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燕文君在莫歆病床前坐了下來。

他手有些抖，但是最后還是握住了的手。

“歆歆！”

病床上的莫歆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文君！”

兩人下一秒，擁抱在了一起。

“一切都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

莫歆越哭越大聲。

止不住地抖。

饒是鐵骨錚錚，燕文君眼里也忍不住掉了淚。

“真的，都結束了。”

“嗚嗚嗚…”

莫歆的哭聲里，有傷心有開心，有難過，也有激。

燕文君只是輕輕拍著的背，沒有安，任由哭。

因為這一天，等的實在太久了。

也憋得太久了。

所有的緒，需要一個宣泄口。

宣泄過后，痛哭過后，就會慢慢變好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莫歆哭的聲音都啞了，也哭累了。

燕文君輕聲道：“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莫歆點了點頭。

燕文君低頭，為莫歆穿鞋。

兩人牽著手，往樓下走去。

偌大的場，此時空無一人。

兩人漫步在診所的小路上，不燥不熱，微風剛剛好。

一切都恰到好。

但是兩人話卻很，莫歆不知道說什麼，燕文君心里有千言萬語，但是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走著。

此時，在樓上注視著他們的何一順坐不住了。

他給燕文君發信息，燕文君手機也不看。

他只好給他打電話。

燕文君不得不接。

他掏出手機，發現是何一順打的電話，猶豫了兩秒，接通了電話。

“喂。”

何一順在電話里急道：“你在干嘛呢？”

燕文君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何一順罵道：“真不知道你這個榆木疙瘩，當初是怎麼追上歆歆的，歆歆怎麼就看上你了？讓你陪歆歆出去走走，不是只是走走而已！懂不懂？”

“你不說話的嗎？歆歆現在正在恢復期，你應該跟多說一說有關你們的記憶，加深的印象。”

“別像個行尸走一樣，我看著都來氣。”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離開？”

燕文君委屈得像個孩子，“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莫歆問道：“文君，是誰呀？”

燕文君想了想，本想瞞，但是最后還是如實道：“沒什麼事，老何。”

莫歆好奇問道：“他說了什麼？怎麼覺你好像被罵了？”

燕文君笑道：“他啊，罵我是正常的。”

莫歆更好奇了，“為什麼呀？”

燕文君道：“因為我搶走了他最的師妹呀，我們以前，曾經是最好的朋友，這幾年，他一直恨我的。”

“他恨我，是因為我搶走了你，但是我沒理由恨他啊，他想罵就罵咯，給他點面子，總不能什麼都贏他吧？”

“這樣會讓他覺得做人沒什麼樂趣的。”

沒想到，燕文君這一番看似“誠實”的話，逗得莫歆哈哈大笑。

“文君，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麼臭的一面。”

“千萬別讓師兄聽到，不然他要氣死了。”

燕文君撓了撓頭，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哪有臭？我實話實說啊！”

莫歆很開心，晃著燕文君的手，腳步也變得輕盈，下，兩人就像熱的。

燕文君道：“還是別說他了，免得他聽到。”

莫歆笑道：“神經，他又不在這，怎麼可能聽到，難道他有千里耳啊？”

燕文君道：“我聽人家說，如果在背后說別人壞話的話，被說壞話的人，耳朵會紅，一會老何耳朵紅了，肯定得賴我，你信不信？”

莫歆道：“好啦，不說他啦。”

“有點累了，我們去涼亭坐一坐好不好？”

燕文君“嗯”了一聲，“好啊。”

兩人往人工湖上的那個涼亭走去。

燕文君道：“說說我們吧，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

莫歆認真想了想，“不記得了，你告訴我呀。”

“好呀，我們第一次約會是在電影院，別人的第一次約會，要多浪漫有多浪漫，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大型翻車現場。”

“啊？發生什麼了？”

“電影看到一半，停電了。”

“哈哈哈…也還好啦。”

“電影沒得看了，我們就去逛街，你猜怎麼著？”

“發生什麼了？”

“你錢包被了。”

“不是吧？”

“為了追回你的錢包，我追那個小，追了一晚上，追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確實…不過我覺得也難忘的，第一次約會，最怕平庸了。”

兩人在涼亭上，有說有笑，畫面非常的溫馨。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樓上，何一順正拿著遠鏡看他們。

“就像熱的，其實這樣，也好的。”

遠鏡的鏡頭畫面里，是燕文君還有莫歆相互依靠的畫面。

梁裴此時就在何一順邊，手將何一順手上的遠鏡搶了過來。

“讓我看看！”

何一順不滿道：“你這個習慣得改一改，不要做什麼都手腳的。”

