雪換了服,又飲了杯涼茶,慢慢坐定。

便是二表哥當真沒想放過,要把當外室婦養,又能怎麼辦呢?

似乎,也沒有可以倚靠的人了。

支著手肘,煩悶地著眉心。

晴方正替收拾服,忽地從袖子里出了一包用帕子包起來的東西,咦了一聲,遞到跟前:“娘子,這是什麼,您還要嗎?”

那帕子里包的正是撿起來的木珠,雪臉頰一熱,忙奪了回來。

帕子松散的時候,晴方也瞧見了,原來里面是散落的檀木珠子。

大約是做手串用的,只是不知怎的竟斷了。

既沒丟,那想來還是要戴的。

晴方又心地問:“娘子,那您要串起來嗎,我去給您找合適的繩。”

正心煩,煩的想把那珠子直接丟出去。

但李如風畢竟是片面之詞,萬一鬧了誤會就麻煩了。

從心底里,還是不愿把他想那樣的。

躊躇的時候,雪又收回了手,輕輕地應道:“你替我找一吧。”

片刻,又補充道:“結實點的,扯不壞的。”

晴方輕快地應了,地要幫,雪哪敢讓,只背著,一個人清洗干凈,晾干之后才重新串了起來。

心煩意了一整日,第二晚,還是沒忍住去了清鄔院。

崔珩為著兄長的事,昨日徹夜未歸,只在京兆尹湊合著歇了歇,第二日才回了府。

一進門,卻瞧見平日躲他不及的人卻主來了清鄔院,正站在他房間的窗戶前不知在想什麼。

“陸……”秋容見崔珩回來,便上前提醒雪

崔珩卻眼神一凝,示意不要出聲。

秋容知曉了他的意思,轉離開,果然離開的時候,一轉頭便瞧見公子忽然從后擁住了表姑娘。

公子和表姑娘似乎更加親近了。

秋容捂住笑了笑,替他們關上了門。

卻被嚇了一跳。

正在出神,突然被一個寬厚的懷抱擁住,驚了一聲。

“喊什麼,是我。”

崔珩笑著按住了掙扎的手。

“你走路怎麼沒聲?”

一回頭,看到了那張悉的臉,驚嚇的心跳才平復下來,又忍不住皺眉。

“明明是你出了神。”崔珩蹙著的眉心,“想什麼呢,皺這樣?”

“沒想什麼。”

打掉他的手。

崔珩心卻似乎不錯,被拂開也不生氣,轉而抱著坐到了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的發:“往常三催四請的你才來,今日怎麼主來了我這里?”

“有東西給你。”

慢慢吞吞地從袖中掏出了一串手串,別著臉塞給他。

作這麼快。”

崔珩接過,眉梢,“以你這個別扭子,我還以為你得拖上一個月。”

哪里別扭了?

“不要算了。”雪抿著搶回來。

崔珩卻手一揚,高高的讓夠不著:“誰說不要,拿都拿過來了。”

這話說的,弄得好像是似的。

悶悶地有些不高興,崔珩見狀也不再逗,只戴了上去,故意遞到眼前:“這回大小倒是合適,你還有心。”

他的手修長勻稱,戴著褐的檀香串說不出的好看。

可當手指一撥那珠子,沉悶的聲響一傳來,雪腰眼一麻,又想起了被惡意磋磨的景,立即挪開了眼。

“有什麼不敢看的?”崔珩聲音染了笑,“這才哪到哪兒?”

接著,他又附耳,靠近耳朵說了句,雪臉頰瞬間更燙了,掰著他的手便想躲開。

崔珩卻牢牢地按住了的腰,笑了一聲:“別躲,今日不你。”

回頭,這才發現他眉間帶著些倦意。

“你這兩日很忙?”問道。

“出了點事。”崔珩沒提兄長的事,只拉著的手搭到太上,闔著眼微微后仰著,“幫我。”

本不想幫他,但難得看到他出疲態,還是搭了上去,兩指用了點力。

邊按著,邊套起了話:“你既這麼忙,那立戶的事是不是需要緩一緩?”

“不用,有人在辦。”崔珩聲音沉著。

遲疑,又問:“那找院子的事呢,你這兩日如果忙,我可以自己去……”

“已經找好了,改日帶你去看看。”

作慢了下來,不地問:“是嗎,這院子在哪里?”

德坊附近,離你的布行不遠,大抵只需……”

崔珩算了算,正在想多時間,雪卻打斷了他:“只需一炷香的時間是不是?”

崔珩睜眼:“你去過?”

“我不但去過。”雪停了手,目灼灼,“我還知道這是李如風的,是不是?”

崔珩頓住:“你撞見他了?”

“是。”雪推開他站了起來,“若是沒撞見他,我恐怕又會被你騙過去!”

“我騙你什麼了,不是替你找了院子了?”

崔珩也跟著站起來。

“是,你找了,但是李如風說你找院子是為了養外宅。”雪盯著他,“你是不是本就沒打算放過我,要把我養外室?”

原來是誤會他把當外室了。

崔珩仔細回想了一遍,那時他似乎只是嫌李如風煩隨口敷衍了一句外室婦,沒想到竟傳到了耳朵里。

李如風這個里把不住門的,崔珩斂了斂眼神。

但李如風本就一知半解,崔珩料定陸雪本不知立戶的事,于是只是平靜地解釋:“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我親耳聽到的,難不你又要騙我李如風說的是假話?”

現在本不信他。

“他說的是真的。”崔珩平靜地承認。

“既然是真的,那還有什麼可誤會的?”

頓時更氣了轉就要走,“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不需要表哥再幫我,日后我的事也與你無關。”

“站住。”崔珩

卻固執地要走。

“我讓你站住。”崔珩步子一抬,直接擋住了的路。

“站住做什麼?你不是都承認了嗎?”雪吸了吸鼻子。

“他說的是真的,外室也是真的。”崔珩解釋道,“但不是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呼吸一停,茫然地看著他。

“我沒想把你當外室養。”崔珩又接著道,“不是說的你。”

這回徹底聽明白了,原來李如風說的那個外室另有別人。

也就是說二表哥除了,外面還有一個人。

原來他還有別人。

也對,他這樣的份,邊怎麼可能的了人。

心口突然有點發悶。

手心微微蜷起,半晌,眼睫慢慢垂下:“原來是我誤會了,那……那確實不關我的事,那個院子就留給吧,我再另找別的地方,不需要表哥幫忙了。”

當聽到那個“”字時,崔珩明白又誤會了,眉梢

腦袋不大,倒是會胡思想。

“吃醋了?”崔珩角勾起。

腦子里正,被他一點,心口急劇的了一下。

片刻,低著頭,只含混道:“沒有,沒事我先走了……”

崔珩盯著閃避的眼神,間逸出一愉悅的笑:“真沒吃醋?”

心里的很:“我沒有,我就是有些意外罷了。”

“意外?”崔珩忽然靠近,“你真當我是鐵打的?”

沒明白,原本垂下的頭慢慢抬起:“什麼意思?”

“還不明白?”崔珩俯,鼻尖抵著的鼻尖挲著,聲音低沉中帶著一啞,“我平時不都給了你,給了你多你不知道,哪還有別人。”

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頓時紅漲起來。

“臉紅什麼,這不是事實?”崔珩一臉坦然。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除了上值,似乎都與在一起。

聲音無措起來:“那……那外室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如風那晚瞧見你了,追著問個不休,我原是敷衍他的,誰知傳到了你耳朵里。”

崔珩解釋道。

“你怎麼不早說?”

鬧了個烏龍,頓時覺得沒臉。

“你一上來就質問我?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我說了你信嗎?”

崔珩聲音坦然。

“我沒胡子。”雪小聲地反駁,仍是有一倔強。

“是,你沒胡子,你眼睛像刀子,看過來簡直要殺人。”崔珩瞥了一眼。

“誰讓你不說清楚。”雪仍是別扭。

“怎麼,反倒了我的錯了?”

崔珩反問,聲音淡淡的,但眼神卻沉沉的過去。

“不是。”雪立馬搖頭,“是我錯了,我該給你賠禮。”

“算了。”崔珩心思原本就不純,轉淡淡地揭過。

可雪卻是個認真的子,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冤枉了你是我不好,我自然是要賠的。”

“你想怎麼賠?”崔珩忽地起了心思。

“對不住。”雪想了想,認真地道歉。

“就這麼簡單?”

崔珩心思被勾了起來,卻只聽到輕飄飄的三個字,聲音不悅。

“那……那你還想怎樣?”

被他盯著,聲音了起來。

“賠禮要有賠禮的樣子。”崔珩角微微勾著,“你既然想賠禮,是不是得拿出點誠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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