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霓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面容燦爛地點頭：“要。你從哪兒弄來的？”

“‘月cbd’。”聞庭雪一邊回答，一邊拿出一冰遞給。

天氣炎熱，溫霓一握住冰，就到沁人心脾的涼意，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哪家店？”

“路口左手邊的第一家。”聞庭雪說。

這是北寂島本地的鹽水冰，沒有花里胡哨的添加，配料表上就只寫著最簡單的鹽、糖、淀和水。

溫霓撕開包裝，迫不及待地吮吸了一口，連舌尖都是幸福的，“下次下山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可以運一點上來，凍在冰箱里，這樣想吃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吃了。”

聞庭雪咬下一口冰，間隙看一眼，“可以，但是冰的吃多了，對胃不好。”

“……”溫霓說，“年紀不大，倒是有養生意識的。”

聞庭雪沒說話。

“年輕人，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裝作老地說，“姐姐告訴你，活到八十歲和活到一百歲其實沒有多大區別。最后那二十年，反正都是要在床上躺著的，何苦呢。”

聽到這麼說，聞庭雪差點咬到舌頭，緩了一下，出聲道：“你也沒比我大多。”

溫霓吸了一口被高溫融化的鹽水，出三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差了三歲呢。三歲一個代，沒聽過嗎？”

“沒聽過。”聞庭雪頓了頓，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年紀？”

“我在網上搜了你。”溫霓直白地回答，隨后故意說，“知道聞老師可厲害了喔。”

“……”本來還想瞞下的。

聞庭雪眸浮，吃完了冰，隨手丟進小廳堂的垃圾桶里，不咸不淡地說，“大了那麼多，怎麼還吃冰？”

沒想到會被反將一軍，溫霓一不留神，嗆到了自己。

先是輕輕咳嗽了兩聲，還是沒止住，不由自主地按著腹部，彎下了腰。

“沒事吧？”聞庭雪說話的語氣幾不可察地變了，眼底過一張，他跟著俯下了子。

溫霓頭也沒抬，說不出話，只能連連擺手。

早知道不逗了。

聞庭雪皺著眉頭，出手在背上輕拍，片刻之后，咳嗽聲終于漸漸消停。

“我沒事。”溫霓撐著膝蓋，重新站起來。

手上著的冰融化之后變了水，順著的手指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心疼地一口把余下的都塞進了口中。

“……”聞庭雪一臉無奈，卻還是進去小廳堂的茶幾上了幾張紙巾來，“你這就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

溫霓被一大塊冰凍得張大了哈氣，含糊不清地說：“畢竟島上食稀缺，不能浪費。”

在聞庭雪一臉不忍直視的表下，用他給的紙巾干手指，又將冰的棒子包裹好扔掉。

“還是有點粘。”

“去廚房洗手。”聞庭雪看一眼時間，說，“差不多該做飯了。”

“行。”溫霓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應完就往廚房走去。

廚房也在一樓，跟聞庭雪那個工作間正好是對面。

l型的作臺，一邊是水槽，另一邊是灶臺。

聞庭雪特意放慢了腳步，倚在門邊，問：“需要我做什麼？”

“先……”溫霓看了一圈，下達任務，“洗菜吧。”

聞庭雪走到水槽邊上，先淘米把飯放在電飯煲里蒸上，接著才開始著手安排的工作，把早上買的蔬菜都清洗好，再用流水沖一遍，最后放在盤子備著。

完后，他了一張紙巾，把手干，回過，就見溫霓正在擺砧板，挪來挪去，挑好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之后，又選起了刀。

“……”一看就是不下廚的人。

但他也沒揭穿，只是淡淡地說：“菜洗好了。”

聽見他的聲音，溫霓立刻收起了小作，佯裝沉穩地拋了一個眼神給他，“那把魚也清理了吧。”

“嗯。”

聞庭雪練地把暫時養在臉盆里的大黃魚取出來，從刀架上了一把刀，翻過刀背，把魚鱗刮干凈，而后作干脆地給魚肚子斜切一刀，再用手清理臟……

溫霓著他行云流水的手法，目瞪口呆，手里拿著刀，一時忘記了作。

“怎麼了？”聞庭雪到背后那道炙熱的目，淡定地問道。

“沒……”

“小心手里的刀。”眼神落在的手上，他囑咐了一句。

溫霓的鼻子不由地輕輕皺了皺，真誠地問他：“有沒有人說過，你殺魚的時候，很像一個變態殺人狂魔？”

“……”聞庭雪頓時語塞，好心幫殺魚，還落得了個如此的稱號，“那你來？”

