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山海行》第429章,呼羅珊國
大唐山海行第429章,呼羅珊國乙亥阿波此刻但絕口乾舌燥,頭髮說不出話來,飛鴻子頗為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對李歸仁道:「李將軍,你可不要被獨孤湘這個小妮子給騙了,這個小子慣會扯謊……」
李珠兒冷冷地打斷他道:「子就慣會扯謊麼?」
飛鴻子怒道:「我自與李將軍說話,哪有你這婢子說話的份?」
李歸仁道:「飛鴻子,你咬一氣也是無用,你們的謀已經盡為我等所知了。」
飛鴻子還待要分辨,阿旃大慕闍忽然攔住他,對著睿息高聲喝問,睿息以波斯語與其對答數句后,對李歸仁道:「這位是我教波斯總壇第二大慕闍,阿旃·達利烏,乙亥阿波和霍姆什到底有什麼謀,還請李將軍明示。」
李歸仁一笑,向睿息一拱手道:「那就有勞睿息長老你代為傳譯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安帥帳下多番將,謀士高尚提議藉助宗教的力量控制人心,這高尚原名高不危,乃是飛鴻子霍姆什的弟子,他所說的這個宗教自然就是尼教了。」
睿息照著李歸仁原話以波斯語傳譯了,他傳譯之法與別人不同,隨著李歸仁說話之時,他幾乎同時譯出,以此法傳譯,除非飛鴻子直接打斷李歸仁的話,否則就無法打斷睿息的傳譯。
李歸仁原還要停一下,等睿息傳譯,見他以此法傳譯,心中暗暗稱奇,口中卻繼續說道:「天寶元年,乙亥阿波親自登門,在范設尼寺,供奉聖火,並奉安帥為護教明神。」
此言一出,睿息在傳譯時都不一愣,李歸仁隨之一頓,又說了一遍,睿息才傳譯波斯語,尼教也是一神教,唯一的真神稱為「明尊」,就是創教祖師尼,也不過是傳教使徒而已,哪裏有什麼「護教明神」?乙亥阿波此舉如果屬實,那便是欺師滅祖的叛教行為了。
江朔心道:原來當年在洪澤黑船之上遇到安慶緒與乙亥阿波謀之際,尼教和燕軍勾結還沒多久。
阿旃大慕闍卻城府頗深,聽了睿息的傳譯,只是微微一皺眉,卻沒有打斷李歸仁的敘述。乙亥阿波忙不迭地以波斯語向阿旃解釋,阿旃只是拿手了一,表示自己要聽下去。
李歸仁繼續道:「尼教當然不會沒有好,乙亥阿波從安帥獲得了大量的財帛,不然一個已經被旨打邪魔外道的教派,怎麼可能短短幾年就招募這麼多信徒,新建這麼多寺廟?」
阿旃大慕闍忽然以波斯語大聲詢問,睿息傳譯道:「阿旃大慕闍有一個疑問,既然李將軍是安祿山帳下的武將,若將軍所言屬實,為何要將此事說破?這樣對你們又有什麼好?」
李歸仁哈哈大笑道:「因為我們發現阿波別有二心,他明裏建設寺廟,廣招教徒,是為安帥驅策,實際上有他們自己的打算。乙亥阿波名義上是尼教的東方大慕闍,但他其實是個厲荏的窩囊廢,霍姆什本是呼羅珊人,他從林師學藝加上呼羅珊故地的邪,武功卻也非同小可,他加尼教之後,很快就為了真正的領袖……」
這時飛鴻子再也忍不住,對著睿息喝罵道:「睿息,你也是呼羅珊人,為何要為他人來對付我們?」
他面向著睿息說話,卻忽然一抖手,向李歸仁擲出一把飛針,原來方才說話是為了分散李歸仁的注意力,想打他個出其不意。
李歸仁卻嘿然冷笑,接過李珠兒遞來的長劍,隨手揮舞,將飛鴻子來的飛針盡數打落,李歸仁是安祿山親衛六曜之首,乃燕軍第一高手,功夫確實非同小可,飛鴻子想要在這麼遠的距離上襲得手,是絕無可能的。
阿旃倒也不呵斥飛鴻子,只是一手橫在前,一手托在頜下,似乎在仔細地思考。
李歸仁打落飛針后,對飛鴻子道:「霍姆什,你用針我還不如睿息,你將他死了,我們這邊沒有懂得波斯語之人,我就算把你們的事和盤托出,也是無用啊。」
說完李歸仁自顧自笑起來,江朔聞言一驚,忙一手挈著七星寶劍斬,一手持著玄鐵短刀,擋在睿息面前。
飛鴻子不後悔不已,確如李歸仁所言,飛針睿息是更好的主意,但此刻被李歸仁說破,江朔有了防備,再難傷得了睿息了。
李歸仁見他懊惱的神,不住又哈哈大笑了數聲,這才繼續道:「我原來也想不明白,為何霍姆什不索幹掉乙亥阿波自立,後來才知道,原來尼教默奚德以上的教職,都需波斯總壇任命,他只有留著乙亥阿波,才能繼續得到波斯總壇的支持。」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了乙亥阿波一眼,阿波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裏一陣發,心中愈發忐忑。