然而對于何一順的教導，梁裴當沒聽到。

看了一會，梁裴放下遠鏡，“好像真的和諧的唉。”

將遠鏡還給了何一順，然而何一順已經沒有了看的。

他將遠鏡掛在脖子上，目眺遠方。

他們此時所的位置，在樓頂。

他趴在欄桿上，風吹起了他的長發。

梁裴背靠著欄桿，視線卻落在何一順那張清秀的臉上。

“真的不打算跟燕警說嗎？”

何一順搖了搖頭，“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說的呢？你看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好的嗎？”

“有時候，知道比不知道，更好。”

何一順看向梁裴，“剛剛在食堂，你是不是打算告訴老燕？”

梁裴沒有回話，但不說話，就相當于默認了。

何一順道：“你糊涂啊，幸虧我及時趕到。”

“其他事我都能由著你，但是這件事，你必須得聽我的。”

梁裴張了張，“我是覺得，燕警有起碼的知權。”

何一順道：“什麼知權？知權能讓他過上更好的生活嗎？知權能當飯吃嗎？”

梁裴道：“那你怎麼知道，燕警知道了之后，一定會變得更糟糕嗎？”

何一順搖頭，“不是一定，但是至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

梁裴容道：“我們瞞著燕警，會毀了他一輩子。”

何一順苦笑，“毀了他一輩子？不管歆歆變什麼樣，他都會不離不棄，這些話，難道是我們著他說的嗎？難道不是他自己說的嗎？”

“你一點也不了解老燕，我了解他，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歆歆現在，也沒有變得很壞！不是嗎？”

梁裴無力咆哮，“可是本就不是歆歆！”

何一順轉過臉去。

他們騙了燕文君。

分裂人格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他們敗得一塌涂地！

沒有任何的挽救措施！

他們低估了紀蓉，輕信了紀蓉，也高估了自己。

紀蓉在看了視頻之后，對他們說，已經想通了，請求他們幫實現那些未完的愿。

愿實現之后，對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的留。

會配合他們，找回莫歆。

梁裴相信了，何一順也相信了紀蓉說的話。

然后他們傾盡全力，幫實現了很多的愿。

然后，第一次催眠，如期進行開始了。

醒來之后，誰也沒有想到，紀蓉會拿剪刀刺傷他們。

何一順上那一下，幾乎要了何一順的命。

紀蓉刺傷他們，不是因為催眠帶來的不適。

靠催眠帶來的不適做偽裝，實則是故意刺傷他們的。

這是無聲的警告，也是無聲的威脅。

因為自始至終，紀蓉都沒有就這件事，提出任何的想法與要求。

何一順接收到了紀蓉發出的危險的信號！

如果他繼續分裂人格的計劃，那麼就會走極端。

走極端的方式，不排除殺人。

到時候，就是一個三輸的局面。

紀蓉死了，莫歆也死了，他也死了。

紀蓉死而復活，本就不想放棄掉這次復活的機會。

第二次催眠，第三次催眠…乃至第十五次催眠。

何一順只是走個形式而已，并沒有真正的深催眠。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莫歆的人格竟然意外覺醒了，并且逐漸占領了莫歆的，徹底將紀蓉的人格趕出了莫歆的。

何一順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以莫歆的記憶塑造的人格，本沒有型。

莫歆所表現出來的人格，都是紀蓉偽裝的。

偽裝莫歆，目的，就是讓何一順放棄分裂人格計劃。

你們想要莫歆，那麼我就變莫歆，變你們想要的莫歆！

這就是紀蓉心真實的想法。

但實際上，莫歆的大腦里，裝著的，依舊是紀蓉的記憶。

紀蓉的求生，超乎了他的想象。

梁裴主張將這件事告訴燕文君，但是何一順則持反對的態度。

梁裴想試著說服何一順，但是何一順寸步不讓。

“現在正在努力為歆歆，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是那已經不是燕警的那個人了，那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復制品，一件替代品。”

何一順道：“這是他們選的，怨不得別人，自己種下的苦果，只能自己下咽。”

“你更希我繼續分裂人格計劃，導致紀蓉走極端之路，最后落得個兩敗俱傷？還是讓他們就這麼小心翼翼過完這輩子？”

“兩害相較取其輕，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嗎？”

梁裴不說話了。

何一順道：“也許是我猜錯了呢？現在的歆歆，就是我們依靠歆歆的記憶塑造出來的人格，紀蓉已經徹底不在了。”

“你看現在的歆歆，哪里有紀蓉的影子？”

梁裴神黯淡，“也許吧。”

現在這種況，人格分裂計劃可能功了，也可能失敗了。

真相究竟如何，莫歆只要不承認，誰也不知道真相。

畢竟人格計劃失敗的分析，也是他們猜的。

“就這樣吧，以后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們誰也不知道，一切，給時間吧。”

