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到這邊學習一下如何用竹棒卷土布……”王師傅的聲音從不遠傳來。

半個多小時之前，溫霓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外行人，這會兒聽著王師傅教授新人，油然而生一種前輩的自豪。

直起了子，雙手環，認真看著王師傅的作。

不知是否是因為的眼神過于直接，那個學生模樣的孩也開始時不時地朝這邊投目。

“小妹妹，做事要專心，分了心，就做不好了。”王師傅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你這個土布都沒有拉平整，這樣子不行的。”

“沒事，王師傅，我這個做好就自己留個紀念。”孩隨意扯開土布，繼續卷。

“在我們藍夾纈工坊做出來的東西，不好就是丟我們的臉面。”王師傅看不下去了，接過竹棒，“我來我來。”

本來孩就是想來隨便驗看看，沒想到還真的給派活了，雖然手上還是干著，但是心里多有些不不愿。現在出去了，反而樂得清閑。

孩走到了溫霓和聞庭雪的旁邊，見到聞庭雪在仔細地上上下下地檢查著什麼，便開口問：“小哥哥，你這是在干什麼？”

聞庭雪一愣，抬頭看向陌生人，禮貌地解釋了一句：“檢查夾機上擰好的螺帽。”

“這是什麼呀？”孩微俯下子，指著他手中的“大家伙”。

“王師傅一會兒會教你的。”

“噢。”孩又問，“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嗎？”

“不是。”

溫霓俯視低于的兩人，角浮起意味深長的笑。

這孩分明不是來驗的，而是來搭訕的吧。

“那你是做什麼的呀？”孩鍥而不舍地繼續搭話。

此時，王師傅那邊也忙完了，托著竹棒走了過來，“小妹妹，他們也是游客。你問他們，他們也不懂的，過來跟我繼續做吧。”

“噢，好。”孩被王師傅帶去了另一邊，可眼神還是止不住地向聞庭雪。

固定好夾機之后，聞庭雪輕輕拍了拍手上的浮塵，站起來，“弄好了，等王師傅等一下過來繼續教你。”

“你不是會嗎？”溫霓輕笑，說，“不如你教我呀。”

聞庭雪轉頭看了一眼，孩什麼都不會，王師傅在那邊忙得不可開。

“那我帶你去染。”由于溫霓只夾了幾塊雕版，聞庭雪十分輕松就將雕版托了起來，單手拿著帶走到驗的染缸邊。

面前是一個掛鉤似的東西，下面是一個盛滿靛藍染料的大水缸。

溫霓好奇地問：“要吊起來嗎？”

聞庭雪一邊組裝，一邊回答，“嗯，利用杠桿吊起這組雕版，浸染料缸里，就開始染了。”

“要浸染多久？”溫霓稍稍彎腰往染缸里看，手也不敢搭在上面，害怕染上靛藍。

“半小時，然后把雕版拉起來檢查上況，稍作停留，還要繼續浸染。”聞庭雪緩緩放下杠桿，白的土布逐漸有了彩。

“那我們要在這里等著？”

“不用，放下去之后，我記好時間告訴王師傅，我們就可以離開了。”聞庭雪抬了抬下，說，“你可以在那邊逛逛，那里面有很多師傅們做好的藍夾纈，有喜歡的可以購買帶走。”

“那你快跟王師傅打聲招呼。”溫霓一聽到可以買東西，眼睛一亮，開始蠢蠢了。

聞庭雪看出的心思，說：“你先過去逛吧。我跟王師傅說完，就來找你。”

“那我去了？”

“嗯。”

在臺里的時候，平時工作忙，溫霓沒有別的消遣，唯一的好就是買東西。

要是沒有時間去專柜，就會不停地刷各個專柜柜姐的朋友圈，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品上架。除此之外，還喜歡買各種文創周邊。