“不用不用，我切菜就好。”溫霓婉言謝絕，立即回頭專注盤里的蔬菜。

十二點左右，兩人在廚房門口的走廊里擺好了餐桌，坐下了。

清蒸大黃魚被聞庭雪一手包辦，溫霓簡單炒了幾個菜，味道不至于難吃，反正就是回歸食材的本真。

吃菜的時候，溫霓時不時瞄聞庭雪的表，吃著其實覺得里有點淡，可看聞庭雪一言不發地努力清空盤子，也不能打了自己的臉，將就著吃完了。

菜是兩人一起做的，那善后的事也不能丟給一個人做。

溫霓將吃完的餐收拾好，端進廚房，放進水槽里，順手拿上抹布干凈桌子，又在水槽里涮了一遍布。

“碗我來洗吧。”聞庭雪也進了廚房，主提議道。

這樣的分配很合理，溫霓沒有反駁，用洗手洗凈手上的油漬，側讓出位置，“那我就不客氣了。”

“嗯。中午太大，睡一覺吧。”聞庭雪走到旁，說，“下午三四點等天氣稍微涼點，可以下山玩玩。”

“哪里好玩？”溫霓來了興致，有人主當導游，多好的事。

“去北寂島的南線。”

水槽的高度對聞庭雪來說矮了一些，他得彎著腰工作，姿勢不太舒適。

可是，剛剛吃冰時，他就注意到溫霓的手細膩，圓潤的指甲上涂著淡淡的溫的咖指甲油，那顯然不是會做家務的手。

雖然格爽朗，不矯，也不介意做這些，但是，他不想，不想讓做。

要不是怕察覺異樣，他大概希完全不要手。

“南線有什麼？”

按照溫霓平時的做法，遇到了任何問題，都會先想辦法自己解決，再不濟也能上網搜索一下，實在解決不了了，才會跟旁人開口尋求幫助。可是，北寂島上的信號讓人無法信賴，偶爾還會令人絕，所以只要聞庭雪在，溫霓更愿意遇上了問題，就去問他。

“石頭房、北炮臺、清水嶼，還有沙灘。”聞庭雪啟，一一報出名稱，“但不一定都能去到，得看況。”

“看什麼況？”溫霓站累了，于是坐在廚房門口的餐桌邊，好奇地問。

做飯的時候，廚房里熱氣騰騰，縱然里面有窗戶能夠通風，溫度也降不下來。

聞庭雪就去搬來了兩臺風扇對著廚房吹。剛才吃飯就換了朝向，現在都對著溫霓。

閉著眼著夏日的涼風，又看聞庭雪一個人在廚房里有點可憐，起拎了一臺給他吹。

背后忽然送來源源不斷的風，聞庭雪的角有了淡不可察的弧度，“看漲的時間。清水嶼是連著北寂島的一個小島嶼，要是海水漲，來回的小路就會被淹沒。”

“覺很有意思。”溫霓面朝風扇，由于離得太近，說話聲音都被吹出了細微的音，“那能不能過去都靠緣分嗎？”

聞庭雪說：“靠觀測汐的件。”

“這個回答，瞬間就變得不浪漫了。”溫霓聳了聳肩，繼續說，“我以為會有像牛郎織之類的故事。”

“……”聞庭雪最后刷了鍋，架在瀝水盤上，“別對著頭吹，會涼。”

溫霓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本就沒回頭，“你怎麼知道？”

“聽聲音。”聞庭雪轉，從廚房出來，順手關掉了風扇。

溫霓也按掉面前這臺，“走吧走吧，午休去。”

兩人一前一后回了閣樓里。

溫霓回到房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空調，燒飯出了一汗，現在整個人都汗涔涔的。雖然有點累，但是讓這樣子躺在床上午休，肯定是做不到的。

躊躇片刻，還是想先洗個澡，于是抱著東西去了衛生間。

洗完澡回來，溫霓心舒暢，拉上了房間里的遮簾，穿著睡躺在床上，瞬間就睡著了。

等醒來，出手機一看，已經四點鐘了。

溫霓陡然清醒，連忙換了一服下樓。

二樓房間的門是關著。

抬手輕輕扣了兩下，里面很快傳來聞庭雪的聲音，“稍等。”

“嗯。”溫霓安分地站在門口等著。

幾秒鐘之后，聞庭雪打開一點門，眉眼間還殘留著睡夢中的迷蒙。

房間里沒有亮，空調的冷氣了出來。

“在睡覺嗎？”站在最后一階樓梯上，右手抵在墻上，輕聲細語道。

剛起床的聞庭雪沒反應過來，意識到兩人的臉湊得很近后，屏住呼吸，稍稍將子后仰了幾分，嗓音因為剛起床而有點沙啞，“嗯，你發消息給我了？”

“沒有，我也剛起來。”溫霓說，“那我們還去南線嗎？”

聞庭雪說：“你想去嗎？”

溫霓誠實地點點頭，“可是已經四點了，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過去看看吧。”聞庭雪沒有猶豫，“等我換服。”

這時，溫霓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一件白的背心，上的線條不用使勁也很清晰，“其實，不換也行。”