這時磨鏡老人忍不住問道:「飛鴻子已經開宗立派,又為什麼非得委魔教呢?」
李歸仁道:「那就要說到他們的合謀了,乙亥阿波和霍姆什都是呼羅珊人,呼羅珊原來被波斯統治,現在是大食的總督府,大食推行伊教,呼羅珊人不願改信伊教的都不斷東遷,進大唐西域。霍姆什野心極大,想要另擇一地恢復呼羅珊人的故國,但霍姆什出低微,就算真能立國,卻也不可能有人擁護他做王。」
磨鏡老人點頭道:「所以其實他和安祿山的想法是一樣的,想要藉助尼教的力量,通過信仰控制呼羅珊遊民。」
李歸仁道:「不過麼,在安帥看來,尼教不過是愚弄人的工,要裂土分疆可還不夠格,因此高尚為安帥定的五路攻唐之計,找的也是回紇、大食、吐蕃、南詔四國,只許了事之後尼教做國教而已。」
他這番話就是自承安祿山有造反之意,別說中原三教,祆教、景教眾人聞言也都嘩然,一時間眾議紛紛。
李歸仁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安祿山素懷異志之事可謂天下人皆知,但只有唐皇不信,這些江湖人士一來遠離廟堂,二來就算能上達天聽,朝廷也不會相信,因此他有恃無恐,只管自己繼續說道:「因此飛鴻子和阿波就起了異心,一邊與安帥虛以委蛇,一邊在找新的盟友。」
磨鏡老人恍然大悟道:「所以他們找了新立國的回紇汗國!」
李歸仁道:「不錯,因此說今日所謂『九教無遮大會』只是個幌子,他們只是要向懷仁可汗展示實力,以求未來回紇鐵蹄南下之際,能分得一杯羹。」
眾人聞言更驚,齊刷刷向高臺上坐著的骨力裴羅,只見老汗王一手支頤,不置可否地著李歸仁微笑。
江朔心道:沒想到骨力裴羅也有如此野心麼?他不想到骨力裴羅一代雄主,此番深中原腹地,說什麼尋找工匠沒上云云,現在想來都太過牽強,再想到他們行進的路線,恐怕真的是在尋覓騎兵南下的路徑。
磨鏡老人道:「這尼教可有些託大了吧?他們怎能有十把握獲勝?」33
磨鏡老人此前雖然認輸,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是有所保留,老人早看出今日大會有古怪,只是參詳不到底是什麼詭計,因此不願和二慕闍死拼,才認輸投降,況真打下去,誰勝誰負還難以定論。
李歸仁道:「都說了大會只是一個幌子,二大慕闍蒙在鼓裏,被霍姆什當作了棋子,若能獲勝自然是最好,若輸了甚或是死了,他可也沒什麼損失不是麼?」
塞吉大慕闍聽到睿息傳譯說飛鴻子將他們當作棋子,不面大變,瞪視飛鴻子與阿波二人,眼看就要發作,卻被阿旃以目止住,阿旃出人意料地冷靜,倒是令人吃驚於他的定力之高,江朔不對這波斯總壇的大慕闍心中暗暗佩服。
江朔道:「但如果輸了,懷仁可汗對尼教可也沒什麼好印象,飛鴻子他們的計劃不也破產了麼?」
李歸仁道:「江溯之,你還真是天真,你以為霍姆什就只有你這點心機麼?尼教五年來一直在各深山中造廟,你道是為什麼?這些廟宇都在各要隘附近,若回紇騎兵南下,各尼教徒可以從這些寺廟中突然發難,襲擾甚至攻佔各守捉。」
江朔一驚,心中仔細回想,果然,最初的盤谷寺在王屋、太行二山於河北平原的界,遼東龍泉寺也在襄平要地,魔教前總壇在中條山深,威脅潼關的側翼,果然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飛鴻子計謀如此深遠,心思如此狠毒,令人不寒而慄。
飛鴻子猛地一轉頭,對骨力裴羅道:「懷仁可汗,你居然把我們的謀約定告知別人?」
飛鴻子和乙亥阿波佈局多年,為說服骨力裴羅南下侵大唐,讓他能分得一塊立國之地,才將尼教寺廟的告訴骨力裴羅,想來李歸仁所說的一切十有八九都是骨力裴羅告訴他的。
骨力裴羅慵懶地笑道:「霍姆什,你第一次來找我時,說實話,老夫有些心,但此番南下大唐,發現大唐人傑地靈,英雄好漢眾多,實是不可辱之國,我決意誠心向大唐稱臣,學習大唐制度,你想要在大唐西域畫地立國實在是癡心妄想,勸你早些醒悟吧。」
乙亥阿波氣惱道:「汗王,你這可有些不仗義了!」
骨力裴羅一覺鬍子,笑意更濃,道:「我既然決定不和魔教合作,自然就不能留你二人活命咯,否則不是給自己留了個大對頭麼?」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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