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嚴長吁短嘆地走了，時春分一個人站在原地，靜靜地凝視著佛堂的微。

其實哪有什麼主見，大概是褚家最沒主見的一個了，選擇支持褚令從軍，就跟配合他在茶會上演戲一樣，只是不想讓他失。

就像只鴕鳥一樣，盲目地把頭埋在褚令懷里，聽從著他的所有指揮。

至于他指揮的方向是對是錯，從不會想，也不敢去想。

離燕跟在的后，好心地提醒道：“，大爺今晚吃的不多，要不要去給他送點東西？”

時春分點了點頭，“你去安排吧。”

離燕一怔，不解道：“那你呢？”

“我留下來陪著他。”

褚令在佛堂跪了一夜，時春分就在佛堂外面守了一夜。

褚家本就不是一個藏得住的地方，天一亮，各房中人就陸陸續續地借關懷之名來打探消息，他們進不去佛堂，又不敢去老太太面前造次，便一個接一個地跑到時春分面前噓寒問暖，問得最多地便是褚令是不是真的想去從軍？

時春分知道的也不比他們多多，故而便溫疏離地回絕了他們的提問。

拒絕的次數多了，這些人便覺得不識抬舉，褚令是他們褚家最出的兒郎，難道他們會害他不？

時春分還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仿佛從褚瑩開始，已經不知道在褚家能信誰了？

柳姨娘也來了一趟，跟其他人相比，從頭到尾都是溫和的，沒有過多地去打探褚令的種種，甚至送了珍珠末來給時春分定驚，只是話到最后，不免要提起褚瑩在茶會上的所作所為，讓時春分剛剛有所緩和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炎龍魚一事，我已經問過瑩兒了，原來此事由始至終都是虛構出來的，目的只是想讓你難堪。”柳姨娘垂著眸子，一副心俱疲的模樣，“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僅僅因為嫉妒你這個大嫂，就做出如此卑鄙下作的事。或許是我對缺乏管教，才導致了如今的局面，我打算將送去柳莊，待好好地反思改過，再接回家中。”

“什麼？！”時春分一臉意外。

柳莊乃是柳家當初給柳姨娘陪嫁的宅子，大老爺為表對柳姨娘的憐惜，將那座宅子改造一個小小的避暑山莊，每年都會陪柳姨娘母三人到那里小憩幾天，柳姨娘將褚瑩發配到那兒，幾乎是斷絕了和褚家的往來，是吃穿用度就不可能再像家中一般自在。

“柳姨娘，你不必這麼做的……”時春分囁嚅著開口，“我本就沒打算與二妹妹計較。”

柳姨娘苦笑起來，“你不計較不代表沒有做錯，今日能用腌臜心思算計家里的人，明日就會用更齷齪的手段對付外人，褚家丟不起這個臉。”

“話雖如此，可是……”

“你不必再勸了。”柳姨娘一口打斷了，“老爺那邊我自會解釋，其實我該謝你才對，如果不是昨日這出，我還看不清自己的兒是個怎樣的人。趁著年紀還小，早早地將子給掰扯過來，不然將來嫁人，只怕會更多苦難。”

都這麼說了，時春分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得道：“希二妹妹能明白姨娘的苦心才是。”

“那是自然。”柳姨娘勉強笑笑，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時春分怔怔地看著的背影，不知怎地覺得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這樣的手段固然有些心狠，可那是來自一個母親的擔當，這個外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苛責呢？

因為這件事，導致時春分的心又低落了許多。

褚瑩是大爺最喜歡的妹妹，等大爺走出佛堂發現已經被發落去柳莊了，不知心里會作何想？

如果不是因為的出現，事不會變得如此糟糕。

如果大爺娶得是一個大家都喜歡的妻子，那所有事都不會發生，華亭縣主不會遠走，褚瑩也不會因為討厭而生出嫌隙，想像只鴕鳥一樣假裝沒看到自己與大爺的差距，可現實一次次地告訴，本配不上大爺。

就在郁郁寡歡的時候，一個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大堂嫂！”

時春分一抬頭，便看見褚潤笑著向走來，與褚令清冷的氣質不同，褚潤大概自帶親和的氣息，每次他出現在人前，總有一種很好親近的覺，至時春分是這麼認為。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里。”褚潤小跑幾步，走到了的面前，“我聽說大堂兄被祖母關進佛堂了，莫非你在這兒守了一夜？”

時春分微微點頭，沒有否認自己的付出，“我一個人回去也睡不著，便在這里陪著他。”

褚潤笑了起來，“大堂兄可真幸運，有你這麼好的妻子。”

“幸運？”時春分一怔，自嫁給褚令以來，還從未有人這麼說過。

大多覺得配不上褚令，或者只會拖褚令的后，就連自己也覺得不是褚家大的最佳人選。

可偏偏有這麼一個人跑來告訴，褚令娶到很幸運，盡管這話很大可能是恭維，可還是有些恍惚。

“對啊！”褚潤認真道：“這世間漂亮的子很多，家世好的子也很多，可會在佛堂前守自己丈夫一夜的子卻不多。我不知道大堂兄為什麼會突然想要從軍，但他是娶了你之后才做的決定，大抵是因為覺得有你在安心了不，才會如此義無反顧地去追尋自己的理想。從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苦很累還隨時會丟了命，可你卻給了他勇往直前的勇氣，這難道不是他的幸運嗎？”

“這……”時春分愣了起來，半晌后突然笑了，“你說得我都快信了。”

“這本來就是事實。”褚潤含笑看著眼前的子，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不是一個自信的人，就跟他一樣，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做錯，卻總是到外人的苛責，是因為家境貧寒，而他卻是因為嫡庶之分。

外人只道他們幸運，這樣的出卻能得到許多許多……

可又有誰知道，出不是他們選的，能得到的東西亦非他們的選擇。