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聲在詫異中招待了賀明玉和鈴兒進來坐下，隨後上樓了白折。

白折聽說此事，也很快往樓下來了。看見賀明玉的時候，立刻皺了眉頭，也沒想到，僅僅是一年未見，這賀明玉竟已憔悴至此。

白折坐下，皺著眉看向賀明玉。他整個人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全靠他的丫鬟扶著、才能勉強坐著。

“賀先生，別來無恙。”白折開了口，“你狀況已了這樣，不能再唱戲掙錢，想必生活已致窘迫。你總算後悔了？現在，你決定把琴摔斷，然後還給我了？”

讓白折驚訝的是，賀明玉卻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是的。白小姐，我這把琴生的靈，做秦羽。跟著我學唱戲，是個極可的孩子。喜歡了上海的人，想留在上海，我不怪。隻是，我以後可能沒有辦法再來上海看。我想在我不能行前，再來看一眼。但眼下的確難以找到。想必白小姐是有神通之人，特來請白小姐幫忙。”

白折蹙眉，竟不料這賀明玉如此固執、卻又如此深。

好似看出了白折的不願意，賀明玉再說：“我知道我此行唐突，也叨擾你們了。我知道自己的狀況，琴靈要靠我而活，所以不會害我的命。我會變得癡傻，幾乎不能行，聽不見也看不見，但我還活著，手指還能撥琴弦，直到我壽終正寢。我答應你，我已代了我這丫鬟玲兒，我老死前，一定會摔斷這把琴，不讓秦羽去禍害別人便是。所以我求求你，就讓秦羽再活個幾十年。這繁華人間，再讓多看幾眼。”

賀明玉如此說，白折竟不知自己該如何拒絕。隻有搖頭：“我還是那句話，我不信人可以做到完全無私。你這般為，雖犧牲了自己的健康，但你終究還是想知道，有朝一日，會不會對你做出同樣的付出。”

“我不想知道，也不在意。我甚至不願麵臨這樣的選擇。白小姐，是個天真的孩子。此行確實唐突，若白小姐也無法帶我們去見秦羽，我們再想別的法子，抱歉。”賀明玉這般說著，在玲兒的攙扶下艱難地站了起來。

白折終究留住他們。“你們先在我這裏住下吧。你行不便，不便去找。放心吧，就是這幾日，會來找我的。”

白折活了這麽多年，見過了太多的人事。上回雖隻見了孟廣陵一麵，但也知道，秦羽鬥不過孟廣陵。鬥不過、會再度失敗，想不到別的辦法，便隻有再來找自己。

又過了三日，秦羽果然來了。

依然讓助理和司機等在弄堂外，獨自走進這仄的巷陌。不同於上次來的時候，那會兒雖小心謹慎、但猶自神采奕奕。現在，雖麗依舊、但神憔悴，好像到了莫大的打擊。

事先打過電話，所以白折在等。這回沒有在客廳招待秦羽，白折選擇了在後院見。秦羽來到後院的時候，白折正坐在荷塘旁邊的藤椅上。

今日有些微風，吹散了些許梅雨季的悶熱。白折一旗袍，正與池中清荷相映生輝。正是風景正好，人比花。

秦羽心裏一聲驚歎，因為覺得白折上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沒有出塵的容貌，但一雙眼似乎能看穿世事，帶著一點察、一點厭世、一點懶散。乍一看冷若冰霜，可清冷的外表下，似乎又有一顆溫暖的心。

秦羽心裏歎了幾句之後，想到自己的境，便幽幽歎了一口氣。“或許我不該再來找你。我隻想問你，我這妝容……真的變不回去了？”

白折搖頭，並沒有回頭看秦羽。“我警告過你。給你化妝的胭脂，是西施用過的。當初為了功引吳王夫差，便用了能讓變得風萬種的胭脂。這種妝容、無法去掉，除非毀容。”

秦羽低下了頭：“那白小姐，你知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岔子？明明周圍的人都說，我現在這樣比那孟廣陵漂亮多了，也風多了，為什麽俞祁他還是三心二意……”

白折看向那滿池荷塘，微風拂過，荷葉輕搖，荷花上的珠晶瑩、正因難得的泛著粼粼的彩，好得就如當初的秦羽。白折微微瞇眼，隻問：“你怪俞祁心不在你的上，俞祁沒有全你的心意。可是，你又何曾全過賀先生的心意？”

“你……”秦羽睜大眼睛，“你認識我師父？你……你知道了我是……”

“是啊，我知道他是你的宿主，你是他養的琴靈。”白折終於側過頭，輕輕攏了眉看著秦羽，“賀先生為你如此，你呢？你願不願意為他而死、讓他恢複健康？”

“你……你要殺我嗎……”秦羽似乎被嚇到了，接連後退了幾大步。

白折搖了搖頭，回過頭、不再看秦羽，隻又看向那池荷塘。“看來，我知道答案了。賀先生對你這麽好，你也不他，而隻那俞祁。你該明白不能勉強。這不是靠你變得風就能夠改變的。”

“可是……我不甘心，我還是想要試一試。”秦羽皺眉，“而且……我不是不心疼我師父。隻是我才這樣年輕，我實在不想死。為什麽？為什麽我是琴靈就必須為主人獻祭？我也想像你們人類那樣好好活著。”

“萬各行其道。道理就是這麽簡單。”白折麵有著有的嚴肅，“你得了答案，我也得到了答案。你走吧。”

秦羽苦笑。“你怪我是嗎？怪我對我師父太殘忍？可是你若是我，你也會像我這樣想要活久一點。哪怕……等到我和俞祁多在一起幾天也好！”

白折輕歎一口氣。“我沒有怪你。我隻是看你的選擇。這個選擇並無對錯可分。你走吧。我這裏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

秦羽雙手握拳、似是很不甘心。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轉走了。

秦羽走後，白折緩緩起，抬頭看向二樓臨窗站著的賀明玉。

賀明玉的臉有一些蒼白，但還算勉強維持著平靜。

“賀先生，你聽到的回答了，那麽自私，毫不為你考慮。你還願耗盡自己的氣為琴？你還是不願摔斷那把琴？”

“有的選擇，我有我的選擇。我已見過，此行心願已了。多謝白小姐，明日我便告辭。叨擾了。”賀明玉隻這般說。

聽到賀明玉竟然還是如此堅持，白折也覺到了詫異。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不了解人心。這些年，見過了太多的醜惡。可是，賀明玉竟讓看到了毫無保留的奉獻。對於秦羽，他的做為詮釋了什麽做全。白折皺眉，隻覺得再活個一千年、怕也參不人心。

白折到底沒有多做挽留。那些東西雖然是主人的，負責收回來。可是時間夠多。所以，在賀明玉他們不會用這琴去傷害別人的時候，他們不想歸還，那就先由他們去，反正有無比漫長的時可以等待。

白折雖沒有留他們，但在第二天鈴兒扶著賀明玉下樓的時候，鈴兒卻意外摔下樓梯、把摔傷了，這一下子，怕是得有半個月不了的了。

鈴兒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姑娘，一直照顧著賀明玉，吃苦耐勞、任勞任怨，賀明玉自然不能把拋在上海，何況賀明玉現在已行不便、走哪兒都要鈴兒扶著，於是隻好留了下來。

白折倒是不介意。“你們就住著吧。我這裏平時就我和高銘聲兩個人，也是寂寞得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