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貓？怎麼可能？我開夜車向來小心，再說撞到東西我不可能覺不到啊。”聽著代駕的連聲否認，翟先生神難看。

半小時前，小留在花店和薇薇一起值班，翟先生和崔殷、北司三個人則回到病房，聯系上了當時的代駕。可惜，毫無線索。

“翟先生不必急，”崔殷笑瞇瞇地勸，“既然已經找出冤魂的來歷，想喚醒您兒子就很容易了。”

“至于事原委，說不定您的兒子能提供些新線索呢。”

翟先生長嘆一聲，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似的，“我如今只求臨城能好好的醒過來……”

豹尾帶著兩個當值的鬼差把黑貓冤魂押過來時，崔殷正拿著把小刀削蘋果皮。長且纖薄的蘋果皮一圈一圈墜進垃圾桶里，黃白的果晶瑩多，清甜的蘋果香氣縈繞在病房里。

蘋果來自病房里的果籃，小刀是剛剛在醫院樓下超市買的。

給北司切了一瓣蘋果，崔殷看向脖子上套著個鎖鏈項圈牽在豹尾手里的黑貓。

皮，碧瞳亮，看不出半點冤魂的樣子。

“小崔判，嫌疑魂已經帶來了。”主管陸上類亡靈的鬼黝黑，形勁瘦，一條黑的尾在后悠悠然甩來甩去。

“魂魄不含怨氣，”小口啃著蘋果瓣的北司皺著眉頭，“怨氣全部匯集在它的尸上。”

死后魂尸分離，魂魄輕而上浮，尸濁而下沉。怨氣孕于魂魄，即便沾染上尸也只是殘存許。

像眼前的黑貓這種魂魄干干凈凈，尸卻怨氣沖天的，只可能出于人為。

“養尸。”崔殷低聲念了一句，表難得凝重。

地府鬼差拘魂，但從不理尸。不邪道便由此搞出了“養尸”的邪，滋長尸中的怨氣，以尸為陣心施展邪，往往防不勝防。

自間推行火葬開始，這種歪門邪道已經了很多，崔殷也沒想到剛到間就遇見了一起。

莫不是自己真有什麼死神質？怎麼總能上這種違規犯法的事故？

要不然就是……崔殷下意識瞥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的北司，像這種喝了酒就變大人的設定也微妙地和某死神小學生撞車了呢。

北司注意到崔殷的視線，有些疑地歪了歪腦袋。

即便看被抓包也毫無心理負擔，崔殷自若地轉頭看向豹尾，“黑貓魂魄你們是從哪里拘來的？”

豹尾下意識地甩著尾，長著一簇長長尖的尾尖尖逗貓棒似的搖來晃去。

已開靈智卻依舊未泯的黑貓力一撲，整只貓釣在半空，水似的流一長條。

“……”豹尾手疾眼快地把貓拎進懷里，用力咳了一聲，“回小崔判，是在李富家里拘到的。”

李富，正是翟臨城醉酒時找的代駕。

【我腦子已經不夠用了，怎麼又扯到代駕上了？】

【就是說代駕是壞人唄！】

【覺貓貓好可啊！】

【還是那句話，不管是誰，貓不得好死。】

索命的“冤魂”已經找到，雖然幕后黑手還藏于重重迷霧之后，但單純地喚醒翟臨城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

勾魂筆于翟臨城的眉心之上懸空寫了一個“徹”字，病房蒼白的布景如水般洶涌翻滾，黑的霧氣自翟臨城上向四周瘋狂彌散，將周圍的空間侵染渾濁的暗黑。

九行紅的貓腳印從四面八方匯向翟臨城的病房，八條路已，最后一道也已經攀至床邊。

一只形態怪異的花貓正蹣跚地立在床角，四肢僵地勾著床尾垂下的被角，抓出一個個紅的梅花印。

花貓上無數道合的傷口，殘損的皮互不吻合，仿佛無數塊破布拼接而的破爛玩偶，姿態詭異而扭曲，眼珠生長出濃厚的白翳，指爪破碎，凝著濃稠骯臟的塊。

“它們本來不是花貓的。”

抱在豹尾懷里的黑貓忽然開口，聲音清亮干凈，是個開朗又爽利的小姑娘。

“有黑貓，有白貓，有橘貓……當然也有不同花的花貓。每一只都不一樣，有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格，有的鬧，有的喜靜……”

“但它們都死了，被挑挑揀揀，裁一塊一塊，又一個……”黑貓的嗓音帶著抖，“我想救他們，可是……”

初開靈智的黑貓磕磕絆絆講述了的故事。

還是只小貓時就被面館老板抱回家去養，不知為何比邊其他貓要聰明得多。兩年前，意識到自己即將化妖。

積攢了數年的妖力贈予面館老板一家貓的祝福，離開自己的“家”去尋找機緣。

直到遇見一只“貓”——合拼接的皮，毫無生機的瞳孔，以及散發著濃郁黑氣的軀。

那是無數貓尸拼合的產，骯臟、邪惡、充滿怨氣。

無法接自己的同族死后尸還要被這樣對待。

跟在那只“貓”的后，經過被當作“家”的面館，經過出生的大學城，最終停在一座酒店的停車場。

一道黑的人影站在那里，從“貓”的頸部解下什麼東西。

藏在一輛車底，不知為何眼前陣陣發黑，意識逐漸墜無邊的黑暗。

凌晨的停車場漆黑一片，路燈昏黃黯淡的線毫無法刺穿濃重的迷霧。

被沉重的車前后碾過，錐心刺骨的疼痛中，只記住了后車座上一張年輕的臉。

“我沒想過報復，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陌生人的家中，”黑貓輕輕嘆息，聲音苦，“我只想最后見人媽媽一面，做的貓飯真的很好吃……”

【我哭了我也好想我家貓主子啊！！！】

【啊啊啊要被氣死了！貓貓這麼可為什麼要這麼對貓貓！】

【這也太惡毒了！罪魁禍首建議趕快死一死！】

“等你進鬼界堡，中元節或忌日都可以給托夢。”崔殷手黑貓茸茸的腦袋，“至于害你的人，地府法律也不會姑息。”

黑貓瞇起碧綠的瞳孔，抖著胡須喵了一聲。

“謝謝判大人。”

豹尾和鬼差帶著黑貓去城隍廟核明份——壽未盡暫時不能進地府，只有在城隍的戶籍冊上登記過后才算是合法游魂，可以暫留間。

被邪控制尸的黑貓不知道是誰害至此，破了冤魂索命之法后清醒過來的翟臨城也不知道他招惹了什麼人。

拼而的“貓”被五花大綁扔在一旁，昏迷兩個月終于緩緩睜開眼睛的翟臨城目在病房中幾個人上一一掃過，表茫然。

“我怎麼睡了一覺，還把自己睡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