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柳楚傳》9.豆芽菜與公
翠煙繚繞,安魂香濃,楚靈犀再次沉沉睡夢。
柳芽大主戲的開篇略顯俗氣,痛失父母、寄人籬下、備苛待,若是再加一段被強親或賣青樓的戲碼,堪稱集凡間苦話本髓於一的傳奇巨著。
接下來的劇發展,令楚靈犀狂拍大,恨不能自點一百萬個贊,不是自賣自誇,實在是冰雪聰明難自棄,預想的橋段果然上演。
周媽傳來消息:「巫六婆婆沒安好心,想讓你去做劉財主家小兒子的養媳!」
柳芽難以置信:「劉家的小兒子…是那個傻子嗎?」
「沒錯,你姨母開始還假意猶豫,可一聽說彩禮厚,立刻便點頭,不然你今日就逃走吧。」
「但是我必須要拿到爹娘的…」,柳芽靈機一:「恰好眼下姨母一家為引青鳥而忙翻了天,我可以趁尋找!」
柳芽翻窗悄然進姨母房間,細細查找每一個角落,蒼天不負大主,終於在床邊暗格中找到爹娘——白菅草手鏈和純白皮小掛飾。
將東西塞懷中妥帖收好,將要逃離火坑,欣喜雀躍之難以按捺,即刻飛奔向柴房外的藏銀錢之。
姨母的尖酸刻薄之音忽而在背後響起:「死丫頭你跑去哪裏懶了!快去置辦香燭,要王家鋪子裏最好的!」
柳芽竭力控制緒,以防被看出端倪,垂首點了點頭,轉離開。
姨母上前狠拽的耳朵:「死丫頭你昏頭了,往柴房去做什麼,大門在另一邊!」
若是此時被姨母得知實,定會得而復失,不得不著頭皮出門採買。
柳芽一路盤算其後的計劃,姨母的心皆在青鳥上,眼下應不會察覺之事,帶著香燭回去后再找機會取出銀錢逃走倒也不遲,不過隨帶著恐怕有風險,倒不如先找一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思量再三后決定將東西暫留於春風樓娘之。
柳芽腳步匆匆,穿梭於長街人群之中,嶄新的好人生近在眼前,無需再做姨母家的苦役丫鬟,更不會去做財主家傻兒子的養媳。
計劃順利進行,夜後柳芽揣銀錢與包袱逃離姨母家,狂奔至春風樓,由後門角樓樓梯而上,快步走向姨房間,倉促中重重撞上一人,低著頭連聲道抱歉。
世間事無巧不書,與所有話本的套路相同,那人正是嘉木:「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可惡的豆芽菜,我非得好好教訓你!」
真真是冤家路窄,柳芽萬萬沒有想到會再遇這妖怪:「公!你…你竟從牢裏逃出來了!」
嘉木的星眸中燃起熊熊怒火:「公?膽大包天的豆芽菜,竟敢給我取外號!」
出逃之時不好橫生事端,柳芽唯願息事寧人:「你能逃出留仙院已是萬幸,最好不要再惹事生非,而且你的妖淺,定咒連我這個普通凡人都困不住,作惡就是作死,還是一心向善、繼續修鍊吧!」
這番沒頭沒腦的說教徹底惹惱了混世魔頭嘉木,他劍眉間的褶皺如刀砍斧刻,一把抓住豆芽菜的后領,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提起:「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柳芽竭力掙扎卻無果:「我有膽子,但是沒時間,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嘉木豈會一個小丫頭威脅,輕輕鬆鬆便將瘦瘦小小的豆芽菜拎到了欄桿之外,還故意悠來晃去,作勢要將丟下樓,挑眉道:「在這裏喊眾人才能聽得更清楚。」
柳芽心驚膽間握住就近的雕花橫欄,三樓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暗恨自己命苦,剛逃離火坑,又遇瘋妖怪,用盡全力氣連聲高喊呼救。
嘉木沒有料到豆芽菜會有如此大的嗓門,耳鼓都快要被震裂,厲聲道:「你是鑼鼓嗎!」
柳芽雖困於人,但仍不屈服:「你是混蛋公!」
娘聞聲而來,忙不迭地好言勸和。
嘉木也並非真想取豆芽菜命,重新拎回欄桿里側,猝然鬆手,傲然甩袖。
柳芽的屁差點摔八瓣,忍痛起,抬手直指對頭鼻尖,無奈自己的頭頂勉強才及他的下,此刻方覺高不夠極為影響氣勢,不過骨氣猶存:「姨快去報,他就是那天留仙院要抓的妖怪!」
姨急急耳語道:「今日是留仙院差親自護送此人前來,其中不大清楚,不過他的來頭必定不小,莫要繼續爭執,以免招致禍端,先去後院等我吧。」
柳芽擔心給娘添麻煩,狠剜了公一眼,轉離開。
嘉木不依不饒:「豆芽菜惹得本爺很不開心,若是不好好陪罪,我就一把火燒了春風樓!」
娘陪笑討好:「爺休要氣,並非春風樓中人,年紀小且不懂規矩,您大人大量,高抬貴手。」
年滿目鄙夷地上下打量著柳芽:「我在此兩次與豆芽菜相遇,怎可能不是春風樓的人,不過這般乾瘦醜陋且寒酸礙眼,想來連侍都算不上,應該是后廚的燒火丫頭,既然污衊我是公,那便讓好好嘗嘗小肚腸的滋味!」
勾欄歡場多酒佳肴,楚靈犀看得著卻嘗不到,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夢中沒有質食糧,僅有冤家變的老套戲碼。
不過俗套中也有出人意料的悲,別人是妻一時爽,追妻淚斷腸,而嘉木這個短命仙,直接留柳芽獨自肝腸寸斷。
甚至有一大膽猜想,嘉木說不定並非因兇檮杌而死,而是被急於上位的男二所害。
不是楚靈犀腦大,而是仙界本就如此,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齷齪心機,曆數過手的神仙,各有各的花樣渣,唯有玄武族林澤稱得上是真英豪,可惜在柳芽的故事中,他是個悲催的綠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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