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音發了一通脾氣后，導致開往龍城的一路分外沉默。

龍城離上海不算太遠，開車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榮音沒有要和黃楚生說話的慾，正值中午，太過窗戶照在上暖洋洋的，戴上眼罩，直接在車上睡了一覺，到了龍城地界，雷震才輕輕將喚醒，「小姐，到龍城了。」

揭下眼罩，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榮音過窗戶看著晃過的街景，莫名生出一些悉。

上次來龍城，還是和段寒霆來參加鄧詩雯和楊漢宸的婚禮，彼時和段寒霆還是夫妻。

想到這裏，榮音的眸子不由暗了幾分。

當初和鄧詩雯也因為段寒霆斗得死去活來，也一度因為鄧詩雯跟段寒霆鬧到幾乎不可收拾的地步，事過去后，還在想，這麼大的坎他們都能邁過去，以後肯定能夠白頭偕老。

沒曾想，這婚還是離了，躲過了鄧詩雯的坎，栽在了慕容妍的坑中。

現在想想，他們之所以離婚離的那麼痛快，是因為攢夠了失，不再信任段寒霆了，慕容妍在懷慈兒的時候作過一回妖，那個時候就在心裏撕開了一條裂，鄧詩雯親手設計的那一晚「仙人跳」又在心口埋下了懷疑的種子，直到看著段寒霆抱著慕容妍出現在報紙上，所有的緒一下子發了出來，讓忍無可忍，直接提出了離婚，而段寒霆並沒有反對。

不管當初離婚是因為什麼，事發展到這一地步，最好就是兩個人各自安好，相忘於江湖。

在努力地過自己的生活，不想再和段寒霆有一一毫的牽扯，可他偏偏不肯放過，婚都離了，還要不就出現在的生活里刷存在，不讓有安生日子過。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混蛋的男人！

榮音越想越生氣，眼看著離目的地越近，的臉就越難看，沉的能滴出水來。

黃楚生坐在一旁，觀察著的緒，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卻都被冷清的神和環繞在周的低氣給憋了回去，覺得還是不說為妙，心中一片惴惴，總覺得此行恐怕不會太過順利。

龍城是座古城，而楊家在這裏已經坐鎮百年，楊家大宅坐落於城中心最顯眼的位置，佔據一整條長街，妥妥的豪門大戶，不同於現在許多軍閥富商都喜歡住小洋樓，楊家府邸是最傳統不過的中式建築，古古香，府門高高佇立，門檻極高，府外兩頭石獅潔又神。

當初鄧詩雯頂著不太好的名聲，能夠嫁進楊家已經是最好的選擇，而這門親事還是榮音幫忙促的，彼時鄧詩雯死活不嫁，愣是氣得鄧家老太太將一把剪子扔到面前，說「若不肯嫁，你就死了吧。與其讓你敗壞了鄧家百年清譽，不與死了乾淨，一了百了！」

鄧詩雯拗不過家裏人，無可奈何地嫁了，嫁過去之後日子過得倒也愜意，除了楊家的層層規矩和繁文縟節讓煩不勝煩之外，楊漢宸對還算不錯，為楊家大，不論是家裏家外，人人都得敬著，就連以前對總是諷刺挖苦、挑鼻子豎眼的大姐也開始捧著說話了。

裏子面子都有了，鄧詩雯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對這樁婚事也漸漸得意了起來。

榮音知道自己來這一趟免不了要和鄧詩雯打道，卻不曾想剛踏進楊家就同打了個照面。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前段家二，司令夫人麼。」

這矯造作的聲音，配著一步三搖的姿態，榮音險些沒認出來，定睛一瞧，才認出是鄧詩雯。

不怪眼拙，實在是鄧詩雯這一裝扮太不像的風格。

鄧家姐妹是出了名的洋派，除了二小姐不拋頭面，從鄧家大小姐到宋夫人再到鄧詩雯，都酷穿洋，連旗袍都很穿，更不用說中式的褂了，一度鄙夷地覺得土得掉渣。

可今兒鄧詩雯這一從頭到腳都是中式裝扮，頭髮用金簪子簪了起來，著一海棠紅的襦，手腕上戴著一隻玉鐲，領口還別著一方手帕，可謂是貴氣人，富貴得很，人不敢相認。

見榮音愣了半天神，黃楚生覺得不好冷場，趕上前禮貌地詢問，「敢問您是府上哪位夫人？」

鄧詩雯將黃楚生從頭到腳掃了一眼，沒應他的話，眸中閃過一不屑。

「這就是你新找的相好，油頭面的，瞧著也不怎麼樣嘛。」

沒理會的冷嘲熱諷，榮音淡淡給他們介紹。

「這位是楊家的大。這位是上海黃氏企業的黃家東家，黃楚生。」

黃楚生一聽，當即反應過來就是鄧家的四小姐，忙上前出手，「大好，在下楚生。」

鄧詩雯沒有回握，只淡淡「嗯」了一聲以示回應，黃楚生的手在半空中，不免尷尬。

榮音握住黃楚生的手，給他收到側，看著鄧詩雯，淡淡道：「有日子不見，你胖了不。」

雖然中式褂容易顯得人比較臃腫，可鄧詩雯的的確確發福了不，臉大了一圈不止。

殺人誅心，人最聽不得的就是一個「胖」字，榮音此話一出口，鄧詩雯臉就垮了下來。

冷冷地瞪著榮音，將從上到下一番打量，想要在上挑出些病。

可端詳了一番，愣是沒挑出什麼來。

榮音最旗袍，今兒穿的也是一件金印花的傳統旗袍，腰收的極，襯的細腰盈盈一束，高領款式也將脖頸的線條凸顯的非常好，長度一直垂到腳踝，側開叉的設計，出兩條纖細的長，裏面沒有穿額外的打底，只在外面套了一件灰的大，也垂到腳踝。

已經生了孩子的人，材怎麼能保持得這麼好？

鄧詩雯想起家裏幾個生了娃后變得虎背熊腰的弟妹，再看看依舊如此纖細清瘦的榮音，心裏慪了一口氣，一直升騰到嚨口，實在是憋不住了，吐出來卻了一句——

「這麼冷的天你穿這樣，不怕凍死嗎？」

榮音一怔，聽出眼睛裏燃燒著的熊熊烈火，還有話音里滿滿的嫉妒，心中不由好笑。

沒等張口說話，上一重，一件長風裹在了上。

榮音下意識地側頭，便對上段寒霆一張俊朗的面容，「是得多穿點，萬一凍著多我心疼。」

他清俊的眉眼被說話呵出來的白霧熏染得有些模糊，連帶著面容都變得不那麼真切了。

榮音皺了皺眉，這人是貓變的嗎，怎麼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

鄧詩雯火還沒有消下去，就被這兩個人秀了一臉，心裏更不爽了，當即朝楊漢宸走過去。

「達令，你瞧，一見面就說我胖，兌我~」

挽上楊漢宸的胳膊，撒撒嗔，話音里滿滿都是委屈，充滿對榮音的控訴。

楊漢宸站得筆直，微微一笑，手了的臉，「是胖了些。胖點好，有福氣。」

鄧詩雯惱地掄起小拳捶他口，「你討厭啦！」

榮音：「……」

不忍直視，好好的一個鄧家四小姐，怎麼會變這個樣子？

黃楚生的目則在段寒霆和楊漢宸臉上來回逡巡著，最後定格在段寒霆臉上，因為對方也在虎視眈眈地瞪著他，一雙檀黑的墨眸里像是凝著數九寒天的霜雪，凍得人瑟瑟發抖。

他突然覺得，榮音生氣時的模樣，真是像極了這位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