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夢了，好久沒有夢到過的記憶的起點。

在那片人來人往的雪地上，穿著厚厚的棉襖在角落里，呆呆地站了五個小時。

直到地面的雪積得越來越厚，來往歡笑的人群越來越。

在天暗下去，天的燈亮起來的時刻，有人捧著冒熱氣的茶，戴著帥氣的圍巾和手套走向。

然后不到五分鐘，那副手套和圍巾就落到了的手上和脖子上。

而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是男孩服上致貴氣的紐扣，圈過脖子給戴圍巾的手指上，有長期練習樂后留下的薄繭，隨后抬起頭，看見一雙漂亮的茶眼瞳。

映著茶里冒出的熱氣，映著他們后商店里的彩燈，映著這人來人往的花花世界，仿若流溢彩的琉璃。

那雙眼睛里的風景，以及手套和圍巾所傳遞的溫暖，是所能記起的人生里，最初的記憶。

然而夢中的畫面一轉，變了男人向低下來的臉，能清楚看見他分明的眼睫，以及被眼睫半掩的深邃瞳孔。

間呼出的微弱熱氣在緩慢換，在彼此的距離即將消失的時候，孟搖猛地睜開了眼睛。

從床上坐起來，眼前是黑暗的臥室，窗外有城市燈把夜空映得微亮。

呆坐半晌后起下床，走進了帽間，翻了半天才把一個銀碼箱翻出來。

輸碼后，咔噠一聲打開箱子，目是兩件陳舊的織品，一副手套，一條圍巾，看型號是給半大的小孩戴的，上面還印著當年很火的變形金剛圖案，不過經歲月流逝，風霜摧折，那圖案早就變得模糊不清了。

孟搖卻覺得很安心。

翻了翻碼箱，把下面幾張陳舊的紅鈔票拿出來看了一會兒，又放回去，接著就抱著圍巾和手套，在帽間的地毯上躺了下來。

比起又大又的豪華大床，在這里蜷著似乎更能給安全，抱著圍巾和手套，很快就睡著了。

·

這一天孟搖收工很早，陸凜堯倒是還有戲份沒拍完。

以往這種時候都會留下來旁觀，這是短短幾天之養的習慣，比起拍完自己的戲就離開，更喜歡盡量多的去了解其他角的狀態和戲份，經過實驗發現，這樣做有助于更好的把握全局，從而把自己的表演放在最合適的度上，不多一分也不一分。

可今天是個例外，收工后卸了妝就準備走了。

王茂這幾天也跟混了個半，還多問了一句：“今天怎麼這麼早走？”

“我生日。”孟搖沒有瞞，干脆道：“我爺爺要給我慶生。”

匆匆走了，王茂才著下回到了陸凜堯邊。

“今天是孟搖生日誒。”

他的話并沒有引起陸凜堯過多注意，剛下戲的陸凜堯正忙著喝水，王茂到也不需要他搭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地繼續道：“我本來以為這種敢別我們車的小公主，肯定會在生日前就大肆宣揚，最好還要讓整個劇組停擺為慶生才對，沒想到還低調。”

陸凜堯喝完水，閉目養神中。

王茂嘶了一聲，片刻后又思索著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也有可能是回家過生日宴會去了，說是爺爺幫慶生，那肯定是老人家辦的大型宴會，宴上皆是上流貴族的那種……說起來，我們好像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二代吧？孟家這一代也沒聽說過有個當演員的孫小姐啊？”

“你對這麼好奇……”陸凜堯眼睛都不睜，嗓音帶著笑意：“不如你去給當助理吧？”

王茂一個激靈，立刻搖頭表忠心：“那怎麼行，我對你可是忠心不二的，會關注孟搖也是因為是你，我得隨時提防著。”

陸凜堯懶得多說，他休息了不過幾分鐘，導演那邊又開始了。

·

劇組依舊一片忙碌，另一邊的孟搖并不知道自己正被提防著，趕走了想跟著的靳風，獨自開車到了海市第一中學門口。

并不怎麼了解這個學校，畢竟來這里只是為了吃東西。

把車停在校門前街道上的一家餛飩店門前，走下車，一眼就看見了店門前正在打掃的老人。

微微笑了笑，孟搖從他邊走過，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這才撐著下道：“你這店里客人都沒有幾個，到底是怎麼撐這麼久的？”

