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總算結束之後，天氣已轉秋，不過天氣還悶熱得很，讓人人歎一句秋老虎太過厲害。夜深，幾顆星點綴著漆黑的夜，零零星星，寥寥落落；一清月懸掛，百無聊賴，也似寂寞千秋。炎熱的氣候，總是會讓夜晚變得無比漫長。

對於齊文柏來說，這個晚上尤其漫長。他想租房，聽說這邊弄堂房子的價格便宜，也約了人在這裏見麵看房，可是不但這房東沒有出現，他還迷了路。

按理說，這不過是個尋常弄堂，可是他走進去之後、左拐右拐之後，便發現自己竟又來到了弄堂口。他著頭，大晚上找不到別的住，加之他腳不便，行艱難，一時很是沮喪。

這個時候，他麵前出現一個穿著古時候打扮的男人。齊文柏心裏一駭，使勁了眼睛，隻怕自己撞了鬼。

好在，那男人微笑著開了口：“是齊文柏齊大爺吧？我是房東。今天來晚了，抱歉。這裏路容易看不清楚。我帶你進去吧。”

齊文柏雖覺得眼前男人裝束奇怪，可是他已將近七十歲、也算是把世事都看開了，也不再怕什麽，就跟男人走進去了。

齊文柏覺得奇怪的是，這次竟然沒走出兩步、就走到了房子門口。房子旁赫然寫著“公孫巷二號。”

齊文柏撓了撓頭，他之前好像也是這麽走進來的，可是怎麽就是找不到這個地址呢？他轉頭、還想和房東說話，可是房東已經不見了。

齊文柏回顧四周的時候，隻看見斜對麵有個店鋪，借著些微月，他認出店鋪的名字是“靈骨齋。”

看見這裏有店鋪，總算是有人氣的地方，放下幾分心，齊文柏打開了房門，艱難地把行李一件一件地挪進屋，略作了洗漱後便上了床。雖然心裏還有疑，但勞累已倒了一下，齊文柏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次日清晨，靈骨齋。白折在設計旗袍，寂修在客廳裏看他沉睡日子裏錯過的報紙，高銘聲起晚了些、剛下樓，便看見斜對麵竟然搬來了人。

那人約莫六十多歲的年紀，抬腳出了他自家的門後，便朝這靈骨齋走來。他腳似有不便，一瘸一拐地走著、步履十分緩慢。

高銘聲看了白折和寂修一眼，推門而出，“老伯，你是新搬到對麵的？”

齊文柏往屋裏了一下，隨後收回視線、笑瞇瞇道：“這裏，是你們三個人在啊？”

“是啊。”高銘聲也往斜對麵的房子了一眼，“您一個人住這裏？”

齊文柏點點頭。“是的，我啊隻是想來拜訪一下新鄰居。你們不要嫌老頭子我唐突了就好。這弄堂裏好像就我們兩戶人家，以後有什麽事，也希有個照應啊。別看老爺子我腳不便，我以前做家的，你們以後電燈壞了、電話、沙發壞了什麽的，盡管找我。我都會修的。”

高銘聲聽了這話，知道這老人家一個人住在這裏、自然會覺得無聊，所以想多找人說說話。但這靈骨齋畢竟特殊，自然不好讓他隨便進屋，不然他若不小心到什麽藏、引來不好的後果，那便不妙了。於是高銘聲也沒說歡迎他隨時來竄門，隻道：“好的，我們到時候常去看您。我高銘聲，您怎麽稱呼？”

“我姓齊名文柏。那到時候你們常來，我做好吃的給你們吃。”齊文柏笑笑，轉緩步走了。

高銘聲了一眼老人艱難行走的背影，便走出門、想要扶他回去。誰知齊文柏朝高銘聲擺擺手，卻是拒絕了。

高銘聲正詫異，齊文柏笑：“不用不用，我有幫手。”

“阿青，麻煩過來扶我一把。”齊文柏這話一落，便有個“小人”走出來。上前、走到齊文柏的邊，肩膀正好夠著齊文柏手臂中間的位置。齊文柏可以把手放到這“小人”的肩膀上。

這一幕，看得高銘聲目瞪口呆。這“小人”一眉一眼十分真實，跟真人一般無二，可是近了看，才發現神呆板，隻咧笑著，不會眨眼睛、也不會說話、更沒有其他神。再看，雖能行自如，但四肢隻有關節能彎曲、看起來十分機械。

“這……這難道是木偶？”高銘聲詫異地問，“可是看起來好真實。這皮……這發……還有，竟然能懂得扶你？”

“哈哈。”齊文柏得意地笑了，“我是個木匠，本喜歡做這些東西。不過，我做得東西沒有這麽活靈活現。我後來摔壞了，便想著造一個木偶來幫我。不過我本事不到家，隻能啊，把那木偶當拐杖用。但後來，我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姑娘，幫我改造了一下，這木偶就這麽活靈活現了。”

“竟然有這樣的手藝！”高銘聲驚歎不已，“可是，這木偶是怎麽能活的？我是說，怎麽能聽懂你的話的？我似乎聽見，你還給取了名字，阿青。”

“是啊，阿青。是怎麽辦到的，我也不懂。”齊文柏道，“不過那姑娘給了我個電話，說這個木偶要是壞了，可以打電話找。你要是興趣，我們下次一起去拜訪。”

“那真是太好了。”高銘聲這般說完，目送齊文柏回到家，才回到靈骨齋。

高銘聲知道，從理論上來講，人們是可以創造出這樣的木偶的，不過是需要以電為能源的。此外，如何使這些木偶能夠行自如、能完全聽人的指令辦事，實施起來難度太大，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高銘聲難以想象，居然有人真的做出來了這種東西。

一旁，白折設計好旗袍圖樣，泡了茶端到客廳來。適才門外發生的一切，和寂修自然也都看在眼裏。

瞥了一眼高銘聲的癡迷模樣，白折揚眉：“看來，某人是見比這靈骨齋藏更吸引人的東西了。”

高銘聲回過神來。“我隻是很興，不知道那木偶的運行原理是什麽。若真有一個年輕姑娘能造出這種東西，表示在理學、數學等方麵的造詣，在世界上都是領先的。”

白折笑了。“《列子?湯問》，看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