“……”聞庭雪一怔，旋即關上了門。

-

景點分布的地方多半都沒辦法停車，因此這次下山，得走路去。

“你的防曬帽呢？”聞庭雪戴著一頂漁夫帽，站在大門口，等涂好防曬霜的溫霓慢慢走出來。

“太都要下山了，不用戴了吧。”溫霓想到得走路下山，肯定會出很多汗，再戴個帽子，頭發都要粘在頭上了。海邊的風又大，要是帽子一不小心被吹走，那模樣可真是慘不忍睹了。

“確定不戴？”聞庭雪沉聲問。

“我的防曬也有帽子啦，走吧走吧。”溫霓雙手從頸后抓住帽子抖了抖，連聲說完，推著他出門，準備上路。

見狀，聞庭雪沒再多說。

從燈塔后方的小路步行下去，朝向大海，大約走個二十分鐘左右，就能看見石頭房了。

為了抵風雨侵蝕，島上的房子大多都是用石頭建造的。因此，石頭房并不是指某一座房子，而是特指這一的建筑群。

“那邊那個……是學校？”隔著很遠，溫霓就看見了一個寫著“北寂島小學”的大門牌。

“嗯。”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頹敗？”溫霓疑不解，側目看向聞庭雪，“是因為有了新學校嗎？”

聞庭雪回答說：“沒有，這是島上唯一一所學校。”

溫霓沉默了一息，心頭涌上一陣酸楚。

距離越來越近，他們的腳步也慢慢放緩。

北寂島小學的面積比燈塔還大不，可是偌大的學校，卻空的，毫無生命力。這種覺，不像是正值暑假學生們都放了假沒有人在，而是因為沒有了蓬的朝氣。

學校的大門是敞開著的，上面銹跡斑斑，原本的場上也長滿了野草。

溫霓跟聞庭雪并排走著，走廊上的宣傳欄里還著陳舊的手抄報，紙頁歷經時，不僅泛黃，而且輕輕一就會落下齏。

“島上難道都沒有孩子了嗎？”溫霓吹掉手上的末，忍不住開口問。

“有，這間小學里還有幾個教室，給兒園的小朋友在用。”聞庭雪指著走廊盡頭那幾扇翻新過的門，說，“六個孩子，五個老師。新學期不知道還會有幾個學生。”

溫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去。

“條件稍微好一點的家庭都會送孩子到市里上學，畢竟市里的學習環境比起島上，好太多了。”聞庭雪淡淡地說。

這樣下去，北寂島上的人會越來越，用不了多久，整座島都會跟這里的石頭房一樣，了無人煙。

溫霓輕嘆著，推開了一扇破舊教室的后門，里面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桌椅。

最后一排的課桌屜里還散落著幾張照片小卡。

俯下，歪過頭去看，發現是小時候看過的幾部偶像劇的男主角。

影流在桌面上，溫霓驀地憶起了自己上小學的時候，也曾把喜歡的電視劇男主角的照片帶在邊，整天幻想長大后會遇見一個像男主角一樣的男朋友。

“你上小學的時候，有什麼好嗎？”突然很好奇聞庭雪這樣的人是怎麼過的年。

太過久遠的記憶，聞庭雪已經不太記得了，“大概是看書吧。”

“不喜歡看電視嗎？”溫霓起，目移到他的上，“我記得那時候好多男生還喜歡約好一起去網吧打游戲。”

聞庭雪站在門口，搖了搖頭。

“果然是好好學生。”溫霓笑了下，走出去，回到他的邊，“你一看就是那種每天只會讀書的學霸，不但做作業，而且還要自己找題做，是吧？”

聞庭雪坦誠地點頭，“我小學跳了兩級，不好好學習的話，會跟不上進度。”

“……”溫霓啞然，不想自取其辱，于是努力尋求新的話題，“上學的時候，學霸都可歡迎了，應該有很多生追你吧？”

“不清楚。”

要是別人，溫霓大約會覺得那人是在裝，可要是聞庭雪的話，看著他認真的表——

他說的是實話。

“那你談過嗎？”溫霓隨口問。

聞庭雪回答：“我沒時間。”

“到現在為止，一次都沒有？”溫霓訝異地打量著他。

看他的樣子不會是花心的類型，但就算他不主，也會有許多生來追他才對。

他沒什麼表，還是說：“我沒時間。”

“這就是個借口，時間是可以出來的。”溫霓顯然不相信，以他的子或許是寧缺毋濫吧。

說：“除非是，你沒有遇到過一個你喜歡的人。”

聞庭雪遲疑了一下，琥珀的瞳眸如同此時的海面，注視著，泛起的漣漪，他若有所思地說：“遇到過。”

“那為什麼沒在一起？”溫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著他。

他們重新回到場上，腳下的雜草被踩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場中央有一棵參天大樹，傍晚鍍上金的日被大樹茂的枝葉剪細碎的斑斕的點。海風吹過時，地上的璀璨便翩翩起舞。

聞庭雪清潤的嗓音被風輕輕挲，傳到溫霓的耳畔。

“因為沒有再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