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上海灘的夜生活剛開始。

白折今天去了蘇州置辦些做旗袍的料子，路上耽誤了些時間，便回來得有些晚了。周圍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讓覺得很不習慣，隻想快點回到靈骨齋。

走到路的拐角，一抬頭，白折看到了秦羽。五日不見，秦羽好似又憔悴了不。秦羽沒有注意到白折，隻行匆匆地往前走著。

察覺到秦羽神異樣，白折讓運貨工人把貨運回靈骨齋後，悄悄跟上了秦羽。一路隨秦羽到達了夜來香。這是一歌舞廳，裏麵正演繹著縱聲的舞曲。

白折皺了皺眉，覺得自己畢竟來自古代，實在不適應這種場合。但到底想去看看秦羽，便還是走進了夜來香。

有侍者過來服務，白折隨大流點了一杯瑪格麗特。端著酒杯，找了一個離秦羽很近的坐下了。舞廳裏燈偏暗，白折整個人藏在沙發後麵，便是很難被秦羽看見。

本著好奇，白折也嚐了一口瑪格麗特，隨後覺得頭一嗆、馬上就把酒吐了出去。搖搖頭，隻覺這酒太難喝。家主人釀的梅子酒、才是人間佳釀。

白折拿紙巾了，抬起頭朝秦羽那邊看了下。秦羽對麵是一個男人。如今聽得秦羽對這個男人說：“李導演，請再給我一個機會。”

“我怎麽給你機會？”李導演說，“這幾天你不是沒看報紙，有人把你的照片公布了出去，你的影迷都在替你惋惜，有人還堵到報社門口問你怎麽變了現在這樣！”

“我們去請化妝師，攝影的時候再想想辦法！”秦羽有些著急。

“秦羽啊，不是我說，你現在這樣的確很。可是……大家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樣子啊。就說這次的這個角吧，我們都拍了快一半了，你這……你這突然就變了氣質。你演的是個清純的姑娘，但你現在怎麽演都演不回去了！我著急，你那俞老板也著急！錢是他投的，這重新找個演員拍吧，拍好的東西都浪費了。這不重拍吧，到時候影迷不買賬，我們的錢都打了水漂！”

秦羽上前，已經快哭了出來。“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導演，您再想想辦法。”

“哎。”李導演歎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想辦法，我也替你惋惜。這部戲該怎麽拍下去，我可以再想想辦法。可是，你現在最該擔心的是俞老板還願不願意用你。秦羽，你單純，也可以說笨。這個戲投資很大，你在這種關鍵時刻捅了簍子，你跟我這費口舌也沒用，你還是想想怎麽跟俞老板差吧。你要是真得罪了他，他以後不用你，你演員這條路，也就到了頭了。”

李導演這番話，秦羽也聽明白了。但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麽辦。其實很缺乏生活閱曆。自琴中蘇醒後，就沒有心過任何東西。從前，生活、唱戲，自有賀明玉替打理。後來來了上海，生活上有助理幫打理，工作上有俞祁幫。一直以來被保護得太好，雖然活在名利場，但卻也真的單純。

現在，突然意識到，如果沒了俞祁、沒了工作、沒了助理，好像連怎麽生活下去都不知道。唯一的出路，好像便是去找賀明玉。

來這世上時、邊隻有一個賀明玉。如今，如果要失去一切，也隻能回到賀明玉邊。

這些意識在秦羽的腦中一一閃過，但還保留最後一希。於是秦羽總算對李導演說：“好，我去找俞祁。我再去跟他好好談談。我現在就去找他。”

秦羽站了起來、走了。

白折見到這一切，正搖頭呢，又聽見一個聲：“李導演啊，難為你了。這秦羽啊，果真是沒腦子。”

白折側頭，看見說話的人正是孟廣陵。

孟廣陵穿了一學生裝、紮了麻花辮，不同於上次白折見時那般風萬種。這麽一打扮，果真了一個單純的學生。

看見孟廣陵這副妝扮，察覺到了孟廣陵要做什麽，白折幾不可聞地歎口氣。

“可不是嗎，因為一個人，耽誤了整部戲。是主角，不知中了什麽邪，竟變得風塵起來，一點回不到原來那種單純的氣質。這戲都拍了一半了，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這……這重拍得花多錢啊！我聽說俞老板正缺錢，正指著這戲盡快上映，他好回款呢！”說到這裏，李導演大口喝了幾口酒，才再回頭看下孟廣陵。看見了孟廣陵的扮相，李導演眼裏出驚豔，“你……”

“你看我這扮相，還吧？”孟廣陵眨眨眼睛，“我當不當得了主角？”

“當然當得了。”李導演驚訝，“你這扮相這氣質……不輸秦羽啊！隻不過，要是由你來重演，前麵的東西也都要重拍啊！”

“所以我拿了兩個方案來解你的圍。”孟廣陵笑，遞給李導演一個本子，“第一方案是重拍，我修改了下劇本，把重要劇挪到了後部分，前麵能剪的剪掉，這樣重拍的部分不會太多，重拍的主演，可以是我；第二個方案，便是徹底改劇了，還是讓秦羽演，隻不過到了後期，主角經曆了一些事，變得風塵了，這樣就不怕秦羽現在的氣質不合適了。這兩個劇，我都寫在這個本子裏了，各有利弊，導演你再考慮看看。”

“哎呀，我……我這該怎麽謝你！”李導演翻著孟廣陵的劇，一遍歎，“你寫得很好，比原來的劇本還要看！我正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你這樣改了劇，果真是連重拍也行得通！俞老板找到你真是幸運！我也真要好好謝你。不然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跟俞老板差了！你這……你這是花了多長時間弄出來的啊？”

“小事，不足掛齒，我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可不要一直在俞祁邊當花瓶。”孟廣陵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有低了聲音，“隻一件事，還請李導演你幫忙。”

“什麽忙？”李導演問，“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有什麽需要我老李的，盡管提！”

孟廣陵輕笑：“李導演不用做什麽，到時候幫我做個見證，就行了。”

到了這裏，覺戲也看夠了，白折起了離開。

天已經很晚了。踏步在這夜中，也說不出自己心裏什麽想。沒有覺得秦羽可憐。因為秦羽太單純，單純得毫無保護自己的能力、本不適合生活在這裏。似乎也沒覺得孟廣陵可惡。因為孟廣陵也不過是在爭取想要的東西。再說，秦羽的目的其實也和一樣，隻不過們用的方式不一樣而已——秦羽靠的是外貌。而孟廣陵，算的是人心。

這是一場兩個人之間的戰役。白折知道秦羽必敗。不過白折也沒想到，秦羽竟然敗得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