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如腐朽的木門，是從嗓子眼里掐著出來的，中間還伴隨著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像痛苦的低，更像悲傷的求救。

就在那一瞬間，蘇木的魂魄仿佛被誰抓住，從小啾里往外拉拽。

是沈鶴出了手，將小啾捧到掌心，著從他掌心里升騰起來的溫熱，蘇木的魂魄才穩定了下來，他還輕輕了小啾的肚子，試圖喚醒看起來已經僵直了的小啾。

蘇木哀怨地看向沈鶴，用小啾的機械音說道：“又不是困在夢魘里了，肚子也不會因為疼痛就醒過來呀。”

見能開口說話了，那雙小黑豆眼睛也重新煥發出彩來，沈鶴才將放到一邊，握回鼠標，“我只是想看你能不能吐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小啾驚恐得團一團，往后滾了兩圈。

聽聽，這是人話嗎？

“你怎麼回事？”沈鶴撥冗從滿屏的綠波里睇了蘇木一眼。

后者回想起剛才的離，不由得抖了抖絨絨的腦袋，搖頭：“我也不清楚，只是剛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覺什麼東西要把我吸進去……我就跟你講！這個齋藤家鬼得狠嘛！”

那炸了的小啾，就差拍著翅膀跳起來尖了，能得到，這個聲音里很有強的怨和怒，讓作為小鬼的都有些不寒而栗，轉念，蘇木又想起了寺良。

“沈鶴，我覺得不能把寺良丟在齋藤家，這聲音聽著我一個大人……一個大鬼都不了，那麼點小的孩子，肯定更害怕了，而且如果真的有什麼的話，他一個孩子哪里招架得住！”

沈鶴有些意外，刪除掉電腦的使用記錄，他側過頭看著小啾，笑道：“看來是我低估你的膽子了，我還以為你會害怕到要我別再手這件事了。”

“我……我確實害怕的，”小啾支支吾吾，“但是既然答應了小澈和寺良，就不能食言，年人如果不能兌現自己的諾言，那小孩子就會覺得任何許諾都是隨意的、無足輕重的，他們就會覺得變一個沒有信用的人也沒什麼關系！”

說到后面，蘇木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咬牙切齒地，聽得沈鶴輕笑出聲，“你生前說不定是位人生導師。”

“我是認真的！”

“是是是。”

沈鶴迎合著的話，一邊關機一邊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還不忘把這只絮絮叨叨的小啾揣回口袋里。

出了網吧，沈鶴步行了許久，蘇木在他風口袋里滾來滾去，奈何這件服口袋實在是長，費了半天的勁兒，也沒能出頭來。

只能郁悶地窩在口袋里，憑著覺猜測沈鶴進了一家發店，因為聽見了吹風機和剪刀的聲音。

等蘇木再次重見天日時，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漸漸西沉的太，也不是灼人眼球的漫山紅楓，而是將提溜著拎在面前的俊朗男人。

男人長了一雙漂亮眼睛，眉骨有些高，襯得眉目深邃而多，細碎的劉海、朗的廓和有些過于瘦的面頰，給他添了幾分冷淡和不羈。

“快到齋藤老宅了，你小心點。”

那一開一合的薄里吐出蘇木悉的聲音。

這是沈鶴？

他不是一個三十歲的頹廢大叔嗎？

蘇木開始反思。

誠然先前沈鶴留著大胡子，頭發也邋里邋遢地蓋住了半邊眼睛，但他也確實不能稱之為頹廢大叔，反而更顯得他有一種落魄的儒雅與貴氣。

現在雖然看起來年輕了許多，沒有了胡子和劉海的遮擋，他五里的攻擊和銳氣就一覽無余了，要是一些年輕的小姑娘站他跟前，跟他這麼對視著，很難控制住自己心臟不突突跳。

蘇木忽然有些慶幸，自己的心臟是沒機會突突跳了。

“他這是打算齋藤三郎的太太還是齋藤呢……”

沈鶴的腦海里突兀地響起這句話。

他品了品，對方好像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頓無力的沈鶴胡了小啾的腦袋：“回神了。”

雖然不知道沈鶴為什麼突然改變造型，但四周詭異的氛圍，還是很快把蘇木帶回到了當下的境況里。

此刻他們兩人已經站在了齋藤老宅斜側的山坡上，周遭遍布紅楓，兩人藏在這里，倒是不怎麼顯眼，況且這個山坡并沒有正兒八經的道路，也不知道沈鶴是怎麼不驚蘇木就爬上來的。

夕很快就沒了蹤跡，夜幕垂落下來，孤山之中還能聽到秋蟬最后的悲鳴，還有冷風的呼嘯。

但這些與籠罩在黑暗中的齋藤老宅相比，還是顯得過于好。

“這個宅子太古怪了吧，明明開了燈，卻覺烏漆抹黑的，啥也看不清啊。”

蘇木站在沈鶴的肩頭上，眺著下方的齋藤老宅。

“你有覺到什麼異樣嗎？”沈鶴問了一聲。

蘇木搖搖頭，除了覺那座宅子在散發不太妙的氣息以外，倒是沒有再像聽到錄音時那樣了。

當弦月如鉤掛樹梢時，沈鶴看了眼手機。

晚上八點四十五分。

他們在這里已經待了好一陣了，并沒有見到奇怪的人出現，或者說從天黑之后，整個齋藤老宅就陷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宅都沒有人走。

差不多要到寺良錄下“咚咚”聲的時間點了，沈鶴撐著一棵紅楓，輕輕一躍，就翻過了山頭，又十分利落地跑進齋藤老宅的圍墻邊。

他一早就看好了地形，只有從半坡上翻下來，落到這個位置上是沒有監控的。

沈鶴的一番作，看得蘇木目瞪口呆。

這手！這眼力！這心態！

這就是大偵探嗎！

“進去了。”

沈鶴話音剛落，攀上墻沿，一個翻，就從墻的那一頭跳進了這一頭。

蘇木登時就想給他這個鷂子翻打上十分，并鼓掌。

可并沒有這個機會贊沈鶴。

從沈鶴進齋藤老宅的那一刻，蘇木的耳邊就響起了雜無章的聲音，有男有，有尖，有哭泣，還有責罵……

蘇木頓時覺得頭痛裂，靈魂不控制地從小啾上彈了出來。

飄在空中，被四方撕扯著靈魂，不斷地變換各種形態，一會兒還是個人樣，一會兒就一團混沌。

覺自己的靈魂在被什麼一點點侵蝕，各種各樣負面的緒洶涌著朝奔來，好像要鉆進的靈魂里，再把撐。

蘇木唉聲痛呼，卻沒有辦法發出完整的一個字音。

忽然一道火從眼底劃過，接著像是點燃了四周的空氣一般，將包圍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之后，覺自己好似一片花瓣，落了溫暖的大地。

等視覺恢復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又一次回到了小啾的里，這會兒正被沈鶴穩穩地握在掌心，他空余的那只手指尖夾著一張快要徹底燃燒殆盡的小紙人。

“這個小東西可不能跟你們走。”

說罷，沈鶴徒手滅了小紙人上最后的火焰。

蘇木頭一回在那張淡漠的臉上讀到了“神采飛揚”，過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二十出頭的年，在世界的舞臺上叱咤風云，還有那令歹徒聞風喪膽的姿。

心似波濤洶涌，蘇木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話：“臥槽！沈鶴，你該不會是師，而我是你的式神吧！”

沈鶴捻著指尖灰燼的作頓了一下，旋即抬手給了小啾一個彈腦瓜。

“子不語怪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