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出了醫院后就告辭離開，臨走前特意要了劉威強的直播間號。

本來他還準備留下崔殷的聯系方式，可崔殷如今不僅沒有手機，連之前特意辦好的間份證都沒帶在上。

“之后先生有了聯系方式，請一定聯系我。”陳浩只好退而求其次，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崔殷。

等陳浩走了，劉威強先是帶著崔殷和北司吃了一頓附近評分最高的香辣蛙煲。

小帝君短手短腳的，連夾菜都要直了胳膊甚至探出半邊子，偏偏的小臉上一副清冷正經的姿態，剝蝦時還微微蹙著眉頭。

“我來吧。”欣賞夠了萌正太，崔殷接過北司手里剝了一半的蝦，又了張巾給他沾滿料的手指和手心。

北司抿著，長長的睫羽翕忽一下，遮住剔晶瑩的眸子，語調輕稚，“謝謝你。”

要不怎麼說崽就是招人疼呢。崔殷咂一遍這句謝謝，只覺得小帝君又乖又，就很想頭發臉。

想做就做，崔殷暗出罪惡之手，心里還在叨咕，反正之前小護士北司頭發的時候他也沒生氣。

“唔......”覺到對方的手掌落在自己頭頂，北司微微歪頭看向崔殷，表有些茫然，白玉一樣晶瑩剔的耳朵尖尖卻染上淺淺一層紅。

會心一擊！

崔殷被萌得心肝直，要不是顧忌這位是酆都大帝，都想摟在懷里好好了——

欸不對，好像的確抱過小帝君啊！

劉威強結過帳后，就見崔殷懷里抱著孩子，空出的手里拿著一直沒離的筆和本子。

“大師，要麼我幫您抱著孩子？”

崔殷瞪了他一眼，“你不是病人嗎？我尊老照顧病人。”

“那，那也不能累著大師您啊......”劉威強尷尬地笑笑，又收獲了崔殷一枚瞪視。

生無可的北司甚至沒辦法將頭埋進崔殷口，只好閉著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

就是脖子僵得厲害。

晚上十點，劉威強將直播間改名為“直播判斷案”，并準時開了直播。

已經有過萬的觀眾等在直播間，漆黑屏幕上全是滾的彈幕。

【哪來的判斷案，不會又是個行為藝主播吧？】

【直播搞封建迷信，沒人封直播間嗎？超管呢出來管管事啊？！】

【說不定人家真有水平呢？】

【就算真是位大師，在豪門當個供奉好不好？用得著在路邊擺攤算命？】

直播畫面開啟后，彈幕吵得更兇了。

大部分觀眾都是不信的，只覺得這就是場直播表演，一見崔殷出現在鏡頭里就開始刷屏。

【長得這麼好看當個值主播不好嗎？干嘛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人設？】

【封建迷信退！退！退！】

【之前直播間里的萌正太呢？讓我康康！】

【是姐弟還是母子啊？兩個值都好高！】

劉威強只好先把鏡頭轉到自己上，給沒跟過下午直播的新觀眾講述前因后果。

“......總而言之，大師現在要幫我對付樓上那個畜牲了。”

幾個人正在劉威強家的客廳，崔殷坐在沙發上，手里著兩張黃紙。

真?黃紙。

從樓下超市買的彩折疊卡紙里出來的。

北司坐在旁邊，認認真真照著圖示折千紙鶴，茶幾上還擺著一盒草莓牛。

滔滔不絕講完事原委，劉威強清了清干的嗓子，轉過頭問崔殷，“大師，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崔殷抖抖手里的黃紙，上面各用勾魂筆畫了一個紅小人。

——火柴小人造型，一個不太圓的圓圈頭，五橫七豎八的線代表四肢和軀干。

“拘魂，然后開庭審案。”

“？”劉威強一愣。

他以為大師會像各種小說電視劇里講的一樣，什麼開壇設法，什麼隔空斗法，總之搞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為什麼是開庭審案？

彈幕和他有一樣的疑問。

【迫真開庭審案。】

【氣氛瞬間從靈異轉向懸疑。】

【所以直播間名稱不是虛假宣傳？】

【我以為是天師，原來是判嗎？】

崔殷沒理會直播間滿心疑竇的觀眾，勾魂筆在兩個小紅人的圓圈腦袋里各點了兩個點。

點睛之筆已。

兩張黃紙輕飄飄懸浮在半空，紙上的紅小人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停掙扎著四肢——四條火柴。

直播間觀眾瘋了似的發問號，可異變并沒有停止。

黃紙上的紅越來越淺，半空中兩道虛無的人影卻逐漸凝實。

一男一。

男人形枯瘦，面發黃，一臉病容。

人皮枯槁，頭發花白，脊背佝僂，看著年紀已有六十多歲。

【離大譜！為什麼關鍵人臉上一層馬賽克！】

【這是最新的全息投影技麼？現在全息投影都這麼真實了嗎？！】

【這特效好強！我好！】

【媽媽！你家閨見鬼了！】

劉威強也傻了，滿眼呆滯地舉著手機，手臂快要僵兩木。

“拘夫李翔，妻孟靜。”崔殷朱開閉，直播間的觀眾卻只能聽見一串“嗶嗶”聲。

【屏蔽音扣大分！】

【這就是所謂的是嫌疑人保護？】

李翔自被拘來后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一聲不發。

反倒是孟靜，雙眼赤紅，老母一樣護在李翔前，對著崔殷吼道，“我不管你是誰！不要礙我的事！”

崔殷托著下，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表有些懶散，“你之前轉嫁病禍竊人生氣靠的就是燃燒自壽命吧？你還有多壽可燒？”

瞥了一眼翻開的生死簿，“哦，還有五年。”

“請您殺了我吧。”

孟靜瞪大雙眼看向忽然出聲的李翔，堆滿皺紋的臉上不可置信與驚慌無措攪一團。

“你壽已盡，倒是的確該死了。”崔殷點點頭。

“翔哥......你要離開我？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孟靜手腳并用地爬到李翔邊，死死摟住對方。

干裂嘶啞的聲音仿佛杜鵑泣，嚎啕無淚。

李翔垂下眼，看著孟靜稀疏的發頂，輕聲嘆息，“靜靜，我累了。”

尖銳的指甲刺破李翔的手臂，滲出鮮紅的，他卻恍然未覺，只是溫和又疲倦地看著孟靜。

再不言語。

“李翔、孟靜轉嫁病禍竊人生氣一案，一審判李翔無間地獄監三十年，來生投往地獄道；孟靜抹除壽五年，無間地獄監五十年，來生投往地獄道。”

崔殷食指指節敲了敲茶幾，“差。”

四道漆黑的煙霧突兀出現在室，化作四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每人手里都拿著明晃晃的銀手銬，給李翔和孟靜一人拷了一個。

“都是我干的！不要懲罰翔哥！懲罰我啊！都是我做的......”

歇斯底里的嚎啕直到兩個鬼差再次化作煙霧，裹著兩道靈魂離開，依舊回在窄小的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