老人家似乎這才意識到來了人，趕轉頭看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笑意，略有些蹣跚地走進店里，上道：“這會兒學生都還在上課，當然沒什麼人了，等到放學的時候，人就多了。”

老人家背脊微彎，走路也不算穩當，但神卻很好，看到孟搖后喜悅更是毫不掩飾的充滿了整個蒼老的。

“我熬了一天的湯，這會兒濃得剛剛好，餡兒也是今天現剁的，這就包給你吃。”

“不著急，你慢慢來。”

孟搖臉上笑意淡淡的，卻很放松，是在片場甚至在家里都沒有的放松。

老人在后廚里忙活的時候，狀似不經意的問：“你最近怎麼樣？”

“好的。”過取餐的窗口，老人帶笑的聲音傳出來：“吃嘛嘛香，每天睡到自然醒，記憶力好像比以前還好了。”

“那豈不是越活越年輕？”孟搖笑起來。

“小舟也這麼說。”老人笑呵呵的，轉而又關心道：“你呢？不是說在上學了嗎？覺還好嗎？”

“還行吧。”孟搖興致缺缺，并不怎麼想聊這個話題。

老人雖行不便，覺卻很敏銳，立刻不多問了，又用那把巍巍的聲音道：“最近我讓小舟查了天氣預報，說是過些天會下雨，你要注意點，可千萬別淋雨，在家泡泡熱水澡，現在不都有什麼按浴缸嗎？你就該多泡泡多，或者干脆去醫院治一下……”

老人家一說起這些問題就沒完，絮絮叨叨的聲音充滿了這個不大的店面。

孟搖眼睛看著外面，思緒在神游。

被包圍在蒼老的絮叨里，沒有認真聽，卻也不想讓老人停下來。書上說對人類來說最安全的地方是媽媽的子宮，最能給人安全的聲音是媽媽的心跳，而這輩子別說媽媽的心跳了，就是面對面的說話聲都不曾聽過，但老人嘮叨的叮囑，似乎是能代替那種聲音的存在，很喜歡聽。大風小說

這嘮叨聲一聽就是好一會兒，直到一碗熱騰騰的餛飩被端上桌來，低頭一看，湯里躺著許多個皮薄餡多的小餛飩，一個個亮晶晶的如同胖元寶，看著就十分可口，是最喜歡的樣子。

也是最喜歡的祝福。

不需要“生日快樂”之類的話，拿起筷子，在老人的注視下，開始了在王茂想象中奢華而富貴的生日宴。

還沒吃上幾個，一直笑呵呵看著吃的老人突然想起什麼來，哎呀一聲后急急忙忙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孟搖正要問他怎麼了，卻見老人只撥通了兩聲便掛掉了。

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打錯了嗎？”

“不是……是打給小舟，他提前跟我說好的。”

孟搖依舊莫名其妙，卻沒有追問，低頭繼續吃東西了。

而就在吃掉最后一口餛飩，端起碗正準備喝湯的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傳進的耳朵里。

那是自遠狂奔而來的一串腳步聲，正在不斷朝這里接近著。

起初并沒有在意的孟搖，在那腳步聲近到門前時，才終于頓了頓，而就在這極短暫的停頓間，那人已經攜著一陣風奔了進來，最后停在了的桌前，彎著腰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氣。

孟搖不得不從味的湯里抬起頭。

——門外是冬季的街景，傍晚即將來臨，落葉乘著風，在剛剛亮起的路燈下簌簌飄過。

昏暗陳舊的老店中，在的視線之下，穿著校服撐著膝蓋的人息著抬起頭來，出一張帥氣的臉，還沒勻氣，他先朝孟搖出一個燦爛的笑來，斷斷續續地說：

“搖……搖姐，生日快樂。”

他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膛起伏，息未停，似乎從學校逃課出來狂奔一路，就是為了說這簡單的四個字。

孟搖看著他，久久沒說話，半晌，突然抖了一下，打了個小小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