幾年前，跟朋友去過一次故宮博館，差點搬了半個文創店回來，是書簽和本子都按自己節目組和隔壁組的人頭數買了幾十份。

藍夾纈展示店里的東西也不，本以為只會有些床上四件套之類的，結果大部分日用品都有，比如杯墊、布面書皮、手袋等等。

溫霓轉了一圈，買了手袋、卡包和書皮，現在從臺里離開了，也用不著給那麼多人帶伴手禮了。

心里微微惆悵，看著收銀臺上正在被刷標簽的東西，轉頭又去多拿了幾個杯套。

關系好的同事約飯的時候，還是可以送一下。

還有師傅……

溫霓不嘆氣，這麼久了，師傅都沒給發過一條消息，估計是不認這個徒弟了。

畢竟代一下，要是自己，帶了三四年的徒弟負氣辭職了，卻不跟自己說一聲。

可能這輩子都不想見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了。

“買好了？”聞庭雪穩步來到邊。

“嗯。”溫霓看了他一眼，應聲。

聞庭雪端詳著的臉，“怎麼了，人都蔫了？”

“沒啦。”溫霓勉強笑了一下。

收銀柜臺前，店員結完賬，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放在溫霓面前，“請留意下您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到時候驗做的藍夾纈會給您寄過去。這邊下面可以選擇要不要做什麼東西，展示店里有的東西都可以寫。或者就是選擇盲盒，我們的師傅會據布料大小，給您設計產品。”

“還有盲盒？”溫霓睜大了眼睛，覺得新鮮，“你們還跟得上流的。”

店員微微一笑，“那當然了，我們做的就是將創新與傳統相結合，把我們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發揚出去。”

“你們只有實店嗎？”

店員說：“是的，驗肯定需要師傅們在這邊指導。”

“也可以拍宣傳片，讓大家看。能實地驗自然是好，但這在時間、費用上都增大了大家了解藍夾纈的難度。除去專門來玩的游客，大部分人的目的可能都是想要買幾件文創產品嘗嘗鮮。”溫霓低頭填寫資料，思忖片刻，順提了個意見，“你們要不要弄個網店？放上藍夾纈技藝和產品的介紹，這樣應該能拓展藍夾纈進年輕人視野的渠道。”

“這是個好主意，我們也想到了。”店員贊同地點頭，“可是之前一直沒有實踐的原因，就在于快遞問題。島上寄東西太不方便了。”

溫霓寫完地址，蓋好筆帽，抬頭說：“其實，你們可以考慮在對岸的市區建一個倉庫，從倉庫發貨，這樣就便捷多了。”

“這倒是個思路。”店員一拍手，“但倉庫選址什麼的，估計還得有人專門去跑。”

聞庭雪沉聲說道：“這個我可以幫忙，有需要的話，讓王師傅跟我說一聲。”

“那就先謝謝聞老師啦，晚點我跟師傅們先商量商量。”

聞庭雪說；“沒事。”

采購的東西也不多，所以溫霓選擇直接帶走，出來的時候是從博館的另一邊繞出來的。

這邊擺放了兩臺早年用來加工藍夾纈的織布機，溫霓覺得有意思，在前面看了一會兒。

“聞老師，這個你該不會也會作吧？”溫霓打趣地側過，問聞庭雪。

“我也不是全能的。”聞庭雪無奈。

“我看北寂島上的這些非技藝，似乎都被你掌握了。”溫霓半真半假地說。

聞庭雪邁出博館的大門，“在島上待久了，也沒什麼事做。多學學，沒有壞。”

溫霓落后了小小半步，也跟著走出來，“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做什麼事都會功的。”

來時，電車停在一旁樹下的影里，現在出了半邊車頭，炙烤在烈日下。

“聞老師，要不開到涼等等吧。”溫霓了一下駕駛座的坐墊，被燙得回了手。

聞庭雪頷首，推著車到涼，又去借來布了一遍。

等坐墊晾干的時候，孩也垮著肩膀，從博館里出來了，見到他們站在樹蔭下，瞬間神起來，“你們還沒走呢？”

溫霓看了聞庭雪一眼，“喲，聞老師，找你的。”

“……”

“你們是不是陳暮一的朋友啊？”孩歡快地一路小跑過來，“剛剛在里面都沒時間跟你們打招呼。我黃欣然，跟陳暮一是一個民宿的。”

溫霓“噢”了一聲，想起昨天陳暮一在電話里提到的那個大學生，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黃欣然。

看來說的就是了。

“你好。”溫霓點了點頭。

見聞庭雪沒什麼表，黃欣然就湊近了溫霓，問：“你們要去哪兒呢？”

溫霓說：“去民宿接陳暮一。”

