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捕快那些年》第26章 二房東
天字一號房。
一枝花聽完範小刀對孫夢舞一案的大致況之後,隻是笑了笑。這種案子,對他來說本不值得他去關注。不過,他卻對範小刀提到的那一封書信,頗興趣。
“若有機會,你可以把那封信謄抄一份與我,我閑來無事,權當做消遣。”
範小刀奇道:“你還有這本事?”
一枝花傲然道:“老夫當年橫行天下,號稱天下第一聰明人,區區小事,又如何難得住我?這普天之下,比我聰明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範小刀識趣的問了句,“那怎麽還被人算計,關在了這裏?”
一枝花冷下臉,“你會聊天嗎?”
他又歎息道,“不過,也聰明,敗也敗在這聰明之上。當年我聖教與中原武林之戰,整個中原武林,就如紙糊的一般,被我們聖教殺得落花流水,若非突遭變數,我也不會被宋金剛算計,了落網之魚。不過,說起來,落在宋金剛手中,我也願賭服輸。他算是老夫此生佩服的三個半人中的一個吧。”
“三個半?為何還有零有整?其餘人又是誰?”
一枝花卻避而不談,顧左右而言他,道:“若論天下聰慧之人,可分為三種。這第一種,事事明,算無策,善用謀略。設計、布局,謀定而,將所有人當做棋子,如此者,或江湖名宿,或富商巨賈,或位極人臣。”
聰明還分等級境界?
範小刀有些好奇,“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重在一個勢,造勢、運勢,講究順勢而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能在混沌之中抓住關鍵,能在局之中開出天地,不過,能達到第一境界的,已是麟角,而這第二境界之人,當今天下,不足三人。當朝的閣大學士沈仲謀,算是其一。”
沈仲謀?
範小刀雖久居青州,也聽過此人。
此人三十五歲閣,為最年輕的閣大學士,在閣排行第七,然而二十多年來,似乎止步不前,而在朝廷之中,唯唯諾諾,誰也不得罪,是有了名的老好人。若論資排輩,一些比他閣晚,比他還年輕的員,已然走在了前麵。而沈仲謀卻是萬年不變的第七,於是場上流傳出“沈老七”的外號。
不僅如此,這位沈大人,為人糊塗,平日裏不修邊幅,鬧出了不笑話,傳位巷陌閑談。範小刀不明白,為何一枝花卻將如此一人排在了第二境界的聰明人之中。
範小刀又問:“那第三境界呢?”
一枝花道:“這第三種,求得是大道,著書立說,超凡聖,非一朝一代所能有。”
“也就是沒有了。”
一枝花道:“當今天下,隻有一人。”
“是誰?”
一枝花目緬懷之,道:“是老夫的恩師。當年老師在龍場悟道,自創一脈,又在鵝湖大會論道三日,追隨者甚眾。那時我還年輕,有幸得到提點,才有我聖教當年鼎盛之就。後來便是白馬寺正統之爭,最終演變為一場江湖浩劫。而經此一戰之後,聖教也四分五裂,淪為你們口中的魔教。哎!”
說到此,不由唏噓。
二十年前的江湖浩劫,正邪之戰,江湖史上曾有提及。無非是魔教惡貫滿盈,殺人如麻,引起了武林公憤,所以天下各大門派正道之士結武林聯盟,與之展開了殊死搏鬥,最終正義的一方獲勝。
不過,宋金剛對這種話本的史料,嗤之以鼻。
範小刀曾懇求宋金剛說這段江湖公案,畢竟他曾是江湖聯盟的領袖,宋金剛卻閉口不願意提及。相反的,他倒是從二叔楊青口中提到一些,大致是因為魔教的主張,有悖於聖人之言,講究什麽、格之,最終被皇帝定為了邪教。
“二十年來,我囚此,將恩師的著說、言行記錄整理,一一作了注解。就在第二排書架上,若你興趣,不妨學習一下。”
“學了之後,會變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
“雖不至,也不遠矣。”
範小刀道:“好。哪一本?”
一枝花道:“全部!”
