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故作神，在場眾人卻越是好奇。

們都是有份的人，平時自詡見多識廣，難得有這樣出風頭的機會，自然都希自己是那個解之人。

漕幫二小姐翁小嫻率先猜測道：“不是暖鍋，又在湖上烹飪，莫非是魚羹？”

“切！”城門都尉的兒單嗤笑道：“什麼魚羹，你以為這是在你們漕幫，日日吃魚都不膩？”

“你？！”翁小嫻瞬間炸，“那你說是什麼？”

單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開口，“要我說，今日既是茶會，此必然與茶有關，或許是煮牛茶吧？”

“牛茶又不是什麼稀奇之，有什麼好煮的？”漕幫三小姐翁小圓不屑道：“只有你們小門小戶的才將它當寶！”

見們兩家針鋒相對，眾人都笑而不語。

柳姨娘怕們吵得太厲害會給褚家帶來麻煩，適時地開口道：“好了好了，我看你們都猜得有道理。”轉頭向時春分，微笑道：“你再不揭曉，們就該打起來了。”

這話固然夸張，但卻緩解了原本張的氛圍。

時春分微微點頭，看了離燕一眼。

離燕立刻會意，只聽一聲令下，在場廚娘紛紛燒鍋起爐，竟同時架起了三口大鍋。

直到們開始往鍋里丟東西，在場才有人驚覺，“炒茶！們是在炒茶！”

眾人定睛去，鍋里丟的東西翠尖尖、綠油油，不是茶葉是什麼？

翁小環嗤笑出聲，再次發難，“原來是炒茶啊，這有什麼稀奇的？”

反正在眼里，什麼都不稀奇就對了。

時春分垂著眸子，淡淡開口，“這世間珍饈，本就不止食材本，還有做法工藝，一道菜從下鍋到上桌，當中可以傾注無數人的心，山珍海錯固然珍貴，但那些為之揮發的汗水，難道就不珍貴了嗎？”

的聲音不大，卻莫名地充斥著信服力，再加上那些炒茶的婆子的確賣力，一生鍋，二青鍋，三鍋，鍋鍋相連，茶葉紛飛，這些閨中眷何時看過這種景象，一時也覺得新奇。

翁小環卻不依不饒，“再珍貴也只是茶水而已，難道大打算今日讓我們空腹而歸？”

這回不用時春分回答，單就沒好氣道：“人家只是還沒上菜而已，你急個什麼勁兒？！”

雖然早就從柳姨娘里知道們兩家并不對付，但單能幫說話是時春分沒想到的，故而激地看了對方一眼，點頭道：“不錯，主菜還在后頭。”

翁小環的這才暫時閉上，只是頗為惱怒地瞪了單一眼，區區一個城門都尉的兒，也敢在漕幫頭上撒野。

單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素來正直，看不慣漕幫恃強凌弱很久了，像這種江湖人士，朝廷早晚將他們清掃！

簡單地拌后，眾人的目還是回到了炒茶的表演上，不得不說，這些廚娘是下了功夫的，綠油油的茶葉在們手中翻炒旋轉，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直到鍋里炒出茶香，那些茶葉才被悉數撈出，盛到了一旁。

“接下來該煮茶了吧？”翁小嫻猜測道。

時春分卻笑著搖頭，“且看著吧。”

眾人屏息凝神，卻見那些廚娘撈起茶葉后，又分別往三個鍋里撒上了炒米、苞米、花生米繼續翻炒，待到炒出香味，又一一盛起，再往鍋里注清澈的泉水，下魚羹燒滾，最后再將剛才炒好的食材一一倒，沒一會兒的功夫，一鍋茶香四溢的茶兒羹就做好了。

離燕帶領府中廚娘，將茶兒羹一一盛起，送到在場賓客手中。

單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還沒咽下就故意道：“太好喝了，我還沒見過這種吃法呢！”

翁小環在旁邊冷笑，“沒見過的就好喝，你是豬嗎？”

但一口茶兒羹下肚，也漸漸地不說話了。

這茶兒羹乃是時春分所創，只因褚家奢靡風，即便是外面買來的上等茶葉，也要廚房一顆顆挑選，將里面看起來有些次的一一淘去，而那些所謂的次茶，不過是因為長途跋涉導致的淡了或茶尖缺失，并不影響味覺，府中廚娘不忍將這些次茶扔掉，便私下瓜分飲用，時春分便是在那個時候，用那些次茶和廚房多余的食材，創下了獨一無二的茶兒羹。

每逢春涼秋寒，和府中廚娘都會煮上這麼一鍋，魚羹鮮，茶香解膩，炒米脆，苞米甜，幾種最簡單的食材，便能滿足人所有的味蕾，饒是府中最挑剔的廚娘，也對這道菜贊不絕口。

恰好茶會需要一道主食，時春分當時就想，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但給這些夫人小姐準備的食，自然不能再用次茶，故而所有食材都換了最好的，再加上心安排的炒茶表演，即便不是珍饈，也了珍饈。

柳姨娘在旁邊也嘗了一碗，比起茶兒羹的味道，更驚訝的是時春分的心，年多逞強，人往往越缺什麼，就越忍不住顯擺什麼，以為時春分再淡然都好，都會忍不住去搜刮山珍海錯，以掩飾自己貧寒的出。

可沒有……

選擇用自己能力范圍的方式來驚艷眾人，足夠真誠，卻也不甚愚笨。

聽時春分講完這道菜的做法，很快有人嗤笑起來，“我就說是魚羹吧，有人還不信！”

“這可不能怪，誰會想到褚家大信心滿滿的‘珍饈’，竟是一碗加了茶葉的魚羹？”

“可能不像我們漕幫，日日都有魚吃吧？！”

說話的自然是漕幫三姐妹，們一唱一和，刻薄的令人驚訝。

時春分剛才見們吃了好幾碗，還以為們不會再為難，卻沒想到這食的好壞不看價值，不看心意，全憑人的一張，再好吃的東西只要吃的人不認可，那便一切都是枉然，而眼下的翁家三姐妹，顯然打算吃完不認賬。

時春分算到了價值，算到了口味，卻偏偏沒算到人心。

人心之險，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