黃欣然笑盈盈地說：“那能不能順路載我一程，讓我搭個順風車吧。”

黃欣然五清秀，扎著一頭簡單的馬尾辮，穿著海軍領的上和百褶，渾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果然是陳暮一口中所說的大學生。

溫霓的眼神向聞庭雪，揶揄之意明顯。

聞庭雪的嘆息很短暫，“上車吧。”

溫霓故意與聞庭雪從同一側上車，在后排落了座。

“？”

聞庭雪拿了放在外邊的一袋子東西，“放這里容易飛出去。”

說著便上了車，將東西固定在副駕駛座的安全帶上。

溫霓掩下角的笑意。

黃欣然掃了一眼，默默坐在了后排，在聞庭雪的提醒下好安全閂。

胎滾，電車向著民宿駛去。

“你們找陳暮一是要去哪兒玩嗎？”黃欣然自來地跟溫霓聊天，“我一個人過來好幾天了，好無聊的，能不能跟你們一起玩呀？”

溫霓從后視鏡里看到聞庭雪抿的，知道他打算做個啞，于是接話道：“我們準備去沙灘游泳。”

“我之前路過，看沙灘上好多人，就沒下去。”

“嗯，我們去的是另一個。”

“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溫霓問：“你帶泳了嗎？”

“沒有誒。”黃欣然了皺鼻子，“島上有賣嗎？”

“人多的沙灘那邊有賣，”溫霓說著，視線掠過了，“但是很丑，穿上可能……”

黃欣然從的眼睛里，讀出了嫌棄。

打心底里也不愿意在帥哥面前穿著丑服走來走去，可是不跟著去，又沒有機會可以相。

“你們都去嗎？”黃欣然提問的時候，目卻是朝著聞庭雪的。

“聞老師，你去嗎？”溫霓幫腔問道。

聞庭雪深深看了溫霓一眼，說：“不去。”

“這樣啊……”黃欣然佯裝猶豫地思考幾秒，“我也沒有泳，還是算了吧。”

溫霓無比惋惜地說：“那太可惜了。”

黃欣然借機打聽，“我聽陳暮一說，你們是這里的工作人員？是做什麼呢？”

“我是燈塔的志愿者，”溫霓舉目，遙山頂，“聞老師是公事出差，不過也住在燈塔上。”

懶得說太細，畢竟當事人不張口，人家一聽科研人員，肯定還要追問。倒不如一句帶過，省些麻煩了。

“燈塔？”黃欣然指了指山頂上的那個紅的建筑，“那個嗎？”

溫霓用鼻音“嗯”了一聲。

“我能不能也申請做志愿者呢？”黃欣然興地眨著眼睛，“這樣是不是也能住在上面？”

“你現在申請的話，可能要排到明年了。”溫霓如實說。

“這麼久啊？”黃欣然被潑了冷水，又問，“那參觀呢，能上去嗎？”

“應該行。”溫霓抬起手，用食指了一下前面的人，“聞老師，能不能啊？”

“在公眾號上預約。”聞庭雪言簡意賅。

“嗯，你聽他的。”溫霓收回手，環抱在前。

-

很快，電車在民宿門口緩緩停下，黃欣然跟兩人道別后，依依不舍地下了車。

溫霓垂下頭，捧著手機給陳暮一發消息，讓下來。

“聞老師，你是鋼鐵直男吧。”

聞庭雪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隨意敲擊著，聽到溫霓說的話沒明白，于是回過，問：“什麼？”

溫霓發完消息，把手機塞回口袋里，抬起頭來，傾上前，“我說，你是鋼鐵直男吧。看不住人家是故意跟你搭訕嗎？你一句話都不說，累得我還得替你回答問題。”

聞庭雪聽完，沉著臉，轉回了子，“不喜歡。”

真是惜字如金。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溫霓用哄小孩的口吻跟他說話。

“比我大的。”

溫霓揚了眉，“聞老師還新，跟時代步伐，喜歡姐弟啊？”

“……”

“五歲以？”

“三歲。”

“三歲以？”

“三歲。”

溫霓濃長的睫扇，笑得意味深長，“聞老師，你這是有目標了吧，這麼明確？”

聞庭雪別過頭，故意忽略的眼神，片刻后，忽而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