“就算分裂人格計劃失敗了，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歆歆的記憶會自己回來呢？這種事，誰也說不準。”

“還是那句話，把一切都給時間吧。”

梁裴點了點頭，不討論這個問題了。

“后天，就要離開這片土地了，你回來一趟也不容易，你有沒有什麼愿沒實現的，我可以幫你完。”

看著何一順似笑非笑的表，梁裴“哼”道：“別想歪，我只是覺得，以后跟你去了漂亮國，免不了要麻煩你，你就當我討好你吧。”

何一順認真想了想，“你這麼一說，確實有個愿，好多年了，一直沒有實現。”

何一順看向梁裴，問道：“你膽子大嗎？”

梁裴聳了聳肩，“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害怕的事嗎？”

何一順道：“陪我去游樂場玩一玩，我以前一直想去游樂場玩，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去。”

“一個月前，我跟老燕審訊周福勇，他問我，為什麼坐過山車的人，每一個都控制不住地尖，我說我不知道，我問他，為什麼，他沒告訴我，讓我有空去坐一趟過山車，就知道為什麼坐過山車的人，會控制不住地尖了。”

“他還說，如果我去坐過山車，也一定會尖的。”

“我不是很相信…”

梁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的愿，就這個？”

何一順點了點頭，“是吧。”

梁裴拉著何一順，“走，我們現在就去坐最刺激的過山車。”

何一順跟在后，笑得像個燦爛的小孩。

這一天，何一順還有梁裴去游樂場瘋玩了一整天，最后，何一順是哭著回來的，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坐過山車一定會發出尖聲了，然后發誓這輩子再也不進游樂場。

梁裴樂得不行，但笑著笑著，就哭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就好像起落，時間到了，就來了。

這一天，燕文君還有莫歆坐在涼亭，聊了很久很久的話，莫歆問了燕文君很多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燕文君一點沒落，從他們相識到相，相到相，都說給莫歆聽。

最后，莫歆靠在燕文君的肩膀睡著了。

第二天，燕文君還有何一順還有梁裴三人一起驅車前往紀蓉的墓地祭奠。

回來的路上，三人仿佛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一路沉默。

回到診所，燕文君還有莫歆下廚，給他們做了一頓盛的午餐。

何一順還有梁裴是晚上的飛機。

吃過午餐之后，聊了一些無關痛的話題。

燕文君還有莫歆便送他們去機場。

何一順的行李很，就只有一個行李箱，一個背包。

梁裴的更，就一個背包。

不差錢，跟何一順去了漂亮國之后，缺什麼就買什麼，他們倒不擔心。

機場門口，梁裴跟莫歆深擁抱，兩人都哭了。

燕文君見狀，朝何一順走了過去。

何一順一萬個拒絕，但是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他被燕文君拉過來，擁懷里。

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兄弟，以后一定要幸福，有空，記得回來看我們。”

何一順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昨天去了游樂場，子本來就要散架了。

被燕文君用力拍幾下，他差點吐。

“知道了，你也一樣，好好照顧師妹，要是了半點委屈，我唯你是問！”

“還有啊，憑什麼是我們回來看你？不是你們去看我們？”

燕文君被逗笑了，“行行行，我們去看你們，行了吧。”

分別之際，何一順最后道：“如果你發現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一定要及時給我打電話，你放心，我已經將你的電話從黑名單挪出來了。”

燕文君點了點頭，“放心好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兩人拉著行李進大廳。

依依不舍朝兩人揮手道別。

燕文君還有莫歆也朝他們揮手，知道他們消失在人里。

“走吧，我們也回去吧。”

“嗯！”

莫歆了眼淚，兩人朝機場外走去。

何一順跟梁裴以為燕文君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何一順以為，他不告訴燕文君他就不知道了嗎？

一個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會不了解？

昨天的長談，燕文君就已經看出來了。

莫歆本沒有被治好！

還是莫歆的，紀蓉的記憶。

他不怪紀蓉，也不怪任何人。

他也相信，何一順盡力了，因為這件事，他差點丟了命。

他只能靠自己了！

這是燕文君的責任，也是他的宿命。

不管莫歆變什麼模樣，他都會陪伴其左右，不離不棄。

他相信，他一定能夠等到他的莫歆回來。

就像當初莫歆對他說的那樣。

這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朝前走，哪怕前路布滿荊棘，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希。

你也必須走下去，直到走到終點。

莫歆不會半途而廢，他也不會！

這不是燕文君的終點，他也不相信，這是莫歆的終點。

這或許是一條很長的路。

但是他堅信，他們一會在終點再重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