範小刀打量著書架,滿滿一排,足有數百本之多。他本以為是一枝花喜歡讀書,敢這幾排書,足有數百萬字,這是日更三千的節奏啊。他自聰慧機靈,但對讀書一道,著實不喜,用他的話說,自己是個山賊,又不用考狀元,讀書無用。當然了,範小刀也不是一點也不看,至山寨中那些圖本的《金瓶梅》、《燈草和尚》被他翻得早已爛於心。
“乖乖,還是算了,有這功夫,還不如跟趙行喝酒吹牛呢。”
一枝花搖頭歎息,“你可知道,你錯過了一個為天下第一聰明人的機會。”
“對不起,我目標之中,沒有當聰明人這個選項。你若還真閑得沒事,不如傳我幾招絕世武功,將來跟人打架,也能多個保命的機會。”
一枝花冷笑一聲,“宋金剛的武功,當年便與我不相上下。以你資質,若能潛心修行,將來就未必不如他,可我試探過你武功,還有翻雲手楊青、火獅子雷烈的影子,所學駁雜不,許多招式,得其形而未奪其神,比如金剛拳中的天音波、天雷破,明明都有二階後手,卻被你簡化無腦的招式,跟我學武?將來若傳到江湖上,我可丟不起這人。”
範小刀這就不樂意了,“我說前輩,不教就不教,怎麽還教訓起來了?你武功這麽高,就算是天下第一,不也被關在這裏了嗎?你怎麽出跑出去?”
這句話似乎中了一枝花心事。
“天下之大,卻無我立錐之地。就算我出去,又能去哪裏?心中有牢籠,是牢籠,況且,姓朱的雖不敢也不能殺我,卻未必願意看到我好過。”
範小刀從大牢出來,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他可沒想過要當什麽聰明人,更沒想過當什麽天下第一高手。聰明又如何?還不是被關在大牢之中,武功高又如何,義父不也被人陷害,為朝廷要犯。
範小刀無大誌。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貪財好,做個俗人。
這是他的人生恪言。
約莫趙行巡街回來,範小刀正要去緝盜司找他,迎麵與一個胖子撞了個滿懷。
“牛大富?”
“範小刀?”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也來了?”
牛大富道:“你也知道,前幾日我們家門出了變故,孫夢舞的案子,老爺子花了不銀子,才沒有將我們牽連進去。如今事已平息,我尋思總混在外麵也不是事兒,於是便答應了老爺子,他恢複我的月錢,我來六扇門當差。你呢,怎麽穿了一雜役的服?”
範小刀心說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當雜役,而是另有所圖,“當雜役隻是權宜之計。”
牛大富頓時來了底氣,指了指上的青捕快服,領口繡著三道金線,道:“看到沒,三級青捕快,我能進來,全靠後麵有人。隻要能立下幾個大功,很快就紅捕頭了。咱們是兄弟,你放心,以後在六扇門,有人惹你,我罩著你。”
範小刀說,“那敢好,有人想要克扣我工錢,你幫我出頭不?”
“誰?”
“提牢司副提司,李北海。”
“這個……”牛大富瞬間慫了,想必他也聽說過李北海的大名,“他克扣你多銀子?”
“每月兩錢。”
牛大富哂然道:“兩錢銀子,也錢?”
“那你一月工錢多?”
牛大富道:“八百文。不過,我爹答應,隻要不被六扇門除名,每月再給我五十兩的零花錢。要是能破案、立功或在大比之時名列前茅,做些給他們黃家長臉的事,錢另算。”
五十兩,零花錢。
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範小刀麵平靜,心中卻波濤洶湧。
在青州府時,帶著幾十號兄弟,冒著生命危險打劫,運氣好,一月不過四五十兩銀子,在他口中卻了零花錢。
投胎可真是個技活兒啊。
牛大富道:“對了,你在京城有落腳的地方沒有?我最近也準備搬出來。”
“你們家那麽大宅子,就算一天睡一間,一月都不帶重的,為何要搬出來住?”
牛大富道:“有個天天在你麵前絮叨的老爺子,每天不是說我花錢,就是說我不學無,我耳朵都快起了繭子,倒不如搬出來,耳子清淨一些。你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範小刀道:“地方倒是有,我租了一個院子,倒是空著兩間房,可以勻給你一間,院子倒也清淨,雅致,不過租金嘛,有點小貴。我一人承擔起來有些困難。”
牛大富笑道:“那就這麽定了,給我一間,一月二兩,夠不夠?”
“這個……”
“那就再加點,五兩,包三餐。不過,你放心,一般我也不會在家裏吃飯的。”
範小刀道:“咱們都是實在人,我也不會坑你,就這麽著吧。這樣子,咱們立個契約文書。”
“咱們關係,還用得著這個?”
“誒……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範小刀取來筆墨,照著昨日趙行那份文書,又照抄了兩份,白紙黑字,落筆為定,雙方各執